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觀水停下了有一分鍾,然後繼續跑。跑過了中間的稻田地帶,跑進了前麵的居民區,跑進了更前方的工廠區,然後一個急轉,前麵是一個地鐵進入地下的洞口。


    再向前一公裏的地方,是地鐵五號線的昆明路站。


    既然天空有一雙眼睛,那我就到它看不見的地方好了。


    騰空跳過了防護欄,快步跑進了洞口,大屏幕上的藍點消失。


    僅僅十分鍾之後,陳觀水在地下隧道裏打暈了一個地鐵維修班的工人,換上了他的衣服,帶著他的頭盔,從昆明路站的出入口施施然的離開。臉上都是維修留下的油灰,精神裝著疲憊到不行的樣子,懶洋洋的和保安點點頭,很安全的就走出了地鐵站。


    在外邊的停車場上,有一輛三菱的小麵包車,是工人開來的私家車。正好,陳觀水現在也不想跑步了。


    前方的感覺中,葉飛揚的車隊已經消失不見,但程蕾現在很安全,特別的安全。


    可能,有些人已經被自己嚇到了。


    這樣也好。


    不過另外一個方向上,似乎有點不對勁。陳觀水說不清楚到底是哪個地方不對勁,總是有點不爽的那種感覺。


    車慢慢的開,先向西,繞開了從城區裏麵撲來的警車大隊。向西一直開到了郊區,然後才晃晃悠悠的轉向北方,慢慢的開,一個路口一個路口的慢慢的過。


    今天晚上,注定不太平。剛才的盧家灣碼頭槍戰,實在是太恐怖了。


    幾乎是在陳觀水開槍擊斃廂式貨車駕駛室裏的兩個日本人開始,東海市的110和各級的警察部門都在不間斷的接到報警的電話。而在後麵連續響起的槍聲,設置在城南華東師範大學三十層高教學辦公綜合樓上的槍擊聲音采集器,發出了紅色警報。


    這是一場可以比擬戰爭的突然戰鬥。漫天的槍聲,遍地的傷者,鮮血和汽車殘骸,倒塌的牆壁和房屋,被拆毀的倉庫,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的刺眼和震撼。居民點的人,沒有人敢站出頭,隻能躲在隱蔽的角落,看著一輛輛汽車衝進來,帶走了所有的屍體和傷者。


    很快,碼頭那邊一艘路過的駁船稍微停靠了一下,然後繼續前進,前往蘇州。


    然後才是警方的車隊掛著紅藍閃爍的燈,拉著淒厲的警報,衝進碼頭,卻隻能看到一片狼藉。


    但是,戰場就是戰場。


    “十月十二日盧家灣碼頭槍戰”繼“十月十一日陳觀水係列殺人案”之後,又一次的成為東海這個城市的焦點。


    戰場上殘留的痕跡,那種紅色公牛橫衝直撞造成的破壞,那種以少勝多的反轉,那種和金穀輝煌小區幾乎是相同類型的現場。


    陳觀水。


    陳觀水這個名字,不能不又一次的被提起。


    而陳觀水現在,卻緩緩的開著車,聽著輕鬆的廣播,聽著廣播裏麵蔡依林的歌。


    到地方了。


    東海市西麵的一個轄區,寧海區城區東南角的鳳凰山別墅花園。


    很大的一片,東西四公裏,南北三公裏,十二平方公裏的土地上原來的小山、池塘、樹林和農田被整體開發成了十個高檔別墅小區,一個高爾夫球場,一個兒童遊樂園,若幹個綠地公園。這裏是東海最高檔的住宅區之一,也是高端人士居住的首選,自然房價也很貴,自然也不是陳觀水現在的這輛車可以自由進出的。


    這個地方,在晚上十二點以後,會在所有的路口設下門禁,小區的門口還會有第二道的門禁,外邊的人很難在這個時候混進去。


    但是又有什麽呢?


    陳觀水在南邊的一個小區門口停下了車,隨便選了一個商店,一家做旅行社的商店。陳觀水很輕鬆的爬到麵包車的頂上,然後更輕鬆的爬到了二樓的窗戶外麵,然後拉開了這扇沒有關死的窗戶。


    裏麵的房間沒有人,隻是一個雜物間,但更裏麵的房間裏還有著男女抽-插在一起的動感十足的聲音。那邊的女人叫的很低沉,卻又很興奮,那邊的男人體力很好,也非常的持久。


    陳觀水靜靜的站在房間裏,慢慢的靜靜的脫掉了自己身上的地鐵維修工人的製服。慢慢的打開衣櫃,一件一件的選著合身的衣服。


    那邊的男人的體型和自己差不多,而且品味很不錯,買的一些衣服很舍得花錢。


    然後,那邊終於結束。男人在說著情話,準備去衝洗一下,開門,就看見了陳觀水。


    陳觀水的一根指頭,在他開門的那一瞬間,彈在了他的眉心上。


    一個彈指,一個指頭彈出去的力量,就足以讓那個男人輕微的腦震蕩了一下,連一點點的反應都沒有就昏迷了過去。


    然後,隨便在門邊抓了一個軟的東西,砸在那個女人的頭上,讓她睡過去。


    陳觀水撿起男人的褲子,摘下了一串鑰匙,拿出了一個錢包,打開,裏麵有很多張會所酒吧的會員卡。


    還不錯。


    男人的車是一輛天藍色的奔馳,保養的相當不錯。


    陳觀水就這樣開著他的車,拿著他的門禁卡,進了鳳凰山。植物園的旁邊,有一個東海市很高檔的酒吧。這個酒吧的特色,是分布在後麵正對著鳳凰湖的那十個分散獨立式的包廂。白天,是隔壁米蘭大酒店的高檔包廂;晚上,就是這家蝙蝠酒吧的隱蔽場所,可以發生很多事情的地方。如果是真的有能量的人,甚至可以用一張特別的卡,刷開旁邊植物園的一個暗門,在日出之前,在寂靜無人的植物園裏,去做更多更大膽的事情。


    陳觀水的目標,就在植物園的裏麵。


    停下車,把鑰匙扔給門童,很隨意的就拐到了植物園的牆邊,找了一個位置,直接就跳了過去。


    裏麵很安靜。


    可是陳觀水卻站在了那裏,一動不動。


    真你馬惡心了。


    陳觀水抬起頭,看著正頭頂的天空。剛才在南邊被天上的眼睛看著,現在竟然又是被天上的一隻眼睛在看著。


    三萬五千米的地球同步軌道上,一顆“網眼”衛星正在圈定著東海這個城市,其中的一個鏡頭對準的正是鳳凰山植物園!


    陳觀水不知道天上的是什麽,更不知道天上的那隻眼睛背後的是什麽人,也不知道這隻眼睛關注這個地方的目的是什麽。如果說剛才的那隻眼睛想要觀察的是自己,那是因為被放在裏麵的魚餌是程蕾,但現在程蕾應該已經被送迴了賓館,安靜的睡了下去。現在,在前方,植物園的深處,被藏起來的讓自己感到不安的,是什麽?難道說,天上的眼睛真的認為自己就沒有辦法潛伏進去了嗎?


    陳觀水迴身,跳過了欄杆,理了一下衣領,走進了酒吧。


    酒吧的大廳中央t台上,是六個民族服裝的大洋馬在跳舞。烏克蘭的那種,乳白的肌膚,淡金色的長發,很年輕可能隻有十七歲十八歲的青春少女,可能有著很標準的芭蕾舞的底子,所以跳的很好看。


    畢竟酒吧的檔次很高,酒吧的老板地位也很硬,不屑於在這樣的場所裏麵搞什麽幺蛾子。女孩子就是真正的在跳舞,賞心悅目的在跳舞。


    酒吧裏麵的客人不多,酒水太貴,音樂太不刺激,沒有什麽噱頭,後麵的那十個包廂又屬於掏不起錢的那種昂貴,更不要說那張隻在流言中出現的門卡了。不過附近有著六千棟的別墅,酒吧也不愁沒有喜歡現在這種幹淨、舒服、和緩的氛圍的客人。


    陳觀水坐在一個小桌邊,隨便點了一杯慕尼黑啤酒,小口的品嚐著。


    陳觀水不急。


    感覺當中,那邊也沒有到立刻就要殺人的地步。而且那種從星空籠罩下來的惡意,實在是太奇怪了。


    究竟是什麽樣的一個人,在布置著這樣的一個局。


    然後,陳觀水看到了一個熟人。


    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子,趴在吧台上,盯著自己在看。


    女孩子很嫩,穿著一身黑色哥特蘿莉的華麗蕾絲長裙,帶著一頂不如說是頭飾的紅色小帽子,勾著手指,在盯著自己。


    吧台裏麵有三個女侍,一個女調酒師。女孩子剛才並不在吧台裏麵,而是在後麵的庫房。那六個烏克蘭的女孩子跳舞結束,就是去的後麵。現在在台上表演的,是三個美國的女留學生,唱著深情而綿長的鄉村民謠,而且是用堪薩斯州的地方口音。幾乎沒有人聽的懂這種變了調的英語,或者裏麵夾雜著德語變聲,但是歌聲很美,女生的聲音也很美。如果不看她們隻是很普通的相貌,閉上眼睛用心去傾聽,能聽出在歌聲裏麵潛藏著的那種真摯而濃烈的感情。


    所以酒吧裏麵的客人聽的很安靜。


    陳觀水閉上眼睛,認真的聽著。可能整個酒吧裏麵隻有他一個人,聽懂了完整的所有的歌詞,也更深一層的理解了這段民謠裏麵所包含的故事。1870年前的德國統一戰爭,一群戰敗的南方邦國的士兵帶著他們的家人,跨過海洋,到達美國,深入大陸,在堪薩斯州的土地上安家落戶,重建了自己的社區。在第一年的豐收時節,傳來的是留在家鄉的親人的消息。


    唯有最濃鬱的感情,才能唱出歌聲裏麵的靈魂。那是一種對遙遠的家鄉的思念,那種對親人的濃鬱的感情,又有著一種對自己現在事業的堅持。


    我站在山崗之上,眺望極遠的遠方。


    陳觀水在想著什麽?


    陳觀水在想著曾經在海州農村度過的那些童年和青春。記憶爆炸的後遺症,從最遙遠的兩三歲的片段,一直到十八歲離開農村進入城市,那漫長的時間裏麵,自己曾經讀過的那種種的歲月,如同海嘯,撲麵而來。


    一個很嫩的女孩子的聲音傳進了耳朵:“陳叔叔,真的是你嗎?”


    是我。


    莊晚晴。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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