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逸走在路上,往來的人群隨意的碰撞他,他也不在介意了,他自己感覺不到這世間真實性,他不知道誰是真的誰是假的。養了他十五年的父母是真的,但對他是生疏的。自己親身父母是真的,對他不養不顧。伯伯嬸嬸是真的,也從不交心。柏懿是真的,可是連她也是隱瞞自己。什麽事都不跟他說,什麽事都對他隱瞞……


    天忽然陰了起來,隨即就是稀稀疏疏地跟牛毛一樣的雨腳落下來,落在身上看不見,落在頭發上凝結成珠,密密麻麻,落在臉上微涼微涼,眼見著眼下的路麵別打濕。隻是一場秋雨,街上的冷意就如同破桶而出的水一發不可收拾,街上原本還在閑逛早市的百姓現在都揪緊衣領,往家去,他們都有家,他們都有家的。沈家逸低著頭,越想越覺得可笑,更覺得自己活得可笑,這種可笑不知該從何說起的,又能說與誰聽。


    “家逸哥!”柏鈺迎麵跑過來。


    沈家逸沒做聲,沈魂落魄的看著柏鈺。


    “你怎麽了?”柏鈺也沒有打傘,臉上都已經掛了雨珠。


    “你二姐呢?我沒找到她!你知道她去哪裏了?”沈家逸故意再問了一句,這似乎是在替自己再問,他想再試試,他想再試試有人不會隱瞞他的!


    柏鈺很聰明的,他能看出沈家逸知道了柏懿的事情,但是他現在不敢確定沈家逸是從誰的嘴裏知道,家裏除了杜廷幀沒人會告訴沈家逸關於柏懿的事情,除了李玲玉說漏嘴。柏鈺看著沈家逸眼裏的情緒,很明顯是一種受傷。


    “我們迴家再說!我們去我外祖家,讓他告訴你!”柏鈺不敢亂說,便打了個緩和。


    沈家逸死心了,挪開眼睛看了看遠處,再看向柏鈺時,眼睛裏變得幹淨了,是一種被雨水衝刷的幹淨。“我剛從那裏過來,手裏還有事,耽誤不得。”沈家逸不想再逗留,推開柏鈺便離開。


    淩越被移交給刑部,尹蹠釗看著淩越走進刑部大牢。


    “不能救!就不活!”吳新登提醒了一句尹蹠釗。


    尹蹠釗蓋起車簾。“我壓根就沒有想過去救,是崔勝當場將他逮捕的,怎麽救?”


    “開封府那邊傳來消息,昨兒晚上蕭見拙帶著淩子遙去見他了,崔勝也在,幾人在裏麵說了好些時候的話,沒有迴避獄卒。”吳新登就跟一隻老狐狸一樣。


    “說什麽了?”尹蹠釗現在很放鬆!


    “蕭見拙問的第一句話就是:當年是誰對尹誌輝下手的。”吳新登小心觀察著尹蹠釗的臉色,果然尹蹠釗的神色如他所預料一樣驚恐,這種驚恐遠超過他得知蕭見拙身世的那一刻。


    尹蹠釗的臉色刷白,他全身上下都緊繃著。“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尹蹠釗再也坐不住了。“他為何會這樣問?”


    吳新登搖搖頭。“難道是他知道些什麽?不然以他的性格不會平白無故這樣問,而且事關大公子。侯爺!這段時間大公子的行徑確實十分的詭異,隻是當年大公子受傷一事隻有您和夫人親眼目睹,真相也隻有侯爺您最清楚了。可現在卻被蕭見拙問起,那是不是可以懷疑當年的事情不僅僅隻是您和夫人知道,又或者是大公子的遭遇另有緣故?”


    吳新登的話讓尹蹠釗的思緒迴到很多年前。“那晚的情景跟十五年前一模一樣,一團黑煙破窗而入,然後將輝兒緊緊圍繞住,等我驅趕之後,輝兒的腿已經是血肉模糊了,而且當時我清楚的聽到是她的聲音,她說了她要報仇,她會把所有的仇恨報複在我的子女身上。”


    “侯爺!沈家逸那邊該怎麽辦?他也是去見過淩越的,崔勝那日將所有獄卒都撤走了,我沒辦法打探到當日的消息,但現在我最擔心就是沈家逸會怎麽想你!”吳新登擔憂。“還有,青陽關的事情侯爺不能不重視!”


    “重視?怎麽重視?人都被他截走了,現在就差一道文書送到陛下麵前了!”尹蹠釗無所謂。


    “如果陛下……”吳新登沒有說出下文。


    “最好陛下直接斬了我,我現在反倒希望如此!迴去迴去,淩越這邊你安排一下,中午的飯他已經沒有必要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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