廝殺跟怒吼因這一聲輕語仿佛全都消失,寂靜的街道上,唯有大火在不斷燃燒。火勢熾烈的聲響成了這片殘地上唯一的聲音,久久不散,久久高昂。


    肖瑾塵靜坐棗紅色駿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麵前幾人。他曾無數次幻想過自己身居這個時代最高的位置上睥睨眾生,他想過自己隻要一句話就可以將一切與自己作對,看不起自己,反抗自己的人殺死。然而當這一天真的到來,他才發現一切並不如想象中的那般暢快。


    內心生出的微妙感讓他越發恐慌,擔心會死,擔心出事,擔心走不到盡頭。


    難怪總有人說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這布滿荊棘的道路,還真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咬牙堅持下來的。


    但是想想現如今的處境,肖瑾塵又覺得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他深吸口氣收斂了多餘的心緒,微微抬首看著對麵那白衣如塵的清冷男子,少頃,一抹邪笑自嘴邊溢出。


    “範庭川,別忘了你自己可是蘇鉦手底下的人,你身邊這些都是他要殺掉要對付的家夥,你沒想著幫你主子一把反倒還胳膊肘往外拐,就憑這,你覺得朕會信你?”


    範庭川已經習慣了肖瑾塵的狂妄自大,聞言倒也不生氣,隻打開折扇放在身前一晃,道:“信與不信在你,但說與不說在我。”


    “今日之事想必是你與李繼的主意,故意趁我外出時,勾結那姓葉的小子在城中放火,卻又在起火源頭留下我範家暗衛的牌子,好將其栽贓給我。”範庭川說著,左右又望了眼,“想必除了那牌子,城裏麵還有其他證據吧,比如說範家暗衛拿著火把的屍體,又比如說出自我手的密信……”


    範庭川眼下全憑猜測,但他每說一句,就能見肖瑾塵的臉色暗一分,到最後那滿是慍氣的一張臉幾乎跟夜幕快要融為一色,而範庭川卻依然滿目平靜,道:“不管你做什麽,最終目的都是想搞垮我的同時又能坐收整個齊宣。但肖瑾塵啊,你就算不清楚我的為人,也不會不清楚蘇鉦的為人吧,你如此膽大妄為,就不怕他知道?”


    這的確是肖瑾塵一直擔心的事,然而眼下眾目睽睽,他卻不能表現得太明顯。收斂了幾分剛才的高高在上,他輕咳一聲,道:“範庭川,你莫不是以為這全天下就你最聰明最有腦子吧?朕既然已經做了,難道還會不知該如何善後?”


    想想今晚上這些人馬也是必死無疑的,肖瑾塵不由放下幾分防備,冷笑著繼續道:“事兒的確是朕與李繼安排的,但若不是你為蘇青墨的事情分了心,我們也不會進行的這麽順利,單憑這一點,你就已經輸了。”


    “你明明早就選擇跟在蘇鉦身邊,卻一直對蘇青墨他們若即若離,明明得到的命令是要將他們一網打盡,卻總是手下留情。範庭川,你那麽聰明一個人不會不清楚這樣做的結果是什麽,可你卻一直都不悔改,看來是篤定了蘇鉦不會動你啊。”


    “但這天底下有誰缺了誰還不能活了,朕也曾經以為離開那個女人會生不如死,可死歸死,最後還不是得繼續活著,所以說,這世上沒什麽事兒是絕對的。對朕是,對你也是,等到事成之後李繼自會去跟蘇鉦解釋,是你違抗命令在先,是你動手在次,到時就算他不信,但你人都沒了,他也做不了什麽。”


    肖瑾塵越說越覺得這計劃絕妙的不行,剛剛還有所緩和的態度頓時又倨傲起來,看著範庭川的一雙眼睛也恨不能頂在頭頂上。


    可惜他的舉動在範庭川眼裏就像是個小醜,越是沒有本事,越是跳騰的厲害,殊不知早就是自掘墳墓了。


    一旁的葉繁花跟景清藍等人聽到現在若是還不明白情況,那可是白活了二十多年。此刻,眼見範庭川依舊一臉淡淡,葉繁花的心裏莫名有些不是滋味,而景清藍更是內心百感交集,不知該如何表達。


    二人不動聲色互相對視了一眼,正想著說點什麽的時候,卻忽然就聽範庭川輕聲笑了起來。


    那笑聲充滿著嘲諷跟無奈,甚至還有幾分悵然,這對一向淡定自若的範庭川而言,如此舉動未免太過突兀,饒是連葉繁花這種跟了他很多年的人都覺得相當詭異,更不要說對麵的肖瑾塵了。


    “你笑什麽?”少頃,就見他不悅道。


    範庭川一邊晃著折扇一邊笑個不停,雖是寒冬臘月,但他仿佛壓根感受不到似的,手中動作越發迅猛,涼風陣陣,可他卻好像覺得十分舒適。四周的大火在暗衛們的補救下逐漸熄滅,唯有那陣陣黑煙飄散在街頭,焦灼的氣氛充斥在鼻尖讓人覺得唿吸困難,而範庭川卻站在這極不搭配的氣氛中,白衣如雪,笑聲如冰。


    “我笑,你愚蠢。”


    “你!”


    “如你所說,這世上的確沒有誰缺了誰就不能活,但那隻是對普通人而言,但蘇鉦,他是普通人嗎?我在做什麽我心裏當然清楚,這一點不管別人如何懷疑,如何埋怨,我都不想解釋,但眼下你既然提起了,我不妨就說清楚一點。”


    “我說你被人算計,是因為你永遠想不到自己忽視的是怎樣一個消息。就比如說站在你眼前的我,你看到的隻是我自恃清高,卻怎麽都沒想過我在蘇鉦身邊能有今日,絕不可能僅僅隻是因為我有能力。畢竟像他那樣的人,不會需要比他還有能力的存在不是嗎?”


    經由範庭川這麽一說,肖瑾塵原本沉穩的心突然泛起了波瀾,他無故緊了緊捏著長劍的手,沒有說話,眼神卻冷了下去。


    見狀,範庭川翹著嘴角,一字一句道:“所以,我能在蘇鉦眼裏存在,是因為我有讓他重視的價值,而這種價值,不是你或者李繼就能輕輕鬆鬆動搖的。”


    “你大可今日在此將我除去,但我敢保證,你這皇帝的日子怕是過不了幾天,因為一旦蘇鉦出關,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為我殺了你,並且是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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