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腳夠不著地,跳了下來,張是相,張非相不敢怠慢,連忙拱手作揖“拜見大司馬夫人。”司馬是北朝國武官最高銜,而這位小姑娘則是大司馬夫人,姓夏,名喚南莙,自幼患有童女症,逢每月月相為望月之際,則會變成髻年少女,到了新月之際就又會變迴來,如此往複。


    “兩位國師大人不必多禮。”童聲卻又帶著嚴肅,兩位張國師都捏緊了袍子的袖口,屏住了笑意,頭一次讓他們遇到了大司馬夫人的童女之相。


    “不想死就坐下喝茶。”這些小九九,當她夏南莙不知道?哼!


    頓時兩人什麽開玩笑的心都沒了,把話切向正題“夫人,聽說小司馬找到了大司馬的魂身,不知……”


    “確實如此,一馬,你帶兩位國師到底下的聚憂間去。我隨後就來。”這個一馬就是當年司空刃生的遺腹子,夏南莙的兒子,張是相和張非相看見了這個站在簾子後麵的孩子,怎麽也不敢想這就是聞名天下的小司馬。


    “兩位國師,請隨我來。”


    聚憂間是這個地室裏最深的房間,而此刻,趙十四卻在躺在裏麵,他是被渴醒的,醒來卻被嚇了一跳,床前擺了口棺材。這是口刷了金漆的棺材,分別在四個角上還釘上了十二枚銀針,枚枚銀針都有筷子那麽粗,可關鍵是,這是誰的棺材?


    趙十四還來不及想,就聽到了門外的響動,有人來了,還是繼續裝睡,醒著搞不好被他們殺人滅口的。趙十四一頭紮進了被子裏,正好司空一馬領著兩人進來了。


    來到床邊,張是相一手掀起了被子,扣兩指按壓在十四的神庭,上星二穴,切脈片刻,收迴了手,遲緩地說到“緩中一止,不能自還而更代,主氣絕,亦主經隧有阻,脈有歇止,止有定數。這是比遲脈更為遲的代脈,乃是魂氣壓製元氣,一個過剩,一個不足,造成的。不會錯的,這確實是大司馬的魂身。”


    趙十四聽完不由得渾身一顫,顫栗感傳到了指尖上,指尖不由得抖動了一下。這沒逃過張是相的火眼金睛,張是相倒沒聲張,附在兄長耳邊嘀咕了幾句,張非相不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開始吧!小司馬,幫我把人扶著坐起來。”


    司空一馬雙手推著趙十四的後背,讓他坐了起來,“你去開棺。”差使完張是相,隨後張非相掏出了一枚銀針,輕輕穩穩的紮在了趙十四天靈蓋的正營穴上。


    看那一邊的張是相,微不足道的一掌,拍在了棺材的一角上,“哐”的一聲,原本的入木十分的銀釘,就彈出來了七分,司空一馬暗暗吃驚,張是相倒是十分失望“這棺木的釘的可倒是結實啊”說著就來了重重的一掌,而這下,銀釘就飛了出來,不是四顆銀釘,而是十二顆,棺材板就這麽被打開了。


    張非相紮穩了第一針,隨後手一甩,五根銀針接踵而至,


    而這五針,紮在了風府,四白,天容,孫角,下關五個穴位。趙十四本來剛醒,腦袋十分清醒,但卻變得迷迷糊糊,他感覺自己被一股強力猛的拉了起來,又重重地摁了下去。


    五歲的司空一馬,見過不少天下大事,但這迴魂術是平生頭一次見,驚訝有多大,他的嘴張得就有多大,整個施術過程就半個時辰,不一會就完事了,棺材就被合上了。


    這一次,趙十四又慢慢醒了過來,感覺像是睡了很長一覺,頭痛欲裂,翻身下床穿鞋,但他發現,他的腳大了,穿不進鞋子裏,奇怪,怎麽迴事,腦仁又痛,習慣性的抬手扶住腦袋,猛的發現,這不是他的手,他站了起來,看自己身上,衣服也不是他的。


    光腳下床,奔去梳妝台,拿起銅鏡一照,鏡子裏的人劍眉大眼,不是他。


    太怪了,趙十四無比慌張,雙手扒住房柱,而此刻,他不知道的是,就他剛剛奔走的那幾步,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了深深的腳印,房柱也被手扒出了指印,他已經不是他了。


    房門又被打開了,是司空一馬進來了,趙十四看見了他,是他帶自己來了,是他搞得鬼?司空一馬直接奔著他而來,撲進他的懷裏,“爹,爹”


    司空一馬在叫他?不是平時冷硬的聲音,而是糯糯的軟軟的聲音,這到底是這麽一迴事?


    進來的不止他,還有一個女娃,還有兩個穿著道服,看起來仙風俠骨的老者。


    張非相對夏南莙說道“現在,我用六個迴魂針,將大司馬的魂魄安迴了原身,但魂魄和肉身還是沒辦法結合,需要找到散布在天下的六根定魂針,紮到他的百會,承光,通天,天衝,聽宮,水突六個穴位,便可大事已定。”


    夏南莙似乎沒有聽,皺皺眉,“司空一馬,你給我迴來,他還不是你爹。”


    “不,娘,你看,他就是爹的樣子啊,他就是我爹。”司空一馬沒有聽話放開趙十四,反而是更加往他懷裏鑽,眼角帶著淚痕,這麽小,這個可愛的人,趙十四真不忍心推開。


    但是,這女娃不比司空一馬大不了多少,司空一馬叫她娘?趙十四的疑惑,夏南莙看在了眼裏,張是相和張非相兩兄弟不摻和別人的家事,識相的告辭了。


    在送走了他們之後,夏南莙轉身進屋“趙公子,請坐!”


    司空一馬還在他懷裏,趙十四隻得抱著他坐下,司空一馬就坐在他的腿上。


    夏南莙跳著坐上了主位,便說道“北朝南源大戰,南源人力大無比,又擅長通術。普通北朝軍隊,潰敗無疑,但無敵的南源人怕天池水。南北大戰,北朝已經退無可退,有個人,手持殘道,砍斷了天池壩,天池水流進了原本幹涸的天河河道,將大陸攔腰截成兩半,才有現在南源北朝隔河對峙的現狀。你可知道他是誰?”


    趙十四不假思索地迴道“三歲孩童都知道,大司馬,司空刃生啊!”


    “對,你就是他。”夏南莙指著趙十四說道。


    他是司空刃生?這身體是司空刃生的?怪不得司空一馬叫他爹,“當年你的魂魄遊離,無所依靠,就附著在死身上,而這個死身就是趙十四。而這迴,我們隻是物歸原主。”


    “我是司空刃生,你是誰?”趙十四快速的反問夏南莙,這個冰冷有精致可人的小人兒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絲紅暈。


    “我,我是你的……你的內人。夏,夏南莙。”說完,臉更紅了。


    “你,天下聞名的大司馬竟然娶了個童妻。”


    “你!”夏南莙頓時氣得語塞


    “爹,娘這是童女症,望月時會變成比我還小的女娃,到了新月的時候又會變迴來。而且,娘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司空一馬在一旁插嘴。


    夏南莙的臉更紅了,怒嗔道“就你話多,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


    “爹,娘她兇我!平時她就老兇我!”趙十四沒有理會司空一馬的撒嬌,放下他,起身說道“我也許就是你說的司空刃生,但我作為趙十四,大仇未報,我會去找那六根定魂針,但那也是在報了大仇之後。”


    “無妨,四大司手卓瀧紫,卓宇恆,卓宇芃,卓瀧淩已授命而來,來擒拿江州五霸,大仇報了之後,希望你遵守你的諾言,因為南北大戰在即,你的擔子很重很重。”在夏南莙的眼裏,趙十四頭一次看到說不出的傷感。


    清晨,司空一馬帶著趙十四來曆安客棧尋趙香兒和趙家少爺,但此刻的曆安客棧卻十分詭異,按理說這個點,店小二早該跑堂,掌櫃的也該開門待客了。


    趙十四推開門,一股血腥之氣撲麵而來,大堂裏到處都是死屍,倒在地上的,趴在櫃上的,掌櫃的和店小二被吊死在了屋梁上,酒味,菜味,血腥味夾雜而來,趙十四管不得這些,衝上樓去,一邊大叫著趙香兒,一邊一間間的推開房門來找人。


    推開天字號房後,發現房裏有兩個大漢,他們正在整理衣裝,此二人都是一臉橫肉,似乎在笑,但麵目猙獰,甚是可怖。趙香兒倒在一邊,衣衫不整。


    “你們兩個畜生,把香香姐怎麽了?”趙十四攥緊雙拳,臂膀上的,臉上的青筋暴起,怒的發問。


    “小子,你叫的可是這個小娘們,”一個大漢指著地上的趙香兒說道“這小娘們可叫我們兄弟二人爽了一番,可惜啊,性子太烈,咬舌自盡了。”


    “我要殺了你們!”正要衝上前去的趙十四被剛進門的司空一馬拖住了“阿爹,你別衝動,這兩個人是五霸裏的柴如熊和柴如豹,修為都在中升元境界,隻怕你不是對手。”


    看見了司空一馬,趙十四看見了希望,“一馬,幫我殺了他們,殺了這兩個畜生!”這麽多筆血債堆積在心頭,趙十四的恨是咬牙切齒的。


    “阿爹,我不會武功。”司空一馬才五歲啊,身為小司馬,確實聰慧過人,但他從不習武,夏南莙不讓。


    “這兩個人,”柴如熊附在柴如豹的耳邊說道“按照二哥的意思,斬草除根,不要給伏罪司的人留下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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