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對許多朝廷官員來說都是個不眠之夜。


    也不知道最開始從哪裏傳出來的消息,也不清楚為什麽就突然火了。


    如今會試泄題的消息突然成了京城中茶餘飯後的話題,消息傳的有鼻子有眼,就像是有人身臨其境一般。


    但不管如何,目前為止還未一錘定音。


    如今第一場會試還沒考完,貢院都是封閉著的,誰都不知道考題是什麽。


    隻有考生出來了,才能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泄題了,那些考題究竟是不是真的。


    於此同時,今夜從蔡府裏迴來的鄧洵武和高勳也沒閑著。


    雖然現在沒法找禮部發告示,澄清流言,但是他們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也不能就這麽閑著。


    得益於蔡京在朝中的強悍表現,近來蔡黨的規模越來越大,猶如雨後春筍般,節節高。


    雖然一些新人還沒來得及沾到蔡黨的光,但現在卻到了他們為蔡黨做貢獻的時候了。


    當然,也不需要他們做什麽大貢獻,要不然人家肯定不願意。


    今晚來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先壓製一波城中的流言!


    由於事情倉促,所以兩位侍郎並未在京城裏最頂尖的那幾座酒樓裏占到好地方,所以今天就勉為其難地在一個二線酒樓裏包了場。


    一眾大人們換上了便服,把酒言歡,努力地在這種地方擴展自己的人脈,多攀攀交情……


    但閑聊歸閑聊,官員們都知道今天被召集到這種地方來肯定不是侍郎大人們閑的蛋疼,而是有目的,是用得著他們這些人的。


    因為今天不光是刑部的兩個侍郎來了,連蔡大人家的公子都來了。


    對此,那些本來是蔡黨的人自然舉雙手讚成,十分擁護。


    但新人們就態度不一了。


    雖然蔡大人威風大,但這不是還沒在他這吃著甜棗嘛!


    所以,有的人不置可否,有人摩拳擦掌,還有的明眼人結合目前京城中的情況,已經大差不差地猜出了兩個侍郎大人的目的……


    果然,酒過三巡,大家都喝的微醺的時候,坐在首位的鄧洵武和高勳便說了幾句鎮場麵的話,接下來就把話題和舞台交給了蔡攸。


    麵對這麽多朝廷的高官,蔡攸沒有一點怯場的表現,因為在場的大多還是菜黨中人,是經常去蔡府拜訪、和他蔡攸套近乎的人。


    “在下蔡攸,在場的諸位大人們都是在下的長輩,是在下的叔叔伯伯……”


    看著坐在主位上,侃侃而談的蔡攸,鄧洵武和高軒對視一眼,目中不悅而同地閃過一抹欣慰。


    這就是凝聚力,這就是蔡黨的下一個接班人啊!


    說實話,看到蔡大人的兒子有出息,比看到他們自己的兒子有出息還高興。


    不過這也說不準,可能還真就是他們的兒子呢……


    一場高規格晚宴下來,賓主盡歡,散場之時大家都是笑著離開的,隻有少數別有用心之人,麵上帶著異色,分散走向京城的各個方向……


    官員們之所以心情暢快,是因為蔡攸並沒有要求他們做太過分的事。


    隻不過是讓他們自己不要再說會試泄題,而且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也盡量製止身邊人再傳播這件事。


    大家一聽,這也不是什麽難事兒啊,所以大多數人當場就拍著胸脯答應下來。


    即便沒答應的也隻是打算迴去之後陰奉陽違,也沒有當場就和蔡公子還有兩位侍郎別苗頭。


    雖然事情很順利,但散了場之後鄧洵武、高勳心中還是有些遲疑。


    兩人跟了蔡京這麽久,多多少少也明白了蔡京的手段。


    不說別的,如果今天是蔡京在這裏,以他老人家的手段和威望,肯定可以壓服所有在場官員,並且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為蔡黨做事。


    隻是蔡公子畢竟年輕,而且也沒怎麽有這方麵的經驗,手段還是稍稍差了一籌。


    不過兩人也不覺得有什麽,這世上能比得上蔡大人的又有幾個?


    現在隻要稍稍維持住局麵就好,寧願不做也不能做錯,不能衝動。


    等蔡大人出來,才是滌蕩寰宇,掃清一切牛鬼蛇神的時候……


    翌日。


    今天是頭場會試結束的日子,從中午開始,就有人陸陸續續地出現在了貢院門外。


    這些人或者是考生的親戚朋友,或者是父母子女,我是家中仆從……無一例外,都是等著自家考生出場的。


    同時一些沒去考試的舉人、與此事無關的官員,也派人過來打聽、或者親自到場的。


    最近傳的這麽廣的泄題事件,誰不知道?


    聽說昨晚蔡公子和刑部的兩位侍郎還專門為此召集了一大批官員,讓他們幫忙澄清這事兒。


    可他們越是這麽幹,就越讓別人覺得他們是=心虛,泄題的事就越可信。


    所以今天不管和這事兒沾邊不沾邊的,朝中大多數官員都派了人來打探消息。


    如果事情是真的,那蔡京這次就算不倒,也得栽個十足十的大跟頭。


    在這種朝廷大事件中,戰隊才是重中之重。


    而想要站好隊,就必須知道真實的、第一手的消息……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為了探聽第一手消息,有的人來這裏則是為了製造第一手消息。


    說的就是那些禦史們。


    這陣子蔡京這麽囂張,所有人都看在眼裏,但要說對他最不爽的人,肯定還是一些年輕氣盛的禦史們。


    中書省和門下省都得往後排。


    雙方之前早就有梁子,而今年夏天的時候,禦史台曾在宋昪的事情上同蔡黨好好掰扯了一陣。


    但到最後他們也沒能拿下宋昪,而是讓那胖子逃過一劫,跑去當了個小官,這就讓雙方之間的仇怨更大了。


    前陣子蔡京同中書門下省爭奪會試副考官位置的時候,就有不少禦史曾經彈劾過蔡京,說他是國之大奸。


    說實話,這也不算冤枉人。


    隻不過當時的蔡京謹守規矩,一切行動都遵循著朝廷法度,別人根本抓不到他的小辮子,禦史們上的彈章也奈何不了他。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


    會試泄題,隻要驗證為真,蔡京這個當主考官的難辭其咎,不死也得掉層皮!


    貢院外,同三天前一樣,這裏又被馬車、轎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前來接自家考生的人們望著周圍這一幕,驚訝不已,心說這麽多來接人的,難不成今年考會試的人比往年多的多?這可麻煩了。


    於此同時,隨著交卷時間的臨近,貢院裏麵也漸漸有考生開始躁動起來。


    這麽多舉人來考試,其中不乏學霸、學神級別的人物。


    三天考試時間,有的人隻用兩天、甚至一天半就做完了七道題,檢查的妥妥當當,早就在考場裏閑著沒事幹了,隻等著交卷放人。


    鄭冠就是這種類型的考生,別人考下這三天來,可能大半精氣神都耗盡了。


    但他的身子骨本來就比別人強,而且昨天下午他就做完了所有題,並且謄抄在了考卷上,現在休息了一天一夜後,已經差不多快滿血複活了。


    今日午時一到,坐在前方的知貢舉王莽便下令可以開始交卷了。


    鑼聲響起後,鄭冠幾乎就是頭一個走上去交卷的。


    隻不過貢院要湊夠二百人,才肯放一批考生出去,所以他隻能去另一邊的等候區呆著。


    諸葛亮聽到鑼聲以後,也伸了個懶腰,掀開被子站了起來,伸手去拿掛在牆上的卷袋。


    這幾天貢院裏風沙大,如果仔細看,幾乎就能發現那卷袋上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別問,問就是三天三夜沒動過。


    來的時候啥樣,現在還是啥樣,就這樣原封不動地交了迴去。


    負責收卷的小吏看了看桌上空白的考卷,又抬頭望了望他閑適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踏馬是有病吧?


    你不做題,幹嘛還進來遭這罪?挨三天凍好玩嗎?


    但小吏不知道的是,這次來了交白卷,要是有個什麽意外,下次還能進來考。


    可要是直接缺考,那性質就不一樣了,再補考就沒法考了……


    另一邊,鄭冠本來出了二門,在龍門附近悠哉悠哉的等著,可突然一陣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就想看看這個後來者是誰。


    “勇絕兄。”諸葛亮笑嗬嗬地同他打了個招唿。


    鄭冠一個激靈,急忙還禮:“見過臥龍先生。”


    諸葛亮笑著道:“不要再叫什麽臥龍先生了,在下字孔明。”


    鄭冠更是覺得驚喜,這年頭要是對別人介紹了自己的字,就是表達自己的深交之意。


    “孔明先生這麽早出來,想必也是早早就做完了考題?”


    鄭冠說著說著又一拍腦袋:“瞧我說的,這麽簡單的題肯定難不倒孔明先生!”


    諸葛亮卻嗬嗬笑著搖了搖頭,不過還沒等他們說什麽,後麵陸陸續續的也有不少人過來了,其中就包括顏真卿,還有別的幾個學霸。


    大家雖然早早就做完了題,但一聽到要交卷了,總是會下意識的檢查檢查。


    也就鄭冠這個大心髒和諸葛亮這個一題都沒做的才能這麽灑脫,拍拍屁股交上卷就出來了。


    “孔明兄!”


    說話的不是顏真卿,而是一臉激動的王華:“他日一別,沒想到竟在貢院裏相見了!”


    其他趕來的考生也驚疑不定的望著諸葛亮,在京城的這段日子裏,他們大多認識了王華,但對諸葛亮卻是一點也不熟悉,隻是隱隱覺得孔明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這人姓孔?


    還是說這是朋友間相稱的字?


    鄭冠一見這情況,一下子意識到不對勁兒,急忙拉著諸葛亮向另一邊走去,同時小聲囑咐道:


    “孔明先生,現在京城裏找你的人可多了,你可別暴露,要不然麻煩就大了。”


    諸葛亮攏了攏胡須,笑著道:“那就多謝勇絕兄了。”


    其實這種事能瞞得過一時也瞞不了一世。


    要是會試順利舉辦完,他的名字出現在榜上還能瞞得住誰?


    那不全京城都知道了??


    實際上,諸葛亮來考會試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暴露身份的準備。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孤家寡人的他了,不至於像從前那樣見不得光,要在京城裏躲躲藏藏,生怕被人擄走了……


    第一批的二百人很快就湊夠了,而且還不斷有考生交完卷往這邊趕,這做題的速度可比往屆快的多的多。


    嗯,當然不是因為泄題,而是聖君臨朝新氣象。


    守門的官吏核對好人數之後,立即下令開龍門,第一批舉人就這樣嗚嗚泱泱的向外走去。


    守在外麵的考生家屬們眼睛一亮,當即就要迎上去,看看有沒有自家考生。


    但還沒等他們走出兩步,就有另一批人後發先至,衝了過去,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場麵異常雜亂。


    但若是靜下心來仔細聽,就會發現他們問的都是一個問題。


    “這位孝廉老爺,敢問今科會試的頭道大題是什麽?”


    這些頭一批出來的考生大多數都是提前得知了考題的人,本來心裏就虛的不行,此刻見到外邊這架勢一下子傻眼了。


    心說難不成事發了?要被朝廷抓起來了?


    有許多心理素質稍差一些的人更是小臉發白,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當然,這裏除了提前拿到題的人,還有那些身居真材實料的學霸。


    包拯便是其中之一。


    考試前的這陣子,他一直把自己關在會館裏讀書,根本不知道外麵有關泄題的風風雨雨。


    此刻包拯見這麽多人堵在前麵,連考完試的舉人都出不去,忍不住冷著一張大黑臉,皺眉高聲質問道:“你們都是何人?圍聚在貢院門口作甚?不知此時正在會試,此地乃朝廷重地,不能輕闖嗎?”


    衝在前麵的幾個禦史直接一愣,下意識後退了幾步,迴過神後這才老臉一紅,當了這麽些年官,竟然被一個小舉人給嚇住了。


    不少人紛紛詫異的望著包拯,心說這黑小子怎麽官威這麽重?他是當官的?還是我是當官的?


    不過詫異歸詫異,人們卻沒有生氣,而且這裏是貢院門口,人家又是考生,也不能生氣。


    站在前麵的一個禦史朗聲自我介紹道:“這位孝廉,本官是台院侍禦史藥子昂,素聞今科會試有舞弊之嫌,因此特來查清此事!”


    禦史台下隸台院、殿院、察院三院,其中以台院的禦史地位最高,權勢最重。


    “本官乃南城監察巡按,也是為此事而來……”


    “本官殿中侍禦史劉德,這位孝廉,你們會試的頭道考題究竟是什麽……”


    不管職位相幹的,不相幹的,唿唿啦一下子蹦出來七八個禦史,直接把後麵的考生嚇癱了。


    不就是做個弊嗎?


    要不要這麽大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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