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初霽,萬裏無雲。紫薇城在晨曦的光輝中,顯得更加宏偉壯麗。


    紫宸殿內,渝帝支頤斜倚在龍椅閉目養神。他一直養尊處優,這一路上的奔波,讓他的容色有些憔悴。


    雙喜公公麵帶微笑,謹小慎微的勢力侍立在側。他向一旁的銘恩使了個眼色,銘恩立刻轉身離開。


    不過一會兒,他端來一個精致的金碗放在龍書案上。


    雙喜公公一邊掀開碗蓋,一邊陪笑道:「皇上,這是大皇子特地奉上的參湯,您嚐一下吧。聽說這湯十分滋補。」


    渝帝緩緩撐開眼睛,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微微頷首:「大皇子有心了。」


    雙喜公公順勢說道:「皇上,您閉關的這段日子,大皇子可是日日都送來參湯,一日未曾斷過啊!他對您可真是十分孝順呢。」


    渝帝點了點頭,慵懶地說道:「嗯,看來大皇子這段時間,倒是恪守本分。那其他人呢,朝中可是風平浪靜?」


    渝帝漫不經心的一問,正中雙喜公公下懷。


    他麵帶難色,故意吞吞吐吐起來:「朝中的事……有太傅大人和首輔大人共同協理,一切……還算平順吧。」


    渝帝挑起眼皮,打量他一眼,不動聲色道:「那這段期間可有什麽緊要的奏章?安南那邊有什麽新動向?」


    雙喜公公略一沉吟,陪笑道:「這個……老奴不不知!」


    「你不知?」渝帝一挑眉頭,沒好氣地說道:「身為司禮監掌印太監,負責審核蓋印。那些參予批紅的秉筆太監,又多是你的徒弟。你若不知奏章內容,這朝中還有誰會知?」


    「這……」雙喜公公故作慌亂無措,一雙眼不安地亂轉,額上也滲出細細的冷汗。


    他低著頭不敢看渝帝,隻訥訥道:「皇上息怒,您閉關後這段期間的奏折,老奴並沒有審閱過,請您明鑒!」


    「大膽!」渝帝立時怒瞪雙眸,拍案怒喝道:「雙喜,你身居內監中最重要的職位,侍奉了兩朝帝王,本應該在朕閉關這段日子,替朕更加仔細來往奏折。可你卻如此失職!朕看你是這位置呆得久了,該換人坐一坐了!」


    「皇上息怒!奴才知錯!」一聲龍吟虎嘯,嚇得雙喜公公「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俯身叩拜道:「請皇上明鑒,老奴並非失職,實在是事出有因啊!」


    渝帝指著他鼻子,麵無表情地說道:「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你若說不清,朕今日定重罰你!」


    雙喜公公扯過袖子擦了擦汗,故作為難地說道:「迴皇上,王首輔已將老奴司禮監掌印太監的職位……給撤了!不僅如此,司禮監、禦馬監中所有重要的職位,他也都換成了人……」


    「豈有此理!」渝帝拍案而起,氣得臉色煞白:「宮中的宦官機構,最重要的就是司禮監和手握兵權的禦馬監。這些人都是朕的親自指派,他王肅有什麽權利,替換朕身邊的人!你說,那新上來的掌印太監是何人?」


    「皇上息怒!龍體要緊啊!」雙喜公公急忙安撫了一番,又歎息著說道:「新的掌印太監……以前是個資曆尚淺的……管倉庫的禦用監……」


    說到最後,他低下頭去,卻挑起眼角仔細打量著渝帝的表情。


    「禦用監?」渝帝緊皺眉頭,頓時血氣上湧:「宦官升職,是要論資排輩的!若按職務資曆,整個紫微城恕你資曆最老!那個禦用監是個什麽東西,也配接觸奏折這種機密文件!」


    「皇上息怒啊!」雙喜公公痛心疾首地勸道:「老奴年紀大了,平日裏又不像那些年輕人,和首輔大人走得近。首輔大人對老奴不滿,也是可以理解的!」


    說這話時,他悲切的擦了擦眼角,又瞥了渝帝一眼。


    「皇上,臣有事稟奏!」一個低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渝帝一抬眸,見到是禦守司的阮浪,正筆直地站在門口,恭敬地抱拳行禮。


    而他身後,正站著一臉得意的劉炳文,和神色不定的王肅。


    渝帝麵沉似水、緘默不言,隻微微一抬手。


    劉炳文即刻拉著王肅,氣勢洶洶地跟在阮浪身後走進殿中。


    三個人躬身行禮,朗聲道:「微臣叩見聖上,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渝帝銳利的目光緊緊盯著劉、王二人,卻緊抿雙唇不發一言。


    王肅看出渝帝臉色難堪,便垂首斂眸地站著,不敢說一個字,態度甚是恭敬。


    劉炳文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起來:「陛下,您閉關的這段時間裏,王肅他獨掌朝政、一手遮天、排擠重臣!您若再不管,怕是這北渝就要變天了!」


    聽到劉炳文這話,渝帝眉頭微微顫抖,卻仍沒有說話。


    隨即,他轉過目光,審視著一旁的王肅,似乎在等他的解釋。


    王肅不疾不徐的深施一禮,自信滿滿地解釋道:「皇上,劉大人是因為受到言官的彈劾,一時怒起,便冤枉是臣指使這些人彈劾他。」


    渝帝強忍怒氣,平靜地問道:「那你可有指使過言官?」


    王肅一怔,連忙躬身道:「請皇上明鑒,臣不曾指使任何人彈劾太傅大人!」


    渝帝淡漠地問道:「既然如此,太傅為何會這樣想?」


    王肅眼珠一轉,恭敬地說道:「陛下,臣身為內閣首輔,需要為大局考量,有時難免與太傅大人有不同意見。不過,這些絕無個人恩怨,臣不會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陷害太傅大人的!」


    「你這虛偽的小人!你放屁!」聽到這話,還未等渝帝開口,劉炳文已然暴跳如雷。


    他跪在渝帝麵前,指著王肅痛訴道:「陛下,您閉關當日,王肅就開始大刀闊斧的改革!他規定下麵的大臣,不許議論朝政,不準教授學生!不僅如此,他還在明堂裏放了一隻大陶壺,隻要他看不順眼的奏章,他就扔到陶壺裏。等到陶壺快滿了,他就一把火將所有奏章都燒了,根本連看都不看一眼!陛下,他這樣做,是徹底斷了各級官員給您上疏的通道啊!」


    渝帝麵色一變,冷冷盯著王肅。


    王肅聽他將自己的老底全都揭露出來,趕緊搶過話頭說道:「陛下,莫聽他胡言,這都是謠傳啊,陛下!」


    「謠傳?哼!」劉炳文冷哼一聲,繼續指責道:「你還將宮中重要的職位,都徹底清洗了一遍,全換成了自己的心腹。就連皇上身邊的雙喜公公,也被他奪去了掌印太監的職位!現在,他是內閣首輔,禦守司的指揮使是王璟!你這樣做莫非是要架空皇上嗎?」


    劉炳文的口不擇言,卻如青天中一個響雷,在渝帝心中炸裂開來。


    他臉色大變,陰鷙的雙眸更添一抹狠絕。


    王肅全身一顫,連忙拜了三拜,神色開始慌張起來:「陛下莫要聽太傅大人的片麵之詞啊!首輔之位和王璟的指揮使之位,乃是陛下欽點。而其他官員的調換,也有臣身為吏部尚書的考量,並非如太傅大人所說,有任何結黨營私之嫌!」


    渝帝沉著臉,冷聲問道:「朕聽說你還將宮中重要職位的宦官,都徹底清洗了一遍,全換成了自己的心腹,可有其事?」


    王肅心中一沉,轉過頭去瞪著二人。


    待他看到雙喜公公得意洋洋的臉時,心中頓時醒悟:想必他因為失去掌印太監之職,要和自己徹底決裂,所以早在皇上麵前,告了自己一狀。


    他立刻拱手垂眸,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卻支支吾吾不敢迴答。


    因為,無論他現在說些什麽,已經動怒的皇上,顯然都不會再信自己,反而會愈加反感!


    過了許久許久,他才誠惶誠恐地說道:「是臣思慮不周,請陛下責罰!」


    渝帝目光深沉,盯著王肅若有所思,心裏揣摩著方才劉炳文那句「架空皇帝」而久久不能釋懷。


    恰在此時,銘恩從門外小跑著進來,恭恭敬敬的施一禮:「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方才太醫院的禦醫來報,嫻妃娘娘有喜了,她已懷有身孕兩個月有餘!」


    從天而降的喜訊,讓殿內所有人都大吃一驚,臉上立刻有了各自的心思:劉炳文心裏一沉,方才將了王肅一車的喜悅,衝淡了許多。


    王肅則暗暗鬆了口氣:這個喜訊真是不早不晚,恰好救了自己。


    皇上大喜之下,一時半會兒讓不會找自己麻煩了!


    雙喜公公則立刻跪了下來,向渝帝連磕了三個響頭:「恭喜皇上、賀喜皇上!這可是大喜啊!」


    龍顏大悅,渝帝謔地站起身來,激動地說道:「這個許道澄果然厲害!嫻妃剛剛服用丹藥不久,竟真的身懷有孕了!」


    雙喜公公陪笑道:陛下,如此一來,想必用不了多久,這後宮誕生的孩子會越來越多,您就要子孫滿堂了!」


    「賞!給嫻妃重賞,還有那個許道澄也要重賞!」渝帝難得露出了笑臉,連同方才的憤怒一掃而空。


    雙喜公公滿麵堆笑,不忘提醒道:「這道士果然厲害,當初能讓滿大人老來得子,現在能讓皇家開枝散葉,可真是立了大功一件啊!」


    渝帝心情愉悅,臉上始終帶著笑容:「嗯,你提醒得不錯1這件事滿庭芳也功不可沒,要重重有賞!雙喜,替朕擬旨:即日起,讓滿庭芳入閣,並加封一各太保頭銜!」


    雙喜公公拱手笑道:「是!老奴這就去擬旨!」


    此言一出,王肅和劉炳文都變了臉色。


    二人誰也沒想到,今日的一番爭鬥,誰也沒有占到風頭,反而讓一直悶聲不響的滿庭芳,隨手撿了一個大便宜!


    和王肅的鐵青臉色想必,雙喜公公則麵帶得色:因為皇上的一句話,就讓雙喜公公重獲掌印太監之職。而王肅的一番心血,竟是統統白費了!


    王肅和劉炳文雖然心情並不愉悅,卻仍要滿麵堆歡的,向渝帝躬身施禮:「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喜得龍子!」


    渝帝看了二人一眼,斂起方才的喜悅,擺了擺手:「罷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你們都先退下吧!」


    「是!臣告退!」二人雖然心有不甘,卻也不敢違逆渝帝,隻好順從地退出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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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一章鷸蚌相爭近利輕(二)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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