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裏的梅溪停下了匆忙的腳步,有氣無力的流淌著。


    不知能否趕在冬天到來之際,幸運的找到避風的港灣..亦或是選擇了聽天由命?


    梅溪、梅溪,是否也意味著自己的人生就真的沒戲?


    此刻,溪水的邊緣上,有著一道與這天氣格格不入的身影,汗水打濕了他的衣衫..


    連頭頂之上的白煙也在久久徘徊、不願離去。


    少年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顯然是經過了一番激烈的運動,可體表的溫熱卻如何也抵擋不了他內心的冰涼。


    “上天你為什麽總要捉弄我,中考失意、高考調劑、父母離異、女友拋棄..現在你連老三頭也要搶去!..”


    少年雙目無神、喃喃自語著。


    ...


    想到老三頭,陳軒心中苦樂交加,關於老三頭的生平在腦海中一一呈現..


    老三頭的名字村裏沒人知曉,隻知道當初戰爭爆發之後,老三頭拖著瘸腿和大家逃難到此。


    在這個偏遠的山村,落地安家。


    老三頭脾氣古怪,打了一輩子的光棍,大人們都不讓自家小孩接近老三頭。


    不過陳軒從小就喜歡粘著他,纏著他給自己講故事。


    正是如此,陳軒才知道老三頭之前是個古武高手,那條瘸腿是在抗戰中重傷所致。


    在十歲那年,陳軒開始跟老三頭練習武古。


    因為資質太差,跟著老三頭練功的陳軒可沒少挨打受罵,但是陳軒依舊默默的咬牙堅持著..


    即使知道自己終其一生,可能都達到不到老三頭的境界,不過他卻從未放棄過。


    因為陳軒資質的問題,老三頭隻教了陳軒一些基本的入門功夫,大體包括椿功、拔筋、腿功、臂功、腰功、眼功等等。


    雖然隻是最基礎的入門功夫,可老三頭卻非常看重。


    練站椿,老三頭一定要陳軒站到兩腿發抖,汗如雨下;


    練拔筋,每次要讓陳軒筋張欲斷,疼痛鑽心,幾欲哭號;


    練臂力,必練到陳軒雙臂腫脹,碗飯也難以端穩;


    練腰功,絕對讓陳軒夜裏疼得翻不動身....


    這些入門功夫大都是所謂的死功夫、笨功夫,動作單調、內容枯燥,而且體力消耗很大。


    可陳軒每天都要重複練上若幹遍,要不住地經受肉體上和精神上的雙重磨煉,備嚐各種滋味。


    老三頭雖然也心疼陳軒,但是他知道練武之道並無捷徑可循,對自己不狠將來如何能夠出人頭地。


    老三頭常常警告陳軒不要走自己的老路,練成明勁之後,每一拳一腳的發力,都會調動全身的力量!


    若是隻懂明勁,一味猛打,又得不到足夠的營養補充,隻會把身體的精血和體能全部打空。


    陳軒知道老三頭的離去,正是因為年輕的時候精血和體能消耗過大,導致年老以後元氣衰敗,身體到處都是毛病。


    加上腿傷導致氣血不順,最終因腦溢血而離開了這個世界。


    縱然陳軒知道這些,但他心中仍免不了悲傷,因為在他心中老三頭就跟自己的親爺爺一樣..


    ...


    落魄少年陳軒就這樣,自己一人默默的歎息著,呆滯的望著遠方渺茫的天空,風來了雲卻早已走遠。


    他心中充滿了說不出的無奈與孤獨,隻有身邊那幾顆木訥的石子,願意陪伴著自己。


    可它們卻又是那麽的不解人意,唯一的交流竟也是相對兩無言。


    陳軒,像是被吸幹了氣力一般,就這麽一動不動的坐著、兩眼呆呆的望著遠方..


    天空像是銀屏一般,放映著一部部經典影片,迴憶像兇猛的洪水,思念裏帶著苦澀和甘甜。


    陳軒歎了一口氣道:“興許這個假期以後自己再也不會迴到這個偏僻的山坳了吧,這人去樓空的小村莊!..


    老三頭不在了,迴來隻不過是徒增悲傷罷了。”


    他這次獨自迴來主要是想散散心,走走老三頭走過的小道、坐坐老三頭經常一坐就是一天的石塊..


    迴憶兩人在一起點點滴滴的歡樂時光...


    良久之後,陳軒好像頗有所悟的迴過神來,喃喃自語道:“人的一生不到三萬天,為了走的遠一點,我隻好狠心將猶豫和等待格式化!


    人生隻有一次,我不要總是充當配角...”。


    “命是爹媽給的,運是自己造的,老天不會因為我埋怨它,它就對我好;


    與其埋怨,不如改變自己,先盡人事,後待天命才是我陳軒該有的姿態...”


    望著遠方的天空,陳軒緊緊的握著拳頭,像是緊握自己的命運一般。


    ...


    晚霞燒紅半個天空的同時還不忘拉長人們的背影。


    漫步踱迴家中的陳軒,映入眼簾的是那些因歲月久遠,幾近破敗的木質家具..


    它們‘吱吱啞啞’的,仿佛在訴說著它們的疲憊,奏響了生命的晚歌。


    這上了年紀的土房見證了四代人的成長,往後無人修葺的它,最終難免落得倒塌的命運,像是孤寡老人一般,好不淒涼。


    草草的解決了自己的晚餐,陳軒便開始打理行李,未雨綢繆,以備趕上明早這山裏唯一的一班車。


    收拾行李的時候,陳軒順帶搜尋一些值得紀念迴憶的物品,這樣即使在外漂泊心中也能有所慰藉。


    在翻拾著這座偌大房子的過程中,陳軒不知不覺來到了倉庫處,說是倉庫,其實不過是一口因不再出水而被改造的枯井。


    水井經過修整,開口被擴大了不少,一條破木梯子直通井底,井裏的雜物雖不值錢但堆放得很整齊。


    陳軒知道這肯定是以前母親收拾過的,她做起家務總是這麽的一絲不苟,想起母親陳軒臉上不禁流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粗略的逛了一圈,隨手翻過幾個紅木箱子,除了在最底層的木箱中,找到一枚落有少許灰塵的玉墜外,便再無所獲..


    陳軒不禁心有遺憾的離去。


    黑沉沉的夜空仿佛被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一般,連星星的微光也被遮抹得分毫不見。


    除了蟋蟀偶爾腿癢彈唱幾首搖籃曲外,整個大地都在沉寂中睡了過去。


    燈光下,陳軒反複觀察著手裏那枚被擦拭得一塵不染的玉墜..


    玉墜整體碧綠無痕,通體渾圓晶瑩剔透,純淨明麗一眼便可望穿,質地輕軟手感極佳,色澤雖不豔麗,卻散發著淡淡草木清香。


    滿意的看了幾眼,陳軒便將其佩戴在自己的脖頸上,閉著雙眼躺在木床之上,不久便進入夢鄉。


    燈泡散發出的昏暗燈光,在這個黑夜裏卻是唯一能夠帶給人安全感的東西。


    ...


    晨曦的太陽紅彤彤的,為天空增色不少,破曉總會給人帶來勃勃的生機。


    離開那溫暖的被窩,陳軒知道該出發了!


    這小山村太過落後,錯過這一班車可就要等到明天了,相比之下陳軒寧願提前去等車。


    這是陳軒從小形成的習慣,喜歡把生活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被動的等待隻會坐失良機,唯有主動出擊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雖然,有時候得到的不一定是所期盼的。


    早晨的村莊還被霧氣所籠罩著,勤勞的人們這時該上山的都已上山,該下地的也早已下地。


    這遠離都市的繁華與喧囂的小村莊,依舊保留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傳統習慣。


    可任憑村莊再怎麽風景迷人,再怎麽小橋流水,卻依舊阻止不了人口的流失..


    為了功名利祿,為了理想抱負,有多少人甘願一輩子屈居在這山坳裏渡過平凡的一生呢?


    追名逐利成功的在現代人身上上演著、詮釋著,而這也將愈發的頻繁。


    他不禁想到一句很有哲理的話:“人在江湖,願意走的,就不急不緩地走;願意跑的的,就一路狂奔;


    不願走也不願跑的,他們心安理得的坐在那兒等死;人生短短幾個秋,人不瘋狂不罷休...”


    ...


    就在陳軒還在遐想時,三輪柴油機車那發動機所特有的響聲,將他拉迴到了現實。


    啥也不說了,還是上車要緊,晚了可要不到位子了。


    三輪柴油機車在山路上不斷的顛簸著,坐在車腹的陳軒心中不禁感慨起來..


    同樣是代步用的車子、同樣是居住用房子,卻已經無法滿足現代人的追求了、如今講究的不單單是實用,更在乎的是享受。


    一想到享受,陳軒心中更是惆悵,自己現在可是沒車、沒房、沒姑娘,關鍵還沒糧的四無青年,要想享受還是先奮鬥吧!


    陳軒苦笑著搖了搖頭,人還是人,可社會已經不在是以前的社會了,尤其是沒有傘的孩子,更要努力的奔跑了。


    ...


    嚴重超載的車,在山路上不斷的顛簸著,山路內側是裸露的山體、外側是沒有護欄的陡崖。


    陳軒的心也不禁跟著車身有節奏的跳動著,看到開車師傅那一臉淡定的表情,還有全車乘客漫不經心的樣子,陳軒卻總有不好的預感..


    他的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與煩悶。


    “為什麽自己右眼皮跳個不停,難道要出事?”


    陳軒心中暗暗擔憂,右眼皮跳可不是什麽好事啊。


    就這樣,車在山道上行了半個鍾頭,因為一路下坡的緣故,本著勤儉節約精神的開車師傅,一如既往的掛著空擋滑行。


    突然!


    在一個帶有右急轉彎標誌的路口,開車師傅一臉驚慌的表情..


    他死命的狂踩著刹車,如臨大敵!


    此刻,刹車好像是受夠了開車師傅多年的虐待與壓榨,終於揭竿而起,不再聽從主上的命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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