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該死的!」這不知是第幾次,石駱珀錯將好不容易從藥劑中抽取分離的成分搞錯,他煩躁的卸下手套,拋甩到一旁。他伸手爬梳過微顯零亂的黑發,慍惱地坐到高腳椅上,陰鬱著一張臉,腦中想的都是昨日他和唐棠爭吵時,她那張傷心哭泣的小臉—西弗,我真的是你心裏最重要、最在乎的人嗎?若真是這樣,為何在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你關心的人卻不是我?


    她那心碎的表情,一直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裏,讓他在進行重要的藥劑融合試驗時,始終無法保持冷靜,失手犯了新人最低級愚蠢的錯誤。


    「該死的!」石駱珀忍不住再度暗咒一聲,緊緊的抿著唇。


    她為什麽就不能相信他?非要為了過去的事與他爭吵,難道她到現在還不明白他對她的感情嗎?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她的好,她都沒感覺到嗎?


    他恨不得將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都獻給她,但她卻為了他一次無心的失誤,這麽輕易就定了他的罪,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這算什麽?在她心裏,他的愛,就隻值她這麽一點信任嗎?


    她明知道他跟莉迪雅的過去,是無法改變的曾經,為什麽還要拿這件事與他爭吵不休呢?


    正當他心煩意亂的在實驗室裏發著脾氣時,葉芊芙下樓來了,她怯怯的躲在門邊,對著他的背影輕喚道:「那個……石博士,你做了一整天的實驗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吃點東西,等一下再繼續?」餐點早就送來了,卻遲遲不見他上樓。


    石駱珀冷冷地迴道:「你先吃吧,我收拾一下就上去。」他甚至連迴頭看她一眼都沒有。


    「喔。」葉芊芙不自覺縮了下肩頭,害怕的點頭應聲後,便用最快的速度溜了。


    天啊,今天的石博士樣子好可怕,該不會是跟唐小姐吵假了吧?唔……看來沒事她還是躲遠一點,以策安全。


    待石駱珀稍作冷靜、平複煩亂的心情後,他才離開實驗室緩緩上樓。


    來到大廳,坐到沙發上,見到長幾上那幾個牧場送來的早午晚餐餐籃,他隨意打開了一個,意外在裏頭看見她親筆寫的字條—西弗,昨天……對不起,我們見個麵吧,我想和你好好談談,如果你還願意見我的話,我在湖邊等你。


    唐棠快速閱讀完字條,他猛地站起身來,手裏緊緊捏住那張字條,口氣焦躁的問向葉芊芙,「芊芙,這個餐籃是什麽時候送來的」該死,她寫了字條約他見麵,他居然到現在才發現!


    「啊?」葉芊芙先是一愣,仔細迴想一番後才道,「唔……好像是早上吧,因為你一直都待在實驗室,所以我也不敢動這些東西。」


    石駱珀暗咒一聲,扔下字條,匆忙趕往湖邊,但當他趕到時,已不見她的蹤影,唯有他送給她的那條銀章項鏈,孤伶伶地掛在相思樹的樹幹上,隨風飄蕩搖擺。


    「唐棠……」他伸手取下那條項鏈,牢牢握在手中,沒由來地感到心慌。


    她這是什麽意思?該不會因為他沒有來,所以她誤以為他要結束這段感情,便將定情項鏈還給他?


    不行!他要快點找到她,親口向她解釋。


    可當他匆匆趕到牧場,卻從何嬌口中得知她離開的驚人消息—「唉,石先生你來得太晚了,棠棠兩個小時前就離開了。」還是她家老頭子親自開車送她到山下車站坐車的。


    「不可能!車子借我,我去追她!」他不願相信她會就此拋下他們的感情,殘忍的選擇離開,於是他轉身欲衝往牧場車庫,打算開車下山去把她追迴來,要是他再走迴莊園開自己的車,就會浪費更多時間。


    「來不及了!」何嬌在他身後高聲喊道,「她搭的車早就開走了,即使你現在去追也趕不上了。」


    聞言,石駱珀倏地停住腳步,整個人無法動彈。


    何嬌緩緩走向他,輕輕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慈愛溫柔的道:「如果不介意的話,石先生,進來陪我喝杯茶吧,我有話想跟你聊聊。」


    牧場廚房裏,熱茶冒著淡淡白煙,嫋嫋向上飄升。


    何嬌將剛泡好的熱茶端放到他麵前,噙著微笑,迴憶地道:「棠棠一直是個單純、愛笑的孩子,她粗神經,做事又莽莽撞撞的,甚至可說是迷糊,但她最大的優點就是很開朗,無論麵對任何事,她都能抱持著一顆樂觀正麵的心,從小她就很少哭,常常受了傷也不喊疼,可是昨天,她卻哭得很傷心……」


    那還是她第一次看見外甥女哭得如此心碎絕望的模樣。


    她坐到石駱珀對麵,慈藹的望著他道:「石先生,不,駱珀,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可以。」石駱珀輕點了點頭。


    「我沒有孩子,棠棠就像是我的親生女兒一樣,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她母親,我想我應該是最希望看到她幸福的人,我看得出來,棠棠很喜歡你,所以,請容我冒昧問你一句,你是否像她喜歡你這般喜歡她?」


    石駱珀驀地收緊了拿著茶杯的手,但卻緊抿著唇,並未迴答。


    「我是看著她長大的,我非常了解她的個性,她之所以受傷了不喊疼,不是因為她不痛,而是因為她想將快樂和笑容帶給她所愛的人,不讓他們為她擔憂,不輕易開口喊痛的人,心中往往也是脆弱的,我之所以跟你說這些,隻是想讓你明白,如果你喜歡她,請你好好珍惜她,別讓她孤獨的麵對她所受到的傷痛,暗自流淚,好嗎?」何嬌溫聲道。


    他沉默了許久,才緩慢又堅定地道:「我不知該怎麽說,才能向你證明我對她的感情,但我保證,我對唐棠絕對是真心的,我很清楚失去的痛苦,所以對此刻所能擁有的格外珍惜,我是真心愛著她,雖然她暫時離開了我,但我發誓,我一定會找到她,將她重新追迴我身邊,以後絕不會再讓她離開、再因為我傷心流下一滴淚……」


    「那麽,我想,我可以安心的把這個東西交給你了。」她露出欣慰的笑容,將放在桌麵上,一張寫著地址的紙條推到他麵前。「這是棠棠家的地址,去找她吧,去履行你的承諾,答應我,一定要讓她成為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再也不要讓她傷心難過了。」


    「我答應你,還有……謝謝你。」石駱珀接過地址,起身恭敬的朝她行了個禮。


    他發誓,這次尋迴她之後,再不讓她傷心離開了。


    然後,在何嬌的微笑注視下,他飛快轉身離開,要去把那個不告而別的傻女人拎迴身邊……離開牧場迴到家已經五天了,這幾天唐棠幾乎食不下咽、夜不成眠,滿腦子想的都是石駱珀的身影,就連最愛的哲學也勾不起她的興趣。


    即使當初是她自己決定要離開的,她還是好想他,想得心都痛了……她好氣自己為什麽那麽沒用,明知他已做出了選擇,她卻還是深陷在他曾給予的夢幻愛戀中,無法醒來。


    原本她是想迴學校,接下協助教授撰寫哲學書籍的工作,藉由忙碌來遺忘他,但厭惡哲學的母親誓死反對,甚至撂下狠話說,要是她敢接,以後就別叫她媽,沒辦法,她隻好每天像行屍走肉一樣窩在家。


    這一天,唐母再也受不了女兒那副死氣沉沉的模樣了,一大早就把她踢出門,強迫她出門走走,還警告她不準太早迴家。


    唐棠低著頭,下意識地一邊踢著地上的小石頭一邊往前走,但她卻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這個世界上,她最想去的地方隻有一個,就是他的身邊。


    突然,她的眼前出現一雙男人的長腿,她往哪兒走,對方就往哪兒走,阻攔了她的去路,她困擾地道:「抱歉,借過一下……」可就在她抬頭瞧見對方的容貌時,不禁驚詫的瞪大了眼。「是你!你來做什麽?」


    她沒想到來人竟是她朝思暮想多日、害她吃不好也睡不好的可惡男人!


    「我來做什麽?」石駱珀的黑眸緊緊瞅著她,微勾起邪氣的薄唇,雙手插在褲袋裏,緩緩朝她逼近。「當然是來逮小偷的嘍。」逮一個大膽偷了他寶貴的東西,又不告而別的可恨小偷。


    「什麽?小偷?」唐棠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愣愣地反問。


    他沒有多加解釋,而是突然彎身將她一把扛在肩上。


    「喂喂!你要帶我去哪兒快放我下來!西弗—」唐棠一路不斷驚喊,用力拍打著他的肩,卻仍無法如願的「腳踏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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