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從桌子下麵的破箱子裏套出一罐八寶粥,揭開,吃掉。


    吃了點流食,陳觀水稍微有了點力氣,也有了點精神。繼續掙紮著站起身,伸手就從衣服堆裏抓出了唯一一件洗過曬幹的衣服,換下身上潮潮的那件。


    迷迷糊糊中又從堆滿電腦桌的垃圾堆裏抓出了錢包,捏了一下,感覺錢不夠,繼續伸手就從掛在衣櫥門上的一堆衣服的某一個衣兜裏,抓出了不知道多久以前放在裏麵的一小疊散鈔。


    感覺像是在夢遊一樣,拿起鑰匙,開門,關門,走在陰暗潮濕的走道裏,躲避著來來往往的同樣住在半地下車庫裏的租友們。大家都像是行走在墓穴通道裏的僵屍,板著一張死人臉,似乎你欠他五百萬,沒有一個人帶著笑容。


    前麵出現一個光門,陽光從那裏進來,清新的空氣從那裏進來,發燒中的陳觀水就像是走在彈簧上一樣,心裏想著“我是一個天使”走出了樓洞。


    九月的天空很藍,陽光很好卻不是很熱,照的小區裏麵一片燦爛的顏色引著藏在高樓大廈裏的人紛紛走下來。帶著小孩子,和三五個好友親戚,聚在花壇水邊涼亭,肆意的胡吹。形色匆匆,還是像陳觀水這樣從地下爬出來的人物。天生帶著一種灰色,讓那些高樓上的人不由自主的捂住鼻子。就算是那些同樣租住在鴿子間裏的所謂白領,同樣是一種嫌棄的神色。


    陳觀水覺得自己今天有點特別,而且是非常的特別。自己的觀察能力好像突然爆表了,現在這種發燒高溫狀態難道能讓大腦超頻?!


    自嘲,陳觀水能做的就隻有自嘲了。


    如果真的能大腦超頻,就像電影《無盡未來》或者《超體》裏的那樣,自己怎麽可能三十三歲還遭遇著昨天晚上的慘痛屈辱,怎麽可能還會經曆人生那麽多的失敗,怎麽可能像現在這樣慘?


    但是現在的這種感覺確實又真的很享受,一路上遇到的每一個人,自己隻要看上幾下,就能模模糊糊的看出很多的東西。比如眼前的這個女人,自己應該是從來都沒有看過她。但是看她的身高、身材、三圍、麵孔、衣著、儀態、舉止,隻是簡單的一秒鍾,陳觀水的腦子裏就跳出來“她整過容”、“微整形”、“很貴的微整形”、“很有錢”、“儀態是後天訓練出來的”、“身材保養的非常好”、“本性還是那麽迴事”、“衣服搭配有點不對”、“珠寶雖小卻很名貴”、“手裏的鑰匙非常特別”。


    “小三”,而且是能住在小區裏麵那些價值兩千萬一套的別墅裏的高級小三,說不得就是東海某一個實力派人物的外室,或者是某個巨商的私寵。可能性最小的,是這個女人自己奮鬥出了這個事業。


    不過陳觀水想想自己,再想想自己經曆過的,她自己奮鬥出來一番事業,能在二十五歲之前住起兩千萬豪宅的女人,怎麽可能?


    陳觀水知道自己現在心胸狹窄了很多,想法也很偏激,似乎有種憤世嫉俗,想要喝醉酒去炸政府大樓的衝動,有種站在世界最底端、看著山峰長滿鮮花心中隻想毀掉它們的邪惡。想來,其他的可能也是有的。比如她的父母就很成功,她隻是啃吃父母的一條小蛀蟲;又或者她媽媽很成功,睡在某個大人物的床上,給了她天生的富貴;再或者她就是靠真本事拴住了一個金龜子,又能怎麽樣?


    更簡單的,是自己推理錯了又如何?那個鑰匙不是別墅的鑰匙,又如何?


    七步路,從看見這個女人到離開這個女人,從撞入眼睛到擦肩而過,隻有七步路的距離。女人隻來得及舉起手捂住鼻子,擋住從陳觀水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代表著失敗的氣息,用嫌惡的眼神瞪了陳觀水一眼,沒有其他。卻不知道在陳觀水的腦海裏,短短的幾秒鍾翻起了什麽樣的波浪。


    ----------


    陳觀水推開診所的門,病人還不少。可能昨天晚上的雨太涼,讓不少人措手不及,尤其是小孩子。今天的診所裏就是遍地的家長和小朋友,還有幾個老頭老太坐在角落裏。


    “先生,你掛號嗎?”一個穿著潔白護士服的小女生怯怯的站在陳觀水的麵前問道。


    陳觀水現在的形象是有點嚇人了。本來就留的很長的披肩發,因為昨天雨淋潮濕,又窩了一個晚上,早上再沒打理,就更糟糕。配上邋裏邋遢的胡子,皺皺巴巴的衣服,昏暗無神的眼睛,不停搖晃的身體,活脫脫一個癮君子,而且是很可能已經犯癮上頭的癮君子。你說能讓今天剛才第一天上班的小護士能不害怕嗎?


    “掛號,我昨天淋雨了,高燒,掛兩瓶水,找一下劉醫生。”陳觀水感覺自己嗓子都有種幹裂的感覺,說出的話聲音也變沙啞了。


    掏錢,掛號,被領著在走廊的一長排椅子上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還好,前麵還有五個人,很快就能挨到。


    可是,就是這很短的等待時間卻變成了煎熬。前麵的五個人全部都是家長,抱著大大小小的小孩子焦急的等著。小孩子,尤其兩三歲的小孩子,不管不顧的肆意哭喊。尤其是旁邊房間傳來小孩子打針時發出的驚天動地的嚎叫,更是能帶起一波一波的節奏。本來不哭的,現在也跟著哭;本來不害怕的,現在也跟著害怕。就連那些家長,也跟著混亂起來,都不知道手應該放在哪裏了。


    緊挨著陳觀水坐著的是一個穿著睡衣的女人,抱著一個一歲多點的小女孩。現在,小女孩正緊攥著嫩嫩的小手,放開嗓子,用盡吃奶的力氣,拚命的哭喊著。純粹的哭喊聲,震撼著手足無措抱著她的年輕媽媽。年輕媽媽的眼睛裏麵都是血絲,慌慌張張都不知道如何是好,隻能一遍又一遍的檢查著寶貝是不是尿了,拉粑粑了,被抱的不舒服了,衣服裹的厚了,淌汗了,是不是餓了,渴了。陳觀水能看的出這個年輕媽媽已經被折磨的很不耐煩,已經超出了她能忍受的極限,但她仍然堅強的忍耐下去,把剛剛檢查一遍的又繼續重新檢查一次。


    “寶寶,哦,不哭哦,馬上就好了哦。”


    “寶寶不哭哦。”


    “不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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