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過後,張小六端坐在偏殿首座,胡九娘和老嘎子位列兩旁,下麵一邊站著四隻燕子,仰首挺胸,收翅斂羽,充作護衛,以壯門麵。


    趁著李平,張豐他們還沒來,張小六好好打量了一下自家的偏殿。


    這偏殿之中,沒設神像,神位,但雕梁畫棟,修得頗為氣派,偏殿都如此,大殿指不定什麽樣呢!


    如今也是張小六身上有事,未正是開廟,要不然說什麽也得在正殿會客,好好威風,威風。


    平白無故,受了李輕候這麽大恩惠,張小六現在心裏還有些不大舒服,也不知道這家夥給自己山神廟修得這麽闊綽,是何用意。


    但眼下卻不是深究此事的時候,就在張小六左思右想,胡亂開小差之時,黃靈帶著張豐,李平走了進來。


    “涼州除晦司百戶張豐,李平,見過昊靈山神。”


    這兩人還挺客氣,一見張小六,當即便是抱拳行禮。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們都如此了,張小六也不好一上來,就給他們擺臉色。


    “兩位百戶,客氣了!來呀!給兩位百戶看座!”


    張小六話音剛落,便有兩隻燕子,翅膀輕扇了一下,將身後的木質靠椅,吹到了張豐,李平的麵前。


    這些燕子,張小六一直納悶他們是吃了什麽?這一個個長得虎背熊腰的,其現在是越來越看不出來,它們身上原本的燕子模樣了。


    張豐,李平坐下之後,半天都不發一言,他們不說話,張小六也樂得輕鬆,其倒要看他們能拖多久,反正自己有的是時間。


    他現在剛剛蘇醒,腦子亂的很,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正好用這個時間,來逐一思慮思慮。


    張小六的待客之道,便是連一杯茶水都沒有,在一眾妖怪,鬼物的注視下,張豐和李平能舒服到哪裏去?


    現在就算他們倆個想走,都不容易了。


    黃靈就靠坐在偏殿門口,這架勢擺明了今天沒有張小六發話,他們倆個誰都別想出殿。


    一柱香過後,張豐和李平相互對視了一眼,張豐吞了吞口水,清了清嗓子,率先出言道。


    “咳咳……山神爺,咱們牛氓山七泉峰下一別,您這精神頭更勝從前,想必是修為又有精進吧!”


    張小六聞言,不鹹不淡的迴道。


    “借二位吉言,小有收獲。”


    他此話一出,便再沒了動靜兒,偏殿之中,氣氛又尷尬了起來。


    “六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李平是個粗人,有什麽話,我就直說了,要是有得罪之處,還望您大人有大量。”


    破除這尷尬氣氛的,乃是李平的突然起身,其動作之大,讓幾隻燕子護衛,以為他要對張小六不利,個個對其都是怒目而視,收縮的雙翅,隱隱皆有張開的跡象。


    李平說完之後,稍稍頓了一下,其環顧四周,對其他人的反應,根本不放心上,待他看見張小六的臉上沒有什麽明顯情緒變化,也未發怒時,李平方才暗地裏鬆了一口氣,接言道。


    “您和陸知州的關係,整個涼州修真界誰人不知?他之所以入道,皆因為玉兒姑娘神魂飼魅,其那麽想要香火,功德,往上爬,也不過就是因為想上京,提審咱們除晦司監牢中,關押的九**長夏夢梁。


    夏夢梁是本界陰山派的大師兄,早年遇到些變故,背叛了師門,從韓國逃到了咱們這。


    後來又犯了不少血案,被京都除晦司的同僚,出手擒獲,至今都關押好幾十年了。


    若是沒有其私通西北節度使,妄想借乘黃出世這事,吸引朝廷注意力,乘機造反,咱們也敬他是一條有情有義的漢子。


    如今出了這檔子事,連李輕候都兵敗身死,三皇子一家被貶為庶人,區區陸知州,又算得了什麽?


    六爺,您的威名,整個楚魏邊境都知道。


    天蓬元帥法身手中,搶乘黃,手段沒得說。


    咱們涼州除晦司的賀司尊,雷司尊都對您是讚賞有加。


    可有道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在昊靈山這一片您能一手遮天,就算您在涼州,西北也能來去縱橫自如,但咱們大楚朝廷可不止一個西北啊!


    先前在七泉峰上,那張匯誠的實力,您也見識過了,那不過就是咱們大楚朝廷的九牛一毛罷了。


    真要觸怒了朝廷,聖上雷霆之怒降下,你這昊靈山承受得住麽?


    欽差大人和新晉樓蘭關總兵,可是就要到了啊!


    陸知州是李輕候一案的要犯,到時候欽差大人詢問起來,您又該如何交待呢?”


    李平這一番話,剛柔並濟,夾槍帶棒,說得偏殿一眾人等,是眉頭禁皺。


    張小六聞言之後,反到是笑了起來,其對著李平,張豐迴道。


    “李百戶,這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本神我是震聾發聵,但我有一點不明,還請李百戶,張百戶,賜教一二。”


    李平,張豐聽了這話後,一同起身拱手道。


    “賜教二字,萬不敢當,六爺你有什麽想要問的,我們倆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張豐一見李平把他們底牌全抖出去了,自家也沒什麽好藏著掖著的了。


    本來這一趟,也不是什麽好差事。


    剛才李平說得明白,依照張小六現在的手段,就算他們涼州除晦司的兩位司尊親自來,也未必擺的平。


    牛氓山一戰,他們涼州除晦司謹遵朝廷密旨,可謂是損失慘重。


    現在整個涼州除晦司,滿打滿算,不足三十個差官,百戶就活著迴來他們倆個。


    且賀誠,雷萬柳,都受了不輕的傷。


    就算兩位司尊沒受傷,那明知道來昊靈山要人,極有可能顏麵盡失,他們怎麽可能來呢?


    而張豐和李平,卻是不得不來了。


    上差下派,他們也無可奈何。


    對付張小六,他們強攻都吃兩迴虧了,如今說什麽,李平和張豐,這一次都改成智取。


    “方才兩位百戶所說,著實發人深省,我身為昊靈山神,自然是要護衛一方平安,為涼州百姓效力,為大楚效力,為聖上效力。


    像陸知州這種吃裏扒外的家夥,從現在開始我便跟他割袍斷義,一刀兩斷,再遇上,必然隻能衝著我的拳頭說話了。”


    張小六說到此處,周身法力運轉,右臂之上五雷法密咒皆被點亮,“劈裏啪啦”的雷電之音,交相輝映,把張豐,李平看得,額頭上汗水刷刷的往下流。


    張小六見此,臉上笑意更甚,其接言道。


    “你們也都知道,我是石像成精,腦袋裏皆是硬邦邦的石頭,很多事,都想不通。


    我現在想不明白,為啥陸知州成了通緝犯,你們找我要人家玉兒姑娘的屍身呢?


    聖上下令滅陸知州三族,九族了?


    就算聖上下令滅陸知州九族,那跟人家玉兒姑娘有啥關係?


    他們兩個最多也就算個癡男怨女罷了?


    玉兒一沒過門,二不是陸知州的親族,請問陸知州犯了朝廷法令,跟她有什麽關係?


    再者說,就算非要將玉兒姑娘論罪,現在她已經死了啊,當今聖上仁德,肯定不會做鞭屍的事吧?


    想要玉兒姑娘魂飛魄散,那去找陸知州啊!


    你們不都說她的魂魄喂了魅魔,現在已經和魅魔融合在了一起麽?”


    張小六這一番話,說得張豐,李平啞口無言。


    其心想:若是他們能抓到陸知州,或者找到陸知州的蹤跡,還用得著向張小六來要玉兒姑娘的屍身麽?


    他們要玉兒姑娘的屍身,就是為了引出陸知州。


    先前李平,羅裏吧嗦,說了一堆陸知州的往事,就是變相的將這事向張小六提了。


    但看張小六的態度,他們也明白了,那玉兒姑娘的屍身,一時半會兒是沒戲了。


    除非他們真能拿著聖旨來昊靈山,要不然就算他們磨破嘴皮子都沒用。


    想通了的李平,張豐相互對視了一眼,再次對著張小六抱了抱拳。


    “既然六爺您心意已決,我們兄弟也不勉強,您也知道,我們都是吃官家飯的。


    上麵的命令,我們不得不遵守,若是有冒犯之處,還請六爺您海涵。


    現在司裏人手緊缺,我們不便久留,先行告退了。”


    張小六聞言,揮了揮手,招唿著黃靈,吩咐道。


    “黃大哥,替我送送兩位百戶,看看咱們賬上還有多少餘錢,支三百貫香火錢,輕兩位百戶以及一眾弟兄喝茶。”


    張小六這一聲“黃大哥”,讓黃靈很是呆愣了一會兒,還是張豐,李平的道謝聲,方才將他給驚醒的。


    “謝六爺賞!”


    “還是六爺您心疼你啊!”


    錢能不能讓鬼推磨,張小六不知道,但是三百貫香火錢,足夠讓張豐,李平跟他一笑泯恩仇,甚至對其感恩戴德的了。


    想必有他們兩兄弟,迴到涼州除晦司,為自己周旋,張小六最近也能清靜一些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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