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剛剛蘇醒,神誌未複,將其引到此處,貧道自有辦法對付它。”


    柳長然此話一出,陸知州當即以看弱智一般的眼神,看著他。


    其看見陸知州的眼神後,心中一怒,大吼道。


    “難道陸大人有更好的辦法?你既然不願意,那貧道我去將其引過來,你負責收拾它!”


    陸知州聞言,看傻子的眼神不變,甚至於還伸出了一隻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他的如此作態,自然是激怒了柳長然,其當即便要向金甲屍走去,準備動手將它引過來。


    隻是當柳長然剛剛邁出一步時,方才反應過來。


    眼下金甲屍,被數十粒黍米千斤咒壓著,周身上下怕不是有幾萬斤。


    那金甲屍自己都起不來,他又有什麽辦法,能將其引到這邊呢?


    其有心知難而退,但柳長然一迴身,便看見陸知州,還擺著那副“請”的姿勢。


    “哼!”


    柳長然闖蕩修真界這麽多年,對於麵子,其比性命看得還重,見陸知州不給自己台階下,他索性也就趕鴨子上架,提劍轉身,快步來到了金甲屍的跟前。


    “孽障,受死!”


    柳長然自是知道,僅憑手中飛劍傷不得金甲屍半分,但他也不是真的拿其一點辦法都沒有。


    隻見柳長然對著金甲屍大喝一聲,先用飛劍刺破自家胸膛,引一絲心頭血祭劍開鋒,隨後再對著岐王的腦袋狠狠得刺了下去。


    “啊!”


    柳長然這一劍,插在了金甲屍的臉頰上,入了一寸有餘,受此一擊,岐王雖傷未死。


    然而生死之間有大恐怖,相比常人,已然化為僵屍的岐王,更是怕死。


    恐懼到了極致便是憤怒。


    滿腔怒火的岐王,於此時完全釋放了身體的潛能,其附體神魂,用力一掙,打在他屍身上的黍米,刹那間,碎裂了二三十粒,餘者不過一掌之數而已。


    幾千斤的重量,可困不住他,其突然起身,雙掌前伸,直插柳長然的麵門。


    “鐺!”


    柳長然見此,一邊後退,一邊豎劍以做抵擋,劍掌相碰之間,其飛劍竟落了下風,劍身彎曲甚巨,隱隱有斷折之勢。


    “砰!”


    “轟隆隆!”


    就在柳長然將要支撐不住之時,主室門外,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強大的氣浪,直接將門外的張小六給吹進了主室。


    危急關頭,他還不忘施展法力,護住昏睡的小嘎子。


    陵墓之上的石壁,更是大片大片的落下,許多大小不一的碎石。


    饒是金甲屍肉身不凡,但一再被如同床鋪大小的巨石,砸上個兩三次,也覺得腦袋暈乎乎的。


    至於他之前的對手柳長然,其早在氣浪來臨之時,拚著受些內傷,也把氣力卸掉,收劍走人了。


    陸知州的那口寶刀,連金甲屍的皮肉,都能入肉一分,這些尋常落石,又豈會有一合之敵?


    張小六更是皮糙肉厚,尋常落石不用躲,體積太大的,也砸不到他。


    這場亂子的始作俑者,乃是周氏兄妹,如今主室被落石封堵住了,他們的情況,張小六等人暫時也不得而知。


    陸知州下達命令很容易,但是實施起來,卻是頗有難度。


    金甲屍不好對付,那些鋪天蓋地的陪葬行屍,也不容易解決。


    七個除晦司差人,除了精通地行術的兄弟二人,提前完蛋了以外,就還剩五人。


    便是幾千頭豬,也夠他們五人殺一陣子的了。


    若是他們五個會什麽移山倒海的大神通,也不會讓陸知州當這個百戶了。


    片刻時間,周氏兄妹身上掛彩,其餘三個差人,皆死於非命。


    他們兄妹見不能硬守,便冒險耍了一個花招。


    哥哥周凱,化為惡鬼之身,妹妹周敏陰神出竅,暫時變作鬼魂。


    二人以合擊之法,大肆吸收周圍陰氣,轉瞬間便將數百具行屍吸成了齏粉。


    如此數量的陰氣,他們自然控製不住。


    釋放出來,陰陽互通,比例不對,直接爆炸。


    “我說老陸,咱撤吧!這家夥今日就算把你我都搭進去,也未必能夠對付得了。”


    張小六躲避著落石,看見了在角落裏,待著的陸知州,快步趕到,向其提議跑路。


    “此地距離昊靈山這般近,出了這麽大的事,朝廷肯定不會坐視不管。


    到時候一旦徹查,昊靈山還不被翻個底朝天?


    你說你一介山野精怪,會不會被順手打殺了?


    別想著逃到別地方去,天下雖大,但道理都是一樣的。


    哪裏都沒有不要錢的陽春麵。


    陪我做掉他,到時候我自有辦法為你請封,你當了昊靈山神,我做除晦司百戶,於涼州地麵上,相互照應,不說隻手遮天,恐怕也少有人能夠撼動一二。”


    陸知州的“餅”畫得不錯,但這一次張小六沒有輕易表態。


    他身上的黍米,已然不多了,也就夠再壓金甲屍一次的。


    柳長然在一處地方,都沒栽兩次跟頭,金甲屍雖然笨一些,但想要讓他栽兩次跟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且他和這金甲屍無冤無仇的,人家也沒攔著張小六,不讓其走。


    方圓百裏的凡人,就隻有吳家村的村民,現在那裏的情況,跟這裏也差不了多少。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裏的行屍,已然幾乎被張小六給殺絕了。


    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因為張小六對於弄死金甲屍沒啥把握,一地山神固然誘惑不小,但和他的性命相比,卻顯得不值一提了。


    此一時彼一時,若是在之前張小六苦尋修行入門而不得之時,陸知州如果告訴他,做了金甲屍,便可以帶他入門,其肯定不會有所猶豫。


    但現在,他的前途已然一片光明了,犯不著一而再,再而三的冒險賭命了。


    張小六遲遲不表態,陸知州就已然猜到了他的心思。


    其臉色稍加一猶豫,咬了咬牙,繼續說道。


    “你不為你自己想,也得為你背上的小嘎子想想吧?


    那孩子的身世,我略知一二,你我合,則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分則玉石俱焚,魚死網破,若是你能舍了那孩子的性命,天大地大,自然任你遨遊!”


    張小六聞言,臉色一變,其先是憤怒,隨後冷笑道。


    “可惜那柳長然下手還是太輕了,真應該要了那老趙的性命。”


    “哼!”


    陸知州對此不置可否,該說的他都說了,就看張小六如何抉擇了。


    張小六也沒讓他等太久,兩人話都挑明了,其再是後悔也沒有用了。


    小嘎子,他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恩義都不講了,成仙成神又如何?


    不過是會動的泥塑木雕罷了。


    “我有一法或許對他有用,但是需要離開這墓室,到上麵去。”


    “我可以纏住他一段時間,但是沒有能夠從這裏離開的神通。”


    陸知州一聽張小六答應了,其頓時心中好似有一塊石頭落了地,當即便自告奮勇的想要去纏住金甲屍。


    “沒用,必須去上麵!”


    張小六聞言搖了搖頭,雖然在地下也能吸收遊離日精,但數量太少了。


    那點日精,補充他的“火心”缺失,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呢!更別提張小六準備以烈日神火煉了金甲屍的消耗了。


    “老道我可以起一陣,送咱們連同那孽障,一起出去。”


    正當張小六和陸知州的計劃,陷入了僵局時,柳長然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且聽那話的意思,他在附近可是待了不短的時間。


    “你有這麽大本事,豈不早走了?難道你還存了替孫瞎子報仇的心思?”


    張小六對於柳長然的話,半信半疑,這老家夥,心機深沉,其決然不信,他若是能走,還會跟自家二人,一同留在這裏到現在。


    “嗬嗬!我有一陣,名曰鬥轉星移,乃是以人比星,施法啟陣,陣轉身動,隻要法力,修為足夠,仙界都能去得,何況離開這小小的一間墓室呢?”


    柳長然雖然聽出了張小六話中的譏諷之意,但是卻並未理會。


    眼下他受傷不輕,再跟張小六他們耗下去,等到落石一停,金甲屍有所動作之時,張小六,陸知州二人能不能殺得了金甲屍,他不知道,但自家說不得就是這主室三人一妖一屍中,最先完蛋的。


    以往沒遇到這般山窮水盡的情形時,柳長然自己也認為,自家的麵子比性命還重要。


    如今真到了這副田地時,其方才發現麵子算個屁,活著出去才是硬道理。


    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隻要能讓他出去,再過一些時日,其還是那個頗有幾分聲名的劍叟柳長然。


    “說來說去,還不是要借我們的法力?有什麽神通,你就用吧!再耽誤一會兒,等那位王爺反應過來,你說其還會不會記得剛才的一劍之仇?”


    也不知道陸知州這半年裏,到底經曆了什麽。


    其現在的嘴巴,可是比當初在破廟時,“毒”了數倍也不止。


    柳長然聞言,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若不是眼下他的情況實在糟糕透了,其說什麽也要跟陸知州拚個你死我活。


    少頃,待到柳長然平複了情緒之後,其當即對著腳下地麵一跺,表麵浮土散去,漏出了數塊血色符籙條紋。


    “將法力注入咱們腳下的符籙當中即可!”


    柳長然說完,怕張小六和陸知州有所顧慮,當即第一個對著腳下符籙輸送起自身法力。


    張小六和陸知州見此,也不廢話,相互間對視了一眼,各自將自身法力,輸送到腳下符籙當中。


    “鬥姆敕令,星宿聽命,移形換影,萬千遁蹤,陣起!”


    隨著柳長然大喝一聲,其自身法力輸送到達了頂點,整個主室一時間,皆被乳白色的光芒籠罩其中。


    就張小六一閉眼,一睜眼的功夫,不僅他們和金甲屍被挪移到了地麵之上,就連主室外傷痕累累的周氏兄妹也一同跟了過來。


    “老陸!”


    張小六不得不承認,他和陸知州在某些時候,頗有幾分默契。


    其這邊剛一出聲,陸知州便對著已然準備施展遁法溜之大吉的柳長然動手了。


    結果很可惜,柳長然的遁法還是比陸知州快了一步。


    在飛沙走石中,隻留下了柳長然的一隻手臂和他那把飛劍,並沒有直接取了其的性命。


    “嗷嗷嗷……”


    金甲屍一到了地麵上,脾氣就非常暴躁,先是對著四周一通嚎叫,隨後便是要準備動身逃跑。


    其也蘇醒有一段時間了,神誌恢複了不少,尤其是還喝了修士的血肉。


    金甲屍知道張小六和陸知州不好對付。


    現在的他,元氣未複,一身實力,十不存一。


    沒必要留在這裏跟他們倆個爭一時長短。


    其隻需數日,吃飽喝足了,將力量完全恢複。似張小六,陸知州這樣的修士,他揮手便可滅之。


    隻可惜論玩心眼,一個神誌不清的金甲屍,哪裏是兩世為人的張小六對手?


    其在出言提醒陸知州之後,便已然在開始著手布置了。


    等金甲屍決定要跑時,其周圍方圓十丈之內,已然被烈日神火給包圍了。


    金甲屍雖然不認識烈日神火,但是能從上麵,感知到讓他很討厭的氣息。


    其本能的想要避開烈日神火。


    既然地麵沒有路,那他就往天上飛。


    金甲屍剛要縱身禦風飛行,便看見數十粒黍米朝他砸了下來。


    與此同時,張小六又施展了隔空取物,想要故技重施。


    但是這隔空取物才用到金甲屍的身上,其身上的附體魂魄,便冒了出來,一道黑光遊走其全身,瞬間便把張小六的神魂之力,擊潰於無形之處。


    吃一塹,長一智。


    金甲屍還是有點腦子的。


    他知道這些黍米,非得絕大多數都沾染到自家屍身上,方才能夠定住他。


    其對自家的身法,很有信心,麵對漫天黍米,金甲屍在閃轉騰挪之間,便躲過了二十多粒,剩下的黍米數量,隻要他小心一些,已然對他構不成威脅了。


    可惜他耽誤的這點時間,已經夠張小六把烈日神火,做成合圍大網的了。


    其現在想跑,可不是用些身法,就能解決的了。


    “嗷嗷嗷……”


    金甲屍的肉身雖強,但也架不住烈日神火的煆燒。


    其初時沾染上了,還有力氣飛行逃跑。


    他想著,隻要一鼓作氣離開神火籠罩範圍,也就沒事了。


    金甲屍哪裏知道,張小六把火心的感知能力,加持到了他的雙目之上,凡是其目光所至,皆能引動神火。


    眼下又是正午時分,日光最足之時,四周皆是荒野。唯一的地宮大門,現在已然成了廢墟一片,且陸知州就在那守著,金甲屍隻要一過去,想要迴陵墓躲躲。


    陸知州便以命相搏,完全硬碰硬。


    其拖延片刻,周圍就會被烈日神火完全覆蓋。


    如此三番五次,金甲屍的力量,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大幅度被消耗。


    如果不出意外,隻需要再過盞茶功夫,其屍身便會煙消雲散。


    “何方宵小?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引動神火,塗炭生靈!”


    正當情勢一片大好之時,自遠處飛來一人,說話間便將張小六的神火給驅散了。


    那金甲屍一見沒了神火威脅,直接衝天而起,刹那間已然是在百丈之外了。


    “妖孽休走!今日本神便要替天行道!”


    滅了張小六神火之人,並未為難張小六,甚至都沒有等到張小六出言迴複他,其便調轉身形迫不及待的追著金甲屍而去了。


    張小六不認識那人,但是卻看清楚了那人樣貌。


    其古代吏員打扮,頭戴小紗帽,身穿白袍,腳下著一雙黑色快靴,長須虯髯,一手扶玉帶,一手持一卷簿,腰間掛著一枚木牌,上刻著“日巡”二字,模樣倒不是十分兇惡可怕。


    “老陸!這家夥是誰啊?這不是擺明了搶咱們功勞麽?幹脆咱們……”


    張小六說著話,比量了一個刀切脖子的手勢。


    其現在眼珠子都紅了,自家打生打死的,眼看要大功告成,卻是被人截了胡。


    若不是那人能夠揮手間滅了他的烈日神火,張小六現在哪裏還會跟陸知州多話,其早就追上去,將他連同金甲屍一起滅了。


    “慎言!那是咱們涼州地界城隍廟的日遊神,如今你我可惹不起人家。”


    陸知州都已然將手中的寶刀,握得“嘎吱,嘎吱”作響了,卻還要耐著性子,同張小六解釋道。


    “那咱們就這麽做罷了?”


    聞言是日遊神,張小六也沒了脾氣。


    “未必!”


    陸知州說完,轉身便向坍塌的地宮走去,還把柳長然的斷臂,佩劍,也給撿著了。


    張小六聞言,也是眼睛一亮,如今功勞肯定是沒了,但願傳言不虛,其還能撈些實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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