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綿幾人迴到家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王鳳琴和陳雨兩兄妹也已經準備好了飯菜,見他們迴來,隻招唿來一起吃飯。


    飯桌上,每個人都在說著今天發生的事。


    狗剩尤為開心,說起荷塘裏的魚,神色間頗有些得意,“荷塘裏的魚長得可大了,明日我帶幾條下來吃,可香了,都是因為我和太爺每天去喂蚯蚓的緣故。”


    他每天隻要有時間就去挖蚯蚓給魚吃,那些魚和泥鰍最喜歡吃蚯蚓了。


    小暖兒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真的嗎?前些日子魚不是還那麽那麽小嗎?”


    說著,她還伸出兩根白白淨淨的手指比了比。


    狗剩隻笑著道:“那都多久以前了,狗剩哥什麽時候騙過你,小暖兒明日就瞧好了吧。”


    小暖兒隻眨著亮晶晶的眼睛點了點頭。


    眾人聽著這話也都笑了笑。


    飯後,狗剩就要帶著大丫迴去,江意綿也把官府給的銀子遞了過去,“這是杏花村賣土地的銀子,這十五兩是太爺家的,九兩是你家的。


    迴去的路上小心點。”


    狗剩接過銀子,隻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意綿姐,太爺在山上等我們呢。”


    這山路他閉著眼睛都能走到家,更別說太爺每天還會在半路等他們。


    江意綿這才點了點頭,看著兩人上了山,剛要進屋,視線就落在山腳下的屋子上。


    幾間屋子都是漆黑一片,門窗也都緊閉著,似乎沒有人在。


    江意綿隻覺得怪異,陸辭簡不在就算了,宋二居然也不在,真是怪了,偏偏附近那幾道陌生的氣息還停留著。


    猶豫了會,她還是朝山腳下走了過去,本想去看看情況,卻發現院門壓根沒鎖。


    那匹鬃毛黑亮的馬兒正在草棚裏開開心心吃著草,見她進來,也隻是興奮地打了個響鼻,就繼續埋頭吃草了。


    江意綿笑了笑,正要伸手敲門,卻猛地看見西屋屋頂上躺著的那道人影。


    若不是離得近,她怕是壓根不會發現屋頂上有人,對方的氣息隱匿的極好,再加上夜晚的遮擋,確實很難發現。


    她一個飛身就直接上了屋頂,在陸辭簡身邊坐下有些好笑地道:“敢情你在家啊,躲屋頂上幹什麽?”


    還特意收斂住了氣息。


    陸辭簡正閉目養神,腦中思緒萬千,一會是十二年前,宋秉城溫柔拉著他說話的畫麵。


    一會是他被丟在屍橫遍野中的畫麵,各種血淋淋的人仰躺在地上,不過五歲的他身置其中,看著那一具具慘死的屍體。


    這副畫麵對那會的他實在過於衝擊,他現在都記得當時身置其中的那種恐懼,那一具具死相淒慘的屍體似乎都在叫著他的名字,唿喊著救命。


    正感覺整個人都被那一道道救命壓得喘不過氣的時候,卻猛地聽見身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他整個人都是一怔,一睜開眼睛,就和那雙澄澈的雙眸對上了。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在這夜晚格外像天空中閃爍的星子,似乎照亮了他漆黑的瞳眸。


    江意綿卻怔了怔,盯著那雙幽深的桃花眼半晌都沒說話。


    她剛才似乎在這雙眼睛裏看到了恐懼。


    陸辭簡也有害怕的東西嗎?


    “你怎麽了,做噩夢了嗎?”江意綿好奇道。


    陸辭簡隻搖了搖頭,撐起身子坐了起來,又恢複成了平時的樣子,似乎剛才那一瞬間流露出的恐懼都是江意綿的錯覺。


    “我沒事,倒是你,冷不冷?”陸辭簡皺眉看了眼身旁人那件有些單薄的衣服。


    這會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偶爾有冷風吹過,隻吹得人腦袋有些發脹。


    江意綿隻擺了擺手,視線卻落在一旁安靜放著的兩壺酒上,笑著道:“喝點酒就不冷了。”


    說著,就遞給了他一壺。


    陸辭簡接過酒卻沒動。


    江意綿隻笑著道:“你一個人拿這麽些酒,是打算晚上都在這睡嗎?”


    饒是她這個酒量不錯的人看著這兩壺酒都有些猶豫,陸辭簡倒好,一個人打算喝這麽多。


    陸辭簡有些欲言又止,卻見江意綿已經喝了起來,遲疑一會,他也猛灌了一口。


    辛辣的酒水下肚,他隻皺了皺眉,預想中的快感並沒有出現。


    他確實不適合喝酒。


    江意綿卻隻是語調隨意地道:“喝酒隻能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不考慮告訴我嗎?


    說不定我能幫你。”


    雖然不知道陸辭簡以前的生活,但她卻能從對方那雙恐懼的眼睛裏看出他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


    冷淡或許隻是他的偽裝。


    等了半天,卻沒聽到身邊人說話,肩頭卻忽然一沉。


    江意綿怔了怔,看向肩頭上那眉頭緊鎖,閉著眼睛的人,心裏浮起一個詭異的念頭,這家夥該不會一杯倒吧?


    視線細細掃過陸辭簡那張被紅暈蔓延的俊臉,她隻覺得有些好笑。


    誰敢信啊,平日那個周身總縈繞著冷意,似乎無所不能的人居然是一杯倒。


    江意綿有些無奈,伸手晃了晃肩膀上的人,“喂,你真醉了,一會我們怎麽下去?”


    陸辭簡卻像是睡著了似的緊緊閉著雙眼,半點動作也無。


    江意綿試探地叫道:“陸辭簡,辭簡,阿辭。”


    最後一個尾音落下,陸辭簡卻忽然睜開了眼睛,亮晶晶的眸子裏帶著笑意,“綿綿。”


    江意綿有些無語,沒好氣地伸手拍了拍對方的頭,“沒醉你裝什麽。”


    她還以為這家夥真醉了,敢情是裝的。


    正要起身離開,陸辭簡卻忽然皺眉捂住自己的頭,有些委屈地道:“綿綿,好疼。”


    少年緊鎖著眉頭,捂著腦袋,臉上滿是難受,似乎真的被什麽利器擊中了。


    江意綿瞬間瞪大了眼睛,沒好氣地道:“搞什麽,碰瓷啊!我都沒用力。”


    陸辭簡卻依舊委屈巴巴地說著,“疼。”


    江意綿盯著麵前的人好一會,才意識到眼前這人是真醉了。


    那雙桃花眼裏沒有往日的清明和冷淡,也沒有逗弄她時的戲謔和隱藏不住的笑意,有的隻是茫然和委屈,像是一隻被主人拋棄的可憐大狗狗。


    江意綿隻覺得心頭猛跳了一下,猶豫了會才伸手揉了揉對方的頭,輕聲道:“還疼嗎?”


    陸辭簡隻瞬間揚起一個大大笑臉,認真搖頭道:“不疼了,有綿綿在,我就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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