宋徽宗崇寧四年二月初三,巳時三刻,上午時間已經過半,太陽在東方半空高掛,光線強烈。


    本來氣候還冷颼颼,可是人們卻沒有一絲寒冷的感覺,反而感到些微燥熱。


    現場所有人全都內心熱情高漲,身體幹勁十足,正是精神飽滿時刻。


    嶽飛已經教會了鋤頭戰隊“鋤禾日當午”戰陣,團練總頭領湯鬥正在帶領他們練習,差的隻是熟練程度。


    以嶽飛堪稱專業的眼光觀測,讓他們現在對陣一百名禁軍,可保必勝。


    這就是戰陣的威力,可以把分散個人的能力聚沙成塔,匯聚成一個拳頭的力量。


    等他們結束今天一天的訓練以後,估計對付二百雜牌軍都沒有問題。


    嶽飛對他們嚴格要求,不僅僅是因為棍棒之下出精兵,還是因為程崗村處於無防守狀態,急需他們。


    嶽飛真的擔憂,萬一這個時候一股流竄的金兵突然過來殺人放火,散沙一樣村民隻能把人頭送上。


    難道我嶽飛好不容易穿越過來,就是為了送人頭給人殺?


    別人死了就死了,那是因為他們本來生於戰亂時代,死於亂兵敵寇命中注定。


    可是嶽飛呢,正常情況下,應該大有作為,不能這麽小就夭折,過來白忙和一場。


    他本來應該給別人帶來正麵影響,跟著他過好日子有一個美好前程,如花似錦。


    而不應該跟著那個朝代的人死亡於曠野,碌碌無為,暗淡無光。


    所以他要用各種手段,以至於不惜煮一鍋快餐,一定逼著湯鬥完成初步訓練,打造成第一支鋤頭隊。


    就是預防萬一,一定不能讓那種悲劇出現。


    這也是他極力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而不是把命運交給一些不可控的因素。


    其實這不僅僅是他自己對自己生命的保險,而且也對程崗村全村鄉民提供了一個安全保障。


    畢竟從此以後嶽飛和這些人要同甘苦共命運,生死與共。


    鋤頭隊可以為他提供一支應急戰鬥隊伍;訓練原地踏步走的七百人就是嶽飛的長遠打算了。


    按照嶽飛的計劃,他該挑選第二支戰隊了,依人數測量,鋤頭隊最大,第二大的是鐵鎬隊。


    畢竟鐵鎬這件農具威力很強,是開荒種地的利器。


    上了戰場,用它來刨人,甚至比鋤頭隊更兇狠。


    逮住腦袋、胸膛、肚子等處狠狠刨下去,一鎬就解決問題。


    重迴主場,聽到踏踏踏有節奏的動靜,嶽飛發現張宏逵的工作效果很明顯。


    整個麥場七百人動作近乎整齊劃一,已經走出了一股非比尋常的氣勢。


    看到虎子、嶽飛等人過來,張宏逵大喝一聲:“全體都有,原地踏步,繼續走!”


    然後踏踏踏地踏步過來,隻是步伐向前移動,速度不慢。


    這也是和他的職務有關,因為別人練的都是原地踏步,唯有他必須到處巡視。


    同時又不能耽誤練習原地踏步走,因此他就煉出了移動踏步走,基本等於正步走。


    嶽飛問道:“怎麽樣,有什麽問題?”


    張宏逵迴答:“沒有問題!隻是淘汰了二十多人。”


    王明問道:“他們怎麽啦?哪裏不合格?”


    張宏逵沉著臉說:“沒有很多問題,隻有一個,太笨!


    “一個時辰了,兩隻手還是不能協調,不是同時向前推,就是同時向後撇,有那麽笨的嗎?


    “這麽笨的人要他何用。”


    說著一指後麵趴著的一堆人:“還有,因為他們總是做不好,被我打了幾頓。


    “他們現在走不了路了,都扔到後麵,在那裏趴了半個時辰了。”


    嶽飛人雖小但是視力超凡,看了一眼那堆人,一眼就看出張宏霸也在那裏蜷伏。


    得迴是嶽飛,別人還真認不出來。


    “你大哥也是你給打到那裏的嗎?”


    張宏逵仍然氣憤萬分:“對,我最想揍的就是他,之前我沒好意思說,就是他害的我被家法懲罰。”


    看著這個想一吐心中不快的弟弟,嶽飛沒撿茬兒,他不想現在解決這件事。


    卻指著他手中拿著那根棍子說:“你就是用這個打的嗎?那是什麽質地,看著很厲害的樣子。”


    “這是白蠟杆,我覺得它可算棍中第一,可以單獨當棍子耍,還可以作槍刀杈戟武器的長柄。”


    張宏逵一說它的名字,嶽飛立刻明白,因為他以前經常用這種東西,凡是帶木柄的兵器都用這種材料。


    因為它結實、柔軟、對折一百八十度不斷。


    不過,張宏逵這根,似乎沒有去皮,所以灰糊糊的不好看,嶽飛才沒有跟那種漂亮的白蠟杆對上號。


    但是既然叫白蠟杆,他們的質地就一樣,就是長柄兵器的最好材料,給長兵器配置一根長柄。


    有了合適的長柄以後,嶽飛就可以對現有的那些兵器改造,進而更新換代。


    這一個改進措施,幾乎可以和把那些人組織起來媲美,產生同等威力的效果。


    嶽飛好奇地問:“看你手中那根白蠟杆似乎還是新鮮的,難道附近有這樣的樹林?”


    嶽飛知道白蠟杆產自白蠟樹,白蠟樹長在白蠟樹林,而這種樹林雖然分別廣泛,不見得程崗村可以生長。


    如果不是本地生長的話,嶽飛估計目前從外地供應還是比較困難的。


    張宏逵見嶽飛對這根長杆感興趣,遞了過去,說:“小公子喜歡這根送給你,我家這種東西多得很。”


    “這真是你家所產?”


    嶽飛接過來握在手裏掂了掂,入手很重,果然是新鮮的白蠟杆,原汁原味沒有任何加工。


    “你家竟然有樹林?那麽多!謝謝你送給我,我就收下了,像這種白蠟杆,那樹林裏有多少根?”


    “多少根?我沒有數,密密麻麻的總有幾萬甚至幾十萬。”


    “是你們種的嗎?都幹什麽用呢?”


    張宏逵一看嶽飛追問,也重視起來,小公子這麽關心,必有蹊蹺,不由把相關情況迅速迴憶出來。


    原來張家有塊荒地就在湯河邊上,為了防止決堤,不知道是那個先輩在那裏種上一些雜木樹林。


    到現在其它林木都幾乎死光,隻有白蠟樹依舊鬱鬱蔥蔥,每根都高達兩三丈。


    而其它雜樹充其量也就一丈多高,被白蠟樹完全淹滅。


    久而久之它們不能出頭,硬生生被白蠟樹欺負致死。


    張宏逵描述了白蠟樹林以後,遺憾地說:“可惜這種生命力旺盛的白蠟樹沒有什麽用途。


    “因為它們隻長高度,不能長粗,也就成不了什麽材。


    “我親眼看到它們長了二十多年,依然隻有酒杯粗細,高度倒長了三丈多。


    “長成這個樣子,你說不是浪費土地?木板鋸不出來,當檁條太細,當椽子又太軟。


    “不定什麽時候,我一把火燒了它們,將那些沒用的東西燒成白地,然後地改成耕地。”


    嶽飛一聽,不由大罵!


    你們這些笨蛋!不知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嗎?記得一位女將軍用白蠟杆裝備了整隻軍隊,威力無比。


    不過,這樣的事情,跟他們這些不具備相關知識的人說也沒有用,不如智取,再不行,就強奪!


    “要不這樣,在你張家反正也沒用,不如賣給我,如何?價格可以商量。”


    嶽飛假裝無動於衷地說。


    張宏逵沒有在意,順口答應:“行啊,價格好說……什麽?嶽小公子想要?還談什麽價格,我作主,送給你了!一毫銀子不收,絕對不能收,誰收我跟誰急!這點主我還是能作的。”


    張宏逵誰呀,絕對是張家的第一智者,他要是看不出嶽飛大有前景,就愧對這個名頭了。


    再說,在他看來,那些白蠟樹真的無用,處理他們還要花費勞力,白送給人不但不虧,還省了錢。


    嶽飛心裏樂開了花,知識就是力量,我這裏更有價值,知識就是金錢!


    嘴裏還要謙遜一番:“那多不好意思?還是要付錢的嘛,少一些就是了。”


    張宏逵早就算清了這筆賬,少?少也是收了錢,不是徹底地買好這個前途無量的嶽小公子,不幹!


    於是又斬釘截鐵地說:“不收!誰再提付錢我跟誰急,那些白蠟樹林,大概二百畝,都歸公子你了。”


    嶽飛心中沾沾自喜,這是我過來的第一筆買賣,賺姥姥家裏去了。


    “那我就受之無愧了,謝謝宏逵,今天完事你去我那裏,咱哥兒倆喝一杯……水!”


    高興之下,差點忘了他不過是個孩子了。


    宋代雖然沒有明文規定小孩喝酒的年齡,還是別喝為妙,免得帶壞別的孩子,比如王貴。


    其實嶽飛對喝酒這事還是心有餘悸,因為他知道曆史上嶽飛唯一的一個缺陷,就是酒風不太好。


    直接說,就是喝高了以後膽子就特別大,什麽人都敢罵,什麽人都敢打。


    江湖好漢有這個毛病問題不大,到了朝廷那個地方,就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耽誤大事。


    嶽飛沒有大誌也就算了,有的話,絕對要克服掉這個壞毛病,打死不發酒瘋。


    那就要從滴酒不沾開始。再說,酒有什麽好喝的?真的癮大,直接來一瓶酒精一口悶了。


    對於嶽飛的邀請,張宏逵高興地答應了,雖然他對喝水……什麽的不感興趣。


    但是嶽小公子的水,能是一般的普通凡水嗎?也許是於平凡處見奇妙,有出其不意的好東西也未可知。


    嶽飛談笑用兵,轉眼賺了一筆狠的,這才轉移了視線,掃向麥場的七百人原地踏步走大群人馬。


    隻見他們踏踏踏踏踏踏踏踏整齊劃一的步伐更加有力更加節奏鮮明,竟然沒有一絲鬆懈。


    已經堅持了起碼一個時辰了吧?這種單調的行動最能考驗一個人的耐性,所以嶽飛選擇了這個動作。


    而這個耐性是堅守紀律一止紀律嚴明的鐵軍不可缺少的基礎。


    嶽飛不太清楚的是,要講耐性,以農民為最,而在農民中,又以中原大地的農民為最。


    湯陰這個地方得天獨厚,身處黃河腹地,承受太行山脈的餘韻,凝聚了中原大地的精華,導致人傑地靈。


    這種千年積累,在農民的身上體現得特別顯著,耐性就是其中之一。


    今天嶽飛並非刻意的一個措施,正是將這個耐性特征發掘出來,發揚光大。


    也就是這一個多時辰,相當於後世三個小時的原地踏步走,讓嶽飛認識到一個事實。


    這些樸實的農民超過了後世的精英。


    因為嶽飛自己經曆過,即使那些特種兵,三個小時的原地踏步走也吃不消。


    這一個多時辰的原地踏步走,讓嶽飛認識到這些人不可替代的特質,而嶽飛的特長在於,揚長補短。


    短處他都能根據事物的原理彌補過來,何況本來是長的東西?


    這些人既然如此耐力十足,那說明了什麽?


    說明了至少一件事,他們的耐力長度就是他們積蓄力量的長度。


    如此長的積蓄一旦爆發,還不如同燎天大火?


    估計這樣的爆發,很難有什麽力量可以扛得住了。


    想到這裏,嶽飛便有了一個新主意。


    原來他想和鋤頭隊一樣,將他們分別編排,根據兵器和農具的不同組成不同的戰隊。


    大刀隊、小刀隊、鍋碗瓢盆隊、耠子隊什麽的。


    那對嶽飛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以完成的任務,他腦袋裏這種道道簡直不要太多。


    現在不同了,根據這些人的特質、根據現有條件,他可以另起爐灶了。


    他嘴裏不說話,腳下站穩不移動,腦袋裏飛快地思索,將各方麵的因素考慮周全。


    他不動,別人也不動,以為他小孩子是累了,安靜地休息一會兒。


    其他人樂觀其成,你不安靜,我們怎麽能安靜?你不安靜的時間也夠長了。


    隻有虎子心中有一股不好的憂慮,這小公子的安靜,絕對不是什麽好兆頭!


    你們等著吧,絕對夠你們喝一壺。


    果然不出虎子所料,半刻鍾以後,嶽飛發出一道命令:“出發,全體都有,去張家樹林。”


    張宏逵大吃一驚:“啊?”


    這時候就顯出虎子的厲害,別人都大吃一驚,唯獨他鎮靜自若。


    完美地配合了嶽飛,喝斥張宏逵道;“啊什麽啊!還不頭前帶路?”


    張宏逵顯然腦筋不夠用了,答應一聲,掉頭就走。


    嶽和笑著提醒:“小飛的意思是大家都去,你先下令讓那些人停止訓練,一起跟著。”


    還是嶽和這種和風細雨好,張宏逵一聽,清醒了過來,果然嶽飛說的是大家一起去他家樹林。


    轉身對準麥場,氣沉丹田,大聲下令:“全體都有,停止原地踏步,向右轉,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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