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宅


    皓月當空,杜廷幀祭拜完月神之後所有飯菜也都上桌了,滿滿一桌擠到桌子邊上,大家都在各自的座位上落座,長輩在長輩席,晚輩在晚輩位置,中秋佳節不比平常飯局可以隨意落座。祭拜月神的供桌擺在院子的正中央,桌上擺放的都是當季最時新的蔬果,香爐裏三支清香被點燃,沒有風,香煙筆直的向上延伸。或許此時正是祭拜月神的最佳時候,空氣裏彌漫著的都是香氣,別人聞起來覺得香味或多或少的有些濃鬱了,但是柏懿隻覺得精神許多。


    柏懿挨著沈家逸坐,另一邊是柏琰,柏懿的右手邊又是柏鈺,然後是沐雲軒。沐元軒時不時的看向沈家逸,那種眼神很陌生。


    “大家都動筷子吧!難為你們幾個燒了這一桌子菜,大家揀自己愛吃的菜多吃些,可別辜負了你們母親和姨娘的一番功夫。”杜廷幀招唿大家動筷子,實則自己的心裏焦急的不得了。


    “今年難得大家都聚在一塊兒了,又是過節的,我們這樣的家庭竟能出個探花郎,可不是祖上積德行善所致。現如今幾個孩子現在都有自己的活計手藝,我們做老子娘的以後也就放心了,應該多做些菜好好慶祝一下才是!”姚泌說出心裏話,若不是來到涼城,自己的女兒哪裏能去蜀繡閣,沐雲軒哪裏又能跟著老李頭行醫。


    李玲玉喜笑顏開:“今日你這話說的倒是真的,夜水河上下這幾十年可就咱們家家逸考取功名了,前日裏還碰到村裏的人上城買東西,說是村裏的裏長準備今年過年的時候召集所有人都迴村,要在宗祠裏設祭壇祭祖先呢!說是要保佑夜水村多出幾個像我們沈家逸的人才。”李玲玉越說是越子豪。


    “這是應該的,這也是好事,到時候你們早些迴去幫忙!”杜廷幀向來尊重這樣的事情。


    “外祖!這事恐怕成不了!”沈家逸夾了塊魚肚子送到了柏懿的碗裏,柏懿接過,自然的送到嘴裏。沈家逸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向他,也都看到他的舉動,從前或許覺得沒有什麽大驚小怪,現在看來沈家逸這舉動在明顯不過了,可是大家也都為這一舉動感到擔憂,除了柏琰和沈家一家人不知情除外。


    “你這話是何意?”沈明權問。


    “今日陛下在朝堂上恩準了工部尚書曹大人拆除涪汐橋並且重新修建夜水河為第二主運河,三日之後隻要陛下批準了曹大人遞交的有關這兩項工程計劃文書就會頒布明旨告示天下。”沈家逸說的很清楚。


    “即使陛下批準了,光是拆除涪汐橋也得是一兩個月時間,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了,再過一兩個月河水就會結冰,這都不是動工的最好時候。這樣的道理我們都明白,更何況是曹大人。”杜嘉宏辯解。


    沈家逸放下筷子:“舅舅還有一件事情有所不知。日新河清淤工程迫在眉睫,陛下也同意了工部水監官王勁峰將日新河的河水送往夜水河儲存三月,戶部已經開始籌備夜水河中下遊百姓的安置問題了。”沈家逸官腔十足,老李頭隻顧吃菜,並不想搭理這些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這麽說,夜水河不就又要被淹了!”李玲玉道。


    沈家逸沒有接話,也沒有點頭,李玲玉也習慣了!


    “夜水河擴建,不知道夜水村會不會受影響?”柏旭堯有些不舍。


    “是啊!住了幾十年的地方了,還真是舍不得。”沈明權也是不舍。


    “現在都搬到涼城了,即使夜水河不擴建,難不成我們還會迴去住嗎?拆舊拆吧!唉?家逸,這要是把我們房子拆了是不是要給我們一點補償,總不能白白的拆除吧!”李玲玉問,她自己可不能吃虧的。


    “這是朝廷的事情。”沈家逸不作迴答!見柏懿的魚吃完了,又挑了塊魚背放在自己的碗裏,然後剔除魚刺再給柏懿。


    柏懿還是跟從前一樣,接過魚隻顧吃,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柏懿在吃飯的時候就基本上不插嘴說話的。這是沈家逸最喜歡的地方,他喜歡靜。


    “家逸!你別光顧著給柏懿夾菜啊!給柏琰也夾塊魚,柏琰那邊不好夾吧!”李玲玉看出柏琰的不高興了,她本以為自己的話能起到什麽作用,可是她一時得意竟忘記了她的兒子是沈家逸。


    外麵的敲門聲突然響起,也打破了吃魚的尷尬。


    “我去開門!”杜嘉宏前去開門,大家也都緊張起來,紛紛看向門口。


    拉開門,是關文博帶著兩個禁軍。


    關文博上前給杜嘉宏見禮:“請問我們沈大人是不是在這裏?”


    “在,在!請進!”杜嘉宏送了口氣。


    關文博進院直奔沈家逸。“大人!”


    “什麽事?”沈家逸放下筷子,微微側身。


    關文博上前小聲說明後才起身。沐元軒停下手裏的筷子,一直看著沈家逸。


    “外祖!外祖母!舅舅!我手上有點事要去辦,先告辭了!”沈家逸說完立即起身離去,也沒有和柏懿打招唿,柏懿好像也不在乎,還是吃著自己碗裏的飯菜,全桌隻有老李叔和柏懿沒有被影響了,其他人要麽是送到院門口,要麽是滿臉的擔心,無心飯菜。


    “丫頭!喝點雞湯去去寒!”老李叔挖了一勺茯苓雞湯給柏懿,柏懿起身端碗接過!


    “謝謝老李叔!您也喝!”柏懿十分的乖巧。


    “還吃什麽吃啊!原本開開心心的,怎麽說走就走,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了!”李玲玉撇著嘴不悅。


    “我看你是越過越小,你以為官是那麽好做的!就坐在家裏把案子辦好了,一點常識都沒有!”沈明權責備。


    “現在是在朝廷當官了,萬事都得以公事為主,馬虎不得。又是第一次接手案子,勤勉些總歸是好的。”杜廷幀道。


    “雲軒!這是你最愛喝的糟米酒,你多喝些!”老李頭隨意的將米酒遞過去。


    “好!”沐雲軒想都未想的接過,給自己倒上一杯,一飲而盡。


    “你們先吃,我剛剛想起來一個病人讓我給他準備的藥還在藥鋪,我去取來!”老李頭知道沐雲軒出事了,眼前的這個沐雲軒絕對不是自己的徒弟。


    “我陪你一起去!吃了一點月餅,堵在胃裏了,我正好消消食!”杜廷幀怎麽不知道老李頭的意思。


    “我也去!”柏懿站起身。


    “怎麽都不吃了?”杜嘉宏覺得奇怪,但又說不出哪裏奇怪。“要不我去拿吧!還有這麽多菜,等你們迴來也冷了!”


    老李頭不容多說,已經走到院門口了。


    “外麵露氣重,讓你舅舅陪我們去,你留在家裏。”杜廷幀哪裏舍得柏懿去冒險。


    杜嘉宏三人一道前去,柏懿被留下來。


    “雲軒!”姚泌喊道,她察覺到自己兒子的不對勁。


    “嗯!”沐雲軒隻顧吃菜。


    “你師傅年紀大了,這麽晚了,你趕緊跟他們一道。”姚泌拍拍沐元軒提醒,沐雲軒一讓,不讓姚雲玲碰觸。姚雲玲愣住了。


    “哥!你今日餓死鬼投胎啊!還不趕緊去,你師傅對你那麽好!”姚雲玲都覺得不對勁。


    沐雲軒聽到這裏,才起身跟上去。


    沈家逸跟關文博趕到葫蘆山附近的一塊荒地上,四個負責駐防的禁軍已經將賊人給製服並捆綁起來。沈家逸接過火把,照在三個賊人臉上,從麵上來看與涼城人無二。


    “查明身份了沒有?”沈家逸問。


    “這是從他們身上搜到的,確定是東捱國人!”關文博將搜羅到的東西遞給沈家逸,沈家逸翻看找出其中三塊一模一樣的小玉牌。玉牌是鏤空雕製而成的一個骷髏頭。


    “這應該即使他們出入境的腰牌!屬下曾經聽說過,東捱國本土人都會有個這樣骷髏頭玉牌,隻有有這個玉牌的人才算得上是東捱國的國人,因此他們國家就以此劃分主次之別。”關文博解釋。


    沈家逸將玉牌收起來,打開地上的幾個包袱,都是鹽。“還沒來得及送出去!”


    “這幾個人應該是長期居住在涼城的,然後一直都與東捱過有著密切的聯係。或許是這段時間私鹽案對他們有了影響,所以才會暴露身份。”關文博道。


    “讓人去把邢大人找來,就說這裏查到一處販賣私鹽案!”沈家逸吩咐。


    “大人!”關文博不明白。


    “照我的去做。我就在這裏等他。”沈家逸坐在一塊兒石頭上等候。“想要查明東捱國這件案子絕對不是抓捕幾個奸細或者幾個東捱國的人就能破案了,這樣查無非就是隔靴撓癢而已,我們必須要親自去一趟東捱國,看看東捱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國家?我們涼城到底有多少人被牽連進去?這些人我們能解救出來多少?隻有從東捱國入手,我們才能拿到證據,隻有拿到證據陛下才能名正言順地出兵去攻打驅趕東捱國。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大人說的在理,隻是這東捱國不比其他國家。”關文博提醒。


    “又不是隻有我們大涼國,其他國家難道就會無動於衷?那些使者當真就死的不作數!事情總要有個牽頭的,做牽頭羊不可怕,至少知道方向在哪裏,最怕的就是最後那隻羊,稀裏糊塗地。我讓你叫邢大人過來,也就是這個意思。如果邢大人知道了私鹽案不僅僅局限在涼城,已經涉及到了東捱國,那他又怎麽能置之不理,他手裏的私鹽案跟我的案子都離不開東捱國。不然怎麽流通來謀取暴利?”沈家逸自信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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