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一個男人。


    陳觀水站得筆直,眼睛很嚴肅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你們兩個先找一個房間住下來,我和這位梁不惑先生有些話要說。”陳觀水沒有迴頭,隻是開口吩咐了身後的兩個女人。


    葉冰雲很乖巧,側著耳朵聽著什麽聲音,就對著那位放浪形骸的梁不惑微微鞠了一躬,表示敬意。不經意間,露出了自己脖頸上的黑色項圈。轉身,就牽著朱俠水的手走了。


    “主人,我和朱妹妹選了這一層最前麵的那個大套間。我會把所有的東西準備好,等著主人你迴來的。”


    葉冰雲說的很自然。


    梁不惑斜著眼睛,嘖嘖出聲:“真的是一個好女人啊!陳觀水老弟,你的調教手段不錯啊,究竟是怎麽調教的,才能把這朵冰霜玫瑰變成現在這個模樣的?”


    下一秒,梁不惑突然收起了臉上的所有玩笑,站直了身體,伸出了自己的手,很鄭重的向著陳觀水介紹起自己:“我是梁不惑,一樓那個混蛋的死黨,杜草昧身上的一條寄生蟲,震旦大學經濟學教授。”


    他的麵色很鄭重,哪怕在說出“寄生蟲”這三個飽含了濃鬱自嘲的字眼的時候,依然很鄭重。


    然後,“我是梁不惑,我想我可能和陳觀水你一樣,都遇到了同樣的問題,我們有些話必須要談談了。”


    “這邊請。”


    梁不惑領頭就走向三層後端的有十多米長的一個空曠平台。平台很大,十四乘十四,一百多平方的一片地方,有著一個大水池,還有著兩個小水池,二十個沿著船舷的座位。隻是現在,船上麵空空蕩蕩,就沒有多餘的人。


    梁不惑很隨意的找了一個船尾的位置坐了下來。


    他不說話,陳觀水也不說話。


    在陳觀水的感覺裏麵,眼前的梁不惑非常的奇怪,奇怪的到了一種極點,從來都不曾有過的那種奇怪。自己真的從來都沒有發現過,會有一個人在自己的感覺裏麵,是一種“食物”。


    真的,就是一種可以吃的“食物”。


    外表上麵看,梁不惑的麵孔很年輕,大約是和杜草昧差不多的年齡,四十三四歲的樣子。但是梁不惑的頭發卻有一多半、差不多五分之四都變成了灰白色,讓他看上去就像是某一位六十多歲的老教授。但是身上穿著的卻是墨西哥風格的花襯衫,下麵是一條大褲衩,一雙草編的人字拖。


    要知道,今天是十月十四日,天氣已經有點涼了。


    而從內在上看,梁不惑給陳觀水的感覺很特別。一種很特別的東西包裹住了他,讓陳觀水看不透他的本質。隻能透過一層毛玻璃一樣的東西,看到一個閃著智慧光芒而向下墜落的彗星,在他靈魂的底部卻又有著一種新的特質正在產生。一種很特別的變化,正在那層迷霧之後進行著。


    但是,感覺很“可口”的樣子。


    這是自己腦子裏麵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那種感覺產生了一種反應。


    很奇怪。


    我又不吃人的?


    陳觀水先打破了沉默,問道:“梁教授,你有什麽話要和我說?”


    陳觀水很奇怪,我又不認識你。就像是兩個世界裏麵的人物,從來就沒有交集。像對麵梁不惑這種的中國頂尖大學裏麵的教授,天生就是生活在一個很高的圈子裏,如果他不願意出名,那麽社會底層的普通人可能會一生都不會聽聞他的名聲。畢竟作為震旦大學的經濟學教授,陳觀水能推導的,可能是國家五年計劃規劃委員會裏麵的一個專家,也可能是國務院的關於某一個問題的顧問,是某一個部門或東海市的經濟政策顧問,更可能的是某些上千億規模的大型企業裏麵的戰略顧問。寫出的文字,是要錢的,是講版權的,是要保密的,是要和平民隔離開來的。


    所以陳觀水沒有聽說過梁不惑的名字,不知道他的學術經曆,不知道他寫過什麽論文,寫過什麽書,參加過什麽會議,做過什麽事情。


    完全沒有概念。


    所以陳觀水不知道梁不惑為什麽會找上自己。


    梁不惑仰天就是大笑,笑的很蒼涼:“陳先生,其實你看到我的時候,不是已經看出來了嗎?我可是膽戰心驚的坐在你的麵前,就像是一隻被丟進老虎籠子裏麵兔子,說實話這種感覺真的非常不好受。”


    梁不惑豎起一根指頭,指向自己的鼻子,用了一個很精確的詞來形容自己:“獵物!”


    “而你是獵人。”梁不惑的手指無力的垂了下來。


    “十月八號那一天,我向一樓的混蛋借了五百萬,跑到杭州去參加我以前的一個情婦的婚禮。我當時很壞,對她很糟糕,用了很多手段得到了她的處女,然後又困了她整整十年一直等到她年齡很大了才扔掉了她。過去了這麽多年,我才明白原來我的心裏曾經有過她的位置,所以我在知道她單身十年之後終於找了一個依靠以後我就去了。我想送她五百萬,就當是一種告別。”梁不惑靠在皮質的靠墊上,很奇怪的說起了他自己的故事。


    陳觀水很認真的聽。


    十月八日,一切改變發生的那一天,陳觀水想知道眼前的這個中年男人的身上是不是也發生過什麽。


    “那個男人不認識我,他隻是杭州下麵臨安縣的一個小商人,資產也就三百萬多的樣子。妻子早早的難產死掉,他一個人帶著女兒一直到把她送去大學。然後他在杭州遇到了做玉器生意的她,隻有一個月,兩個人竟然就決定要結婚住在一起。”


    “你知道當時我是什麽感覺嗎?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了。離開的這十年,我換過了超過五百個女人。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也同時有著十幾個女人。東海這個大城市,隻要有錢,隻要有像杜草昧這樣的鐵哥們做靠山,隻要是你情我願,我可以盡情的享受女人。更不要說那些要求著我的女人,那些想用著我這顆腦袋的女人,想要讓我為她們做點事的女人,太多太多了。”


    真他馬多嘴!


    陳觀水很生氣,想一把掐死眼前隻顧著炫耀的老混蛋。


    道不同則不相為謀。


    陳觀水是奉行孤身主義的。崖岸孤高,卓爾不群,皎皎而潔,君子不黨。所以陳觀水對感情很保守,六年前遇到程蕾就一直是和程蕾一個人在一起,更前麵也是隻有那一個已經離開遠去很遠的那個女人。


    陳溪。


    十年相伴,如蝶相舞,從青澀朦朧一直到斷橋離別,整整十年。


    所以陳觀水痛恨眼前的這個隻知道炫耀男女關係泛濫的男人,一隻拳頭不由自主的就捏了起來。說不得,下一秒自己砸爛他的腦袋。


    但是,梁不惑右手的五指舞動間,有一道紅色的光芒從拇指尖端發出,沒入無名指的根部。


    “哦!”梁不惑挑了一下眼睛,看了一下陳觀水的拳頭:“陳先生你生氣了?你不喜歡聽這個。那我簡單說一下吧。那天晚上,我本來帶著一種施舍和憐憫的心去找她,但是她傷害了我,直接拿紅酒潑了我的臉,把我給她的支票直接點著,燒成灰喝了下去。”


    “她說她會恨我一輩子!”


    “她說她從來就沒有愛過我!”


    “她說我就是一個廢物!”


    “然後她說,如果不是因為一個姓杜的混蛋當年用她的弟弟做威脅,真的綁架了他又放了他,她根本就不會和我上床,反而會一刀殺了我。我就是一個靠著別人才能玩女人的廢物。”


    “你說我可憐不可憐?”


    梁不惑很熟練的從座位底下的一個小櫃子裏掏出一瓶洋酒,兩個玻璃杯。酒瓶向陳觀水一伸,陳觀水笑笑,手捏住瓶蓋輕鬆就掰了下來。


    滿滿一杯酒,梁不惑一口而盡。


    神情更是痛苦:“我那個時候仰天而笑,操蛋的事情我梁不惑這輩子做了太多,比這更羞辱的場麵我也不是沒有經曆過。她對我的憤怒,又算得了什麽,不過是我人生旅程的一個點綴,隻會讓我在想那些神經病的策略的時候做個調劑。但是我黑進了她在網絡上的個人空間,看到了她過去十年裏麵寫的那麽多隻有她一個人才能看到的留言,我才明白我傷害的究竟是誰!”


    “她很久以前就發現了我在幫著杜草昧在做很多隱蔽的事情。她很聰明,同樣很久以前就知道了綁架她弟弟的人是杜如梅,不是杜草昧。她甚至都猜到了我這個經濟學的教授事實上每天每夜在想著的事情,其實都是一個問題,如何最快速的摧毀美國的金融體係,如何去發動滅亡美國的經濟戰爭。很可笑吧?她早就知道了。甚至在十年前她已經愛上我了,願意忍受我這個混亂不堪的男人,隻要我能低下我的頭,向她求婚,她就願意陪我一輩子。哪怕明天就被cia特工處死,她也願意陪著我。”


    “可是我讓她等了十年,等到一切都成了灰,最後還要被我嘲笑。所以那天晚上,她自殺了。”


    “她死了!”


    梁不惑已經把一整瓶54%酒精度的烈酒全部都吞了下去。


    不如此,他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才能把自己的話說出來。


    “她死了,然後我也死了。知道消息的時候,我把車停在高速公路的當中,下了車,站在馬路中間,等著被車撞死。”


    “但是我就沒有死成。我的手機那個時候響了,有個神經病發過來一條信息,問我要不要真正的活著?馬逼的,我當時就要死了,竟然還有人和我開這個玩笑!我想殺人,所以我就把手機扔了,砸碎了迎麵來的一輛轎車,導致了一次三輛轎車相撞的慘案,死了七個人。然後,他們竟然都是販毒的,死不足惜。”


    “你說搞笑不搞笑?”


    陳觀水笑不出來。陳觀水差不多明白了。因為同樣的事情,過去的幾天裏他常做。


    “不要這樣看我,我不是你這個變態。陳觀水,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憑什麽就能得到現在這麽多的好處。我得到的,除了逢兇化吉的一點占卜預知的能力,其他什麽都沒有。我不如你能打,也不如能抗,更不像你個瘋子一樣,能在海上跑步。”


    但是話頭徹底掀開來,梁不惑的眼睛卻真正的開始明亮起來,似乎剛才的酒精是他血液裏麵的燃料,讓他真正的“醒”了過來。


    “陳觀水先生,我現在向你轉達一樓那個混蛋讓我轉交給你的話。你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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