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雪儀越想越有道理,可是又沒有一個合理的理由,去提醒四大爺。說你兄弟可能一直派人在府裏監視你、收集消息,證據呢?


    且不說四大爺會不會覺得這些兄弟真的這麽沒兄弟愛,這麽直接的損害他們的兄弟情誼(嗬嗬)。也不說四大爺是不是現在就有了爭儲的決心,是不是已經對其他兄弟之間產生的收集對手情報的想法。單說武雪儀提出這樣的構想會不會讓四大爺覺得她逾矩了、甚至剝下武雪儀一直以來的麵具,就是那種表現得小聰明機靈有餘、深沉謹慎不足的樣子,就足夠讓武雪儀不敢隨意和四大爺表達自己的想法了。


    難道要自己私下觀察?


    不說自己有沒有那個眼光了,人是不是真的存在還是個問題呢。武雪儀猜測,說不定府中有些婢仆是外邊哪家阿哥或者他們的從人的人,甚至是……


    四大爺的姬妾。


    嗯,也不知道太子、八阿哥之類的人,心思有沒有這麽深?早早幾年埋了釘子,還是幾年太子被廢之後才會做?如果真的早幾年就開始有了猜測、防備……那,府裏的人……


    武雪儀自己腦洞大開,設想了各種可能性,最後發現,自己真的毫無頭緒,而且說不定真的不像小說裏勾心鬥角的這麽厲害,自己很可能單純的是在胡亂猜測。隻能先觀察著,若是真有什麽不妥當,等時機合適的時候,再委婉的看有什麽機會和四大爺說兩句。


    不過,自己親親兒子這裏……


    武雪儀叫錦西:“阿哥醒過來沒有?醒過來了,叫奶娘喂完抱過來。”


    錦西應了一聲出去,等一會兒,就見四阿哥裹著一個素色的繈褓過來了。武雪儀兩隻手架著抄起來一看,眼睛立刻笑的眯了起來:“哎呦喂,咱們四阿哥長得越來越俊秀啦!長得這麽漂亮,以後還不是把人家小姑娘迷死啊~”


    蕩漾地說著,鼻子尖貼著小阿哥的鼻子尖,和他頂牛玩兒,把眼睛瞪的圓滾滾的四阿哥逗得無聲的笑了起來,結果這個笑容讓武雪儀笑的更開心了,在兒子臉上親個不停,吃了十足十的豆腐,惹得四阿哥臉上滿是口水。


    錦西看不過眼,趕快拿帕子擦一擦,又嫌棄道:“格格這是怎麽說,咱們阿哥是男孩子,可不能用漂亮來形容。”


    武雪儀瞟了她一眼,哼聲道:“怎麽不能說漂亮了?人家那是遺傳了親生額捏的基因,自然漂亮的不行,”確實比之前長開了許多,眼睛跟葡萄似的,滾圓滾圓,顯得特別愛人:“咱們四阿哥以後是要做大清的國民老公的,你不懂。”


    看著錦西一臉“你在說啥玩意兒”的表情,武雪儀心滿意足,痛快地笑了一場,把心裏那點憂思稍稍排解了。等笑完了,才命奶娘留下來,叫其他人退出去關上房門。奶娘看著有些不知所措,武雪儀溫聲道:“你別著急,我今兒找你,是有正經事情要吩咐。”


    這個奶娘是四大爺自己親信旗人的族人,鑲白旗下的旗人,平時就與四貝勒府下關係親密,無論怎樣,應該不會對府裏不利……


    “奶娘知道,之前貝勒府裏去了多少個小的。宋格格沒了兩個女兒,側福晉沒了一個,大阿哥也沒了,伊氏那裏也有一個……”武雪儀摸著杯沿緩緩道,“不是我胡亂說嘴,府裏縱使貝勒爺謹慎,福晉管束再嚴,也總有疏漏的時候。如今我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四阿哥整個人都交給你和你妹妹了,平日裏怎麽照顧我不管,隻一樣,身邊離不得人,要是叫我看見一個不剩的離了,我可不是什麽善人。”


    奶娘心中一凜,趕緊微微彎腰道:“武格格吩咐,奴婢知道輕重。奴婢和妹妹必定平日裏十二萬分的警醒。”


    武雪儀細致叮囑一番,才放了去。捏捏眉頭,想著四大爺的親信已經如自己願慢慢開始填充進東跨院了。


    吳嬤嬤,奶娘,以後,隻要自己想,隻會越來越多。


    什麽樣的保護都比不上四大爺自己。至少,武雪儀是這麽認為的。


    胤禩已經很久沒有衝著別人這麽陰陽怪氣過了,尤其是在宮裏。在汗阿瑪的書房外麵。在自己的兄弟麵前。


    在宮裏,自己的兄弟麵前,自己本來永遠扮演著一個非常非常讓人舒服的角色,那是一個協調的角色。大的和小的有衝突,小的都看他的麵子。他一出麵,湊不到一起的人看到他,隻能更憋氣,因為他不講道理,隻講態度;不講問題,隻講和氣。


    這世上誰最願意看他們和和氣氣的?


    汗阿瑪。


    所以他做的非常非常的成功。兄弟們圍在他周圍,以他為中心。他在私底下與在宮裏,那自然又是不同的光景。他自己知道自己很聰明,說話總是切中要害,做事也是一樣的果斷清楚,有手段有頭腦,不然,這幫兄弟大臣,人人都有不小的私心,尊貴的地位,憑什麽要聽他的差遣?他雲淡風輕就可以化解別人的為難。


    表麵上看,他是一個再無用不過的和事佬,事實上,隻有他們知道他並不是一個真正懦弱的人。


    他知道他衝動了,自己還是太年輕,聽到汗阿瑪要自己學著四哥,心裏不是沒有不舒服的。


    上些年,四哥一直陪著太子協助太子替汗阿瑪處理政務。自己是後來的,畢竟年紀也不大。去年起,四哥突然之間放下手頭的工作,變得閑雲野鶴起來,算是隱退的架勢,他終於開始參與了真正的朝堂大事,可是……


    他不是不知道四哥退是因為什麽,也知道宮裏宮外風波不斷,隱藏在一片安泰祥和的麵子底下。可是不抓住這個機會,他要再上來,還得等多久呢?今日他看到四哥,想到自己的事情是從他手中接過來的,汗阿瑪還誇四哥實幹,批評自己以人情為要,隻覺得委屈。


    一邊想著,一邊走進正堂的時候,就看見裏麵一個大紅襟子粉白褂子的女子正與身邊嬤嬤說話,樣子顯得有幾分委屈,笑了笑,直直走了上去。


    這樣一抹顏色,見到了,什麽遭雜也叫他輕輕的放在了一邊。


    八福晉看見他,立刻扭過去不理他。旁邊嬤嬤丫鬟們見到兩人這個樣子,俱是悄悄退下。


    胤禩在八福晉麵前站定,腦袋微微下傾,以一種十分引誘的姿勢盯著她,笑道:“我的好福晉,誰惹著你不爽快了?告訴爺,爺幫你。”


    八福晉微微撇撇嘴,眼睛往這邊瞄過來,反手一手錘在男人胸口:“還不是爺這個混蛋,就知道把我拘在府裏。今兒個本來要約四嫂去跑馬,四嫂知道你鐵定不願意,又給推了。你這拘著人的名聲都傳給四嫂聽了。你說說,你說說,我每日除了忙府裏的事情,也沒別的閑事,不要憂國憂民,怎麽就不能往外跑了?場子是皇家的場子,不過不是自家的而已。若說真去莊子上,爺又抽不開。”


    胤禩臉上顯得有些趣味,刮一刮她的臉頰,逗趣道:“若是讓我願意,你要做些什麽,求得我同意。我一旦心情舒朗,指不定就答應了。”一口一個“我”,顯得自然而親切。


    八福晉臉瞬間紅了,呸道:“哼,沒爺的準許,我也不是沒方法。等爺那天出門子,我就悄悄自己溜達過去,不是同樣。爺的準許不準許,我也不稀罕!”


    胤禩愛極了她急起來有些壞口氣的樣子,臉蛋紅通通閃著光澤,忍不住上前一把擁緊了在懷裏,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低聲道:“你以為如何呢?如今這個光景,你要是碰上太子、碰上大千歲的人,府裏人、他們自己,你要不要招唿呢?招唿了,怎麽個說法呢?”


    看八福晉沉默下來,知道她並不是不知好歹,相反聰明剔透,一想就通的,又道:“我如今出頭來替汗阿瑪辦事,不僅大哥不高興,太子爺更是提防的不行。尤其是太子,平日裏哪隻眼睛把人看在眼裏?如今弟弟們一個個領著差事,雖阿瑪對他一如既往的特例,他也再不是獨一份兒了,難免心思浮動。眼見著太子這兩些年急躁了許多,我們萬萬要沉得住。”


    八福晉是知道他的……這麽多年夫妻,她知道他和她一樣,同樣身份高貴卻無所依仗,同樣的委屈天神給他們做的這樣尷尬的安排,也同樣不甘願自己出生下來應該得到的一切。


    所以她一個孤女,成了八福晉。


    安親王府的女孩子多得是,她絕對不是地位最高的那個,但是她做了八福晉。胤禩……他是汗阿瑪的兒子裏地位最低的一個,如今卻做到讓太子都嫌忌。他們就好像彼此的鑰匙和大鎖,無比契合的每日都在開關他們自己的心事、秘密、無奈,和野心。


    此時她摸著男人有些瘦卻肌肉緊實的背,窩在他的懷裏,難得乖巧地點頭,結果就看見自家爺那溫潤秀美的臉慢慢放大,兩隻手扶住她的臉,尤其認真的親了下去……


    等到四大爺生辰的時候,小四已經過了百日,都可以在武雪儀親他的時候,吐口水胡她一臉了。


    白天慶生辰的時候,胤禛不願大辦,自家的兄弟都叫過來。因汗阿瑪又要南巡,太子他們仍要隨駕,連十五、十六兩個也要走,這迴帶的六個人不少,大家見麵,也少不了一番吹噓江南風光、抒發一些不知是真是假的別情。


    十五、十六兩個於朝政是最無礙的,因此兄弟們雖見他們惹汗阿瑪寵愛有些礙眼,對他們並不如何,麵子上一個比一個親厚。大的幾個,向來就有些不對付,如今講話有些偶爾夾槍帶棒,也實屬常事。


    坐在最上座,那個一身貴氣,滿麵含笑卻顯得有些沉默的人,正是今日紆尊降貴給兄弟生辰宴增光添彩的那一個頂頂鎮場子的人。


    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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