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光一聽蔡京的話,也不再囉嗦,轉身就走。


    會試的報名漸漸開始,他每天忙的顧頭不顧腚,一會兒還要出去一趟,哪有功夫在這兒和蔡京墨跡?


    沒想到他還真不客氣,蔡京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急忙再次伸手拉住他:“司馬部堂也來吧,有些事情也要同你說。”


    司馬光一怔,隨即點點頭:“好,蔡大人。”


    兩人來到了王莽的值房,王莽望見蔡京,明顯一愣。


    “蔡大人?請坐。”


    “巨君啊,好些日子沒見你了。”溫暖的值房中,蔡京在脫下外麵的貂皮,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望著王莽。


    王莽,字巨君。


    兩位尚書仆射是尚書省的最高長官,六部尚書便向他們負責,再由這兩人向皇帝負責,其中左右兩位仆射也是有分工的。


    和珅負責吏部、禮部、工部,蔡京負責戶部、兵部、刑部。


    隻不過如今和珅不在京城,所以蔡京便將另外三部的事項也攬了過去。


    所以,如今蔡京就是王莽的上司,當上司直接說好些日子沒見的時候……


    那多半帶著一些責問的意思。


    最近也不來匯報工作?你就是大忙人?


    隻不過王莽就像沒聽懂一般,笑著道:“臨近年關,年後就是會試,最近是有點忙。”


    蔡京笑嗬嗬地點點頭:“今日我到禮部來,也是為了會試之事。會試臨近,各位副考官、同考官的名額也該開始考慮了。”


    王莽一怔:“蔡大人,現在還為時過早吧?副考官、同考官的人選,往年都年後再議定,現在離著年關還有快一個月呢!”


    “我也不是要現在就定下來。”


    蔡京笑嗬嗬地搖搖頭:“隻是想來問問,巨君你有什麽想法和人選?”


    “人選……”


    王莽沉吟了片刻,副主考的人選其實相當重要,這是個非常非常牛逼,讓所有人都眼饞的差事。


    會試放榜之後,第一名的會元,第三名,第五名……等等單數排名的考生,都是主考官的門生,要認主考官為座主。


    而第二名、第四名……等等雙數排名的考生,卻是副考官的門生,要認副考官為座主。


    門生和座主的關係幾乎是官場上最穩定、最牢固的關係,門生幾乎不可能背叛座主,而座主也要依靠眾多的門生來獲取更大的話語權。


    同樣的職位上,主持過會試,擁有一批門生的官員和沒有門生的官員實力差別極大,就類似於“參謀不帶長,放屁也不響”,沒門生尚書、宰相們,放出來的屁也是不夠響亮的。


    而且,同等條件下的侍郎,也是有門生的更容易被提拔成尚書或者其他職位。


    因為有了門生,說話才能硬氣,各種地方才能更好辦事兒。


    而眼下,副考官能和主考官平分一半的門生,這其實已經是非常占便宜的事了,這種好事兒關係到升官、關係到發財、關係到手中的權力,每年的競爭都是十分激烈的。


    沒有門生的侍郎們眼紅的緊,而有了門生的侍已經郎嚐到了甜頭,就更加眼紅了。


    所以王莽考慮了片刻,還是慎重地道:“下官之前還真沒想過這件事,如果蔡大人有想法的話,不妨說一說?”


    蔡京嗬嗬地笑了笑,又轉頭望向一旁的司馬光:“司馬部堂,你覺得如何?”


    司馬光本來就瑣事纏身,急著去辦事,而且眼下這種選擇副考官的事兒也不是他能決定的。


    所以,司馬光拱了拱手,一絲不苟地迴道:“迴大人,下官以為,下官自己就可以擔任今科副考官之職。”


    蔡京臉上的笑容一僵,他不知該怎麽往下接。


    “君實,你的想法我和蔡大人會考慮的,你先迴去吧。”還好王莽給了他一個台階。


    “謝大人。”司馬光心滿意足地一拱手:“大宗伯,蔡大人,下官告辭了。”


    待他離開後,王莽才笑著搖搖頭道:“這個君實,什麽都好,就是太直白了。”


    蔡京也迴過神來,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一般,輕笑著道:“直白點好,直白點好啊,有時候說的太彎彎繞繞,人家反倒聽不懂了。”


    不管如何,他倒是沒對司馬光的話做出評價。


    “蔡大人覺得,誰更適合擔任這副考官之職呢?”王莽望著他問道。


    蔡京又恢複了那副笑嗬嗬的模樣:“其實本官也沒什麽合適的人選,所以才來和巨君商量商量。”


    他笑著道:“不過我倒是覺得,近些年吏部、禮部監考的次數有些偏多,為了公平,也該讓其他幾個部多試試了。”


    王莽眉頭微皺,思索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大人所言極是,再繼續由吏部和禮部包攬,其他部的侍郎們該有怨言了。”


    蔡京笑著點點頭:“剩下的戶部、兵部、刑部、工部,王宗伯覺得那個比較適合呢?”


    王莽想了片刻,還是搖搖頭:“下官也不清楚,不過下官以為,這副考官的人選最好還是等明年再定。”


    “一是按照慣例,都是在年後定主考官的人選。如今還未到年關,各部侍郎們也沒有準備,若貿然就將消息公布出去,難免會引得其他侍郎們心生埋怨。”


    侍郎們的慣例是,在過年的時候走走關係、送送禮、表表忠心,順便再和其他競爭者掰一掰手腕。


    你這提前定下來,人家連機會都沒有,這不得氣炸了?


    王莽望了一眼蔡京,接著沉聲道:“二是提前公布消息,萬一傳到了京城中,引得京城中的考生們伺機鑽營,萬一再惹出什麽醜聞了,那就太過不美了。”


    蔡京聞言怔了片刻,隨即也跟著點了點頭:“巨君所言也是。”


    “不過我這次來,隻是想和你通通氣而已,也沒想著就直接定下來。”


    “今日的人選,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


    王莽氣的牙根癢癢,這就是想搞內定啊!


    但關鍵是,你踏馬不知道收了誰的好處,想幫他內定,就直接過來白嫖老子?


    就一點也不往外分???


    但蔡京是他的直屬上司,通常在這種職場霸淩中,下屬總是弱勢地位。


    蔡京笑著道:“今年兵事頻繁,兵部的兩名侍郎都忙著處理吳國的戰事,自然不適合再接下考官這個重擔子。”


    “刑部近來也是焦頭爛額,忙得不可開交,再加上他們又是本官的直屬下屬,為了避嫌,自然也不適合再任副考官。”


    這一點確實如此,蔡京是刑部尚書,根據朝廷科舉迴避原則,就不能再由刑部的侍郎擔任副考官。


    王莽也不知該作何反應,隻得默默點了點頭。


    蔡京見狀一笑:“工部的活最是雜亂,一直在抽調工匠忙著賑災。”


    “今年寒冬,還要給災民搭建窩棚,連左侍郎都說要親自趕赴災區,這個冬天,災民也離不開他們。”


    他抿著淨白瓷盞中的熱茶,感慨著搖搖頭:“眼下能幫忙處理,也就隻有戶部了。”


    王莽卻知道,這一通分析,看似有道理,但實則就是扯淡。


    工部怎麽就不行了?春闈春闈,自然要在明年春天開始,你冬天災民離不開他們,關春天什麽事兒?


    還有什麽兵部忙的借口,難道戶部不忙?


    每到過年,就是戶部最忙的時候!


    想了片刻,王莽也沒反駁他的話,而是順著他道:“蔡大人,您是覺得戶部左侍郎關鵬適合任副考官之職?”


    他眉頭微皺起:“隻是此人已經擔任過兩次副考官,若還讓他繼續……會不會讓其他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蔡京一怔,似乎才想到這個問題。


    “這……巨君說的也是。”


    他搖搖頭,感慨道:“是本官考慮不周,忘了這一點。”


    “既然關鵬不適合,那不如就由戶部右侍郎韓木呂來頂上吧。”


    王莽臉色發黑:“蔡大人,韓木呂是不是也應當如刑部一樣,與您迴避?”


    “不用,不用。”


    蔡京笑嗬嗬地道:“我記得是‘凡鄉、會試考官、同考官、監臨、知貢舉、監視、提調之子及宗族應試者,實係同宗者需迴避,同姓而不同宗者無需迴避。’此外還有姻親的‘翁婿、甥舅’需要迴避。”


    “考生與考官如此,考官之間亦是如此。”


    “本官與韓侍郎既非同姓,也不是翁婿,自然無需迴避。”


    “而且,本官持身以正,與韓侍郎也沒有多少私情,不會在意外麵那些風言風語。”


    韓木呂的妹妹是蔡京的妻子,這還真是恰好避過了姻親關係中的“翁婿、舅甥”,鑽到了朝廷製度的漏洞。


    王莽無奈,若說這話的是個下屬,他當場就能反駁迴去。


    可如今這是上司在說,既有上司的“權威”,又有合法的“製度”。


    他真的無法反駁。


    雖然如此,王莽還是做著最後的努力,他無奈道:“蔡大人,現在這麽早,您就說支持韓侍郎,日後會不會讓其他人覺得這是內定?是硬點了他?”


    “自然不是,沒有任何這種意思。”


    蔡京擺擺手解釋道:“這是按照朝廷的法度,按照六部的現狀來產生的副考官……當然,本官和你們禮部的決定權也很重要。”


    王莽有些無奈:“可是蔡大人……”


    “當然了!”


    蔡京又正色道:“今日本官來禮部,也隻是和巨君你商量一下,並非現在就要確定人選,也不是要內定韓侍郎當今科會試的副考官。”


    “今日之後,也不會有任何消息傳出去。”


    王莽歎了口氣,點頭道:“下官明白了。”


    蔡京這才笑著點點頭:“這才對嘛。”


    他端起桌上的茶盞,細細地呷了一口,又接著道:“巨君,今日我並非上司,而是以一個長者的身份,向你傳授一點人生的經驗。”


    “會試之事,此事最好還是要完全保密,在二月初七之前,切莫有任何消息透出去。”


    “謹慎,才是上上之道。”


    “隻有謹守朝廷法度,才能安穩無錯。”


    王莽點點頭,他已經領會到了話中的意圖。


    蔡京又笑嗬嗬地道:“對了,巨君,你覺得近來可有什麽有真才實學的舉人?”


    “朝廷每次掄才大典,選上來的進士可是越來越不如前了。”


    王莽心中不屑,但麵上還是拱手道:“蔡大人,近日下官一直在禮部忙著籌備會試,並未關注太多京城中的事。”


    蔡京點點頭:“以後若是有,可以來找本官說一說。這也算是幫朝廷采納良才了!”


    王莽點點頭:“是,蔡大人。”


    兩人又談了片刻,蔡京這才起身離開。


    臨走前,他轉過身笑眯眯地望著王莽:“這會試之事還是以穩為上,慢慢籌備便可,可莫要再橫生枝節了。”


    王莽怔了一下,這才點頭應是。


    蔡京點點頭,拿起貂裘大氅,便轉頭向外而去了。


    在眾多小吏們的問好聲中,王莽一直將他送到門口,這才迴到值房,若有所思地想起了蔡京的最後一句話。


    莫要再橫生枝節……


    這句話恐怕才是他今天來這趟的意義。


    這意思是,若有別人再來,謀求副考官這個位置,就不要再許出去了。


    好處都是蔡京的,卻把他這個禮部尚書推出來拒絕人,得罪人,還隻給了他幾個進士的名額……


    一個禮部尚書,我缺你這仨瓜倆棗啊?


    王莽是頭一次和蔡京如此深入的打交道,本以為蔡京大人有這麽多黨羽、勢力,定然是個十分敞亮的人。


    可現在怎麽這麽摳摳搜搜?


    王莽思索了片刻,還是輕輕搖了搖頭。


    不管怎麽著,這種虧本的買賣還是不能做的。


    但蔡京是上司,下屬和上司對著幹,向來都是沒什麽好結果的……除非能借到什麽更強的勢力。


    下意識地,王莽就抬頭向北方望去。


    皇城和宮城裏的建築大門都是朝南開,但在這些建築中辦公的大臣卻都是朝北坐的,最多是朝東、西而坐,但唯獨沒有朝南坐的。


    隻有皇帝的龍椅,皇帝宮中的椅子才是朝南的。


    所謂南麵稱孤,北麵稱臣,便是如此。


    王莽向來在這種事上很謹慎,一直遵循著禮法,禮部值房中的所有椅子,沒有一把是麵向南方的便是麵向北方。


    他站起身來,想了想又揣了一本書架在腋下,這才大踏步地出了值房,走出禮部衙門,向北方的宮城而去。


    路上寒風拂麵而來,王莽頜下如鋼絲般的鐵須輕輕搖動。


    他龍行虎步,毫不在乎這些寒風,不一會兒便趕到了宮門前。


    “王宗伯,您來了。”守門的宦官身著一件綠袍,袍子下麵還套著棉衣,一副自來熟的模樣,諂笑著搭話:“最近王宗伯來的勤,咱家還專門給您留了休息的單間,要不要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再過去?”


    “多謝,不用了。”王莽搖搖頭,說著便越過宦官,向宮內走去……


    紫微殿,東暖閣。


    國朝之初,太祖皇帝營造紫微殿的時候並沒想過冬天取暖的事,那時候的大乾皇帝,冬天隻要點上暖籠,隨便一應付就行了。


    但批閱奏折的時候總免不了手腳冰涼。


    後來在睿宗年間,冬天的紫微殿因取暖不當,遭了大火,被盡數焚毀。


    重建紫微殿時,便有能工巧匠,結合百姓家的火炕,富戶家的煙道,也設置了差不多的東西,就是東、西兩間暖閣,深得睿宗皇帝的喜愛。


    其原理就和李乾前世的地暖差不多,隻不過在大乾沒有電地暖、水地暖,都是如火炕一般的“煙道”、“地龍”,但燒起來也異常暖和。


    前幾天天氣漸冷,李乾在捱下去倒是沒問題,但有地暖不去住,在這硬熬著多少就多少沾點有毛病了。


    而且他能捱住,武媚娘和呂雉也挨不住,所以李乾便將自己平日裏批奏章的地方搬到了東暖閣。


    這邊的小書房比之紫微殿政事堂稍顯逼仄,不過這也可以理解,大空間散熱快,怎麽也不如小空間保暖。


    東暖閣,小書房。


    大門緊閉,隻有窗戶開了一條小縫,不斷有新鮮空氣鑽進來。


    稍顯暗淡的光線映著屋內粗大的紅柱,彩繪的雕梁,暗淡的仙鶴銅爐,還有書架上一排排卷帙浩繁的書本。


    銅爐裏沒點碳火,可小書房中的溫度已經很高了。


    李乾隻穿著一件內衫坐在這裏,甚至還有點熱。


    但他身旁的武媚娘和呂雉卻不知怎的,老是覺得冷,還習慣性地緊貼在李乾身邊取暖。


    兩片溫潤柔軟的身軀靠在左右兩側,李乾鎮壓著心猿意馬,努力地將精力用在奏折上麵……


    其實李乾的努力也有些效果,隻是這效果究竟有多大……難說。


    砰砰~


    隨著敲門聲,老太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陛下,禮部尚書王莽求見。”


    李乾抬起頭來,武媚娘和呂雉也急忙起身,整理著散亂的衣服,或嫵媚、或清純的眼梢帶著些許濕意,白嫩的俏臉紅的如熟透的水蜜桃……當然,這是熱的,都快熱哭了。


    每天在地暖屋裏坐著,上上火,紅紅臉應該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陛下,妾身先去旁邊。”兩女紅著臉站起身,邁著步子向側門走去。


    李乾也收拾了下衣服,這才對外麵道:“進來。”


    “是,陛下。”老太監應了聲,看樣子就要轉身走。


    李乾有些無奈:“大伴,朕是說讓你進來。”


    “啊?”老太監一愣,又急忙轉身推開小書房的門,探了半邊身子進來,試探地問道:“陛下?”


    “王莽是怎麽來的?”


    “迴陛下,他是帶著一本書過來的,和之前來找陛下講經義的時候一樣。”


    老太監躬身迴道:“不過小的們剛才還看到,蔡京去了禮部衙門,在王莽的值房裏坐了一會兒,現在想必已經走了。”


    李乾灌下一口溫熱的茶水,緩解著口幹舌燥。


    “請他進來吧。”


    “是,陛下。”老太監應了聲,急忙轉身向外走去。


    李乾一邊整理著桌麵,一邊想著老太監的話。


    蔡京去找王莽,說了什麽?王莽轉頭就過來找自己了?


    蔡京……王莽……


    王莽是禮部尚書,李乾一想到禮部,就下意識地將其和最近大火的會試聯係在了一塊。


    難道蔡京是為了會試的事兒?又或者不是會試?


    他要主動做什麽?


    思索之間,門外進來的宦官給茶杯中續上了茶,李乾又端起來咕咚咕咚地灌下去,嗯,這地方是有點熱……燥熱,得多喝水,壓壓火。


    一陣腳步聲從書房外由遠及近,嘎吱一聲,門被打開。


    “臣王莽,參見陛下。”


    “坐,王宗伯。”


    李乾笑嗬嗬地一指書房中的軟凳,又對宦官道:“給王宗伯上茶。”


    “是,陛下。”那小宦官沏好了茶後,自己就乖乖出去了,還順手帶上了門。


    李乾就這樣笑望著王莽坐下,這才開口道:“王宗伯,今天又來給朕說古禮了?”


    王莽笑了笑:“陛下,今日臣主要不是為了講古禮,而是來問會試的事情。”


    “會試?”李乾心中來了興趣,麵上依舊不動聲色:“王宗伯請說。”


    王莽點了點頭,繼續道:“陛下,臣以為現在應當定下會試主考、副考官,以及諸多同考官的人選了。”


    “現在就定?”


    李乾故作驚訝:“王宗伯,何必這麽著急?”


    “不如讓諸位考官們先在外麵過完了年,你看如何?”


    王莽卡了一下殼,差點沒跟上他的腦迴路。


    “陛下,現在定下考官人選,並非是要馬上公布出去。”


    他不得不解釋道:“如今先定下來,還是會按照常例,二月初公布。”


    大乾的科舉考試規章還是很嚴格的,朝廷會在開始會試一個月多之前,通過禮部向京城中的考生們公布考官的名錄。


    但別想著作弊什麽的,公布名錄也不是為了讓你鑽營。


    這個名單公布的同時,所有考官都會被控製起來,集體鎖入貢院,有專人送飯食,其間不得與任何外人接觸。


    之所以把考官名錄放出來,也不是多此一舉,而是因為即便不放,人們也能通過城中少了哪些官員,看出來究竟誰是考官。


    與其如此,還不如大氣一點呢。


    李乾聽完王莽的話,眉頭微微皺起:“二月初的事,為何這麽早就定下?萬一消息傳出去,引得考生爭相鑽營怎麽辦?”


    “這……”


    王莽似乎被問住了,遲疑了片刻才道:“迴陛下,其實下官也不清楚為何要如此。”


    “隻是今日蔡京蔡大人突然來了禮部,說要先問問臣的意思……”


    小書房中,綠茶小子王莽以一種別樣的語氣,正經地、毫無所覺地將一口鍋扣在了蔡京的頭上。


    “臣以為蔡大人之言,也是穩妥之見。”


    他感慨道:“陛下,什麽事都是及早不及晚,在年關之前就盡快定下,總比年後急急忙忙要好得多。”


    “原來如此……”


    李乾眼睛微眯起,輕輕點著頭。


    蔡京那個老王八,肯定沒憋什麽好屁。


    剛才包拯在會館掃了他家仆從的麵子,他轉頭就跑宮裏來說會試的事兒,要說這不是打擊報複,誰信??


    反正李乾不信。


    “蔡卿家可有什麽推薦的考官人選?”


    李乾望向王莽,麵上帶著一絲冷笑:“他這麽深謀遠慮,想必也有些打算吧?”


    王莽眉頭一跳,皇帝陛下的這話已經有點偏重了。


    不過他想了想,還是迴道:“蔡大人並未有什麽推薦的人選,不過他同臣分析了一下六部的情況,竟然發現,隻有戶部的侍郎適合出任副考官一職。”


    “嗯。”李乾點點頭,麵上的表情又恢複了平和,就仿佛方才的冷笑隻是錯覺一般:“戶部的誰?是不是戶部右侍郎,韓木呂?”


    “陛下明見萬裏。”


    王莽感慨了一句,隨後道:“不過臣以為,蔡大人或許隻是隨口一說,也並未有強行內定的意思。”


    “嗯。”


    李乾又點點頭:“朕也以為蔡卿家不會做這種違反朝廷法度,徇私舞弊的糊塗事兒。”


    他不會才怪。


    李乾覺得,蔡京把副考官也換成自己人,多半就是為了控製這場會試。


    而且據他所知,近些日子蔡京廣邀的舉子有不少,其中大多數人都去了蔡府,據說與蔡大人“相談甚歡”。


    但另有一小撮人,依舊將他的邀請置之不理。


    今日,包拯的行為很惡劣,這種不理會的態度或許已經觸碰到了蔡京的底線。


    受到挑戰的獅王,要以強大的實力將所有挑釁迴應過去!


    今天要是不收拾了你姓包的,明天下一個姓劉的、姓王的就能跳出來,重複這個姓包的所走的路!


    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還真以為天老大你老二了?


    根據蔡京今日所做的準備,都不用等會試考完放榜,隻要二月初會試考官的名錄一出來,大家一看,主考官蔡京,副考官韓木呂!


    這個強大的陣容一下子就會震懾住所有考生!震懾住所有敢於挑戰他蔡京威嚴的人!


    監考、閱卷都是我的人,你拿什麽考?


    還考會試?你迴家烤鴨吧!


    隻不過,蔡京抱著這個想法,李乾也是抱著同樣的想法。


    不給你姓蔡的點顏色看看,你還真以為天老大你老二了?


    李乾臉色不是很好看,莫名地,他想到了一句話:我這匹老馬不識歸途,你這個小人我必須鏟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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