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幾杯酒下肚,酒氣上了頭,燕榮才擦了擦嘴,說了句:「她懷有孕了……」


    羽楓瑾微微一怔,淡淡笑道:「這是好事啊。」


    說著,便提起酒壺,給他填滿了酒。


    燕榮將一杯酒猛灌進喉嚨,沉聲道:「這個孩子來得太意外了,對於我和玉兒這種關係來說,我們有個孩子,不是喜事而是禍事!我現在心裏亂糟糟的!」


    「你們有了肌膚之親,她自然會有孩子,這有什麽意外的。你太敏感了。」羽楓瑾


    「兄長,你可知我這幾個月,是如何過來的?」燕榮耷拉著腦袋,悶聲問道。


    「你雖然從未與我說過,我也知道你並不好過!不然,你也不會常躲到這裏來了。」羽楓瑾放下書,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不知為何,自從他得知玉兒的身份後,便有意躲著玉兒和燕榮的事。


    關心則亂。


    「如果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哪怕我再不喜歡她,一旦有了孩子,我也會十分歡喜,定會好好待她!可她偏偏是皇上放在我身邊的一雙眼睛,我實在無法以誠相待。」燕榮喝了一口悶酒。


    「若論做妻子,玉兒倒是十分稱!她賢良淑德、心靈手巧,將我照顧得無微不至!而且她又讀過些書,偶爾聊上幾句,也覺得她頗有些見識!可當我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在演戲時,那些感覺就變了!」


    燕榮連喝了幾杯,想灌醉自己,卻覺得越喝越清醒。


    「我們每天都在假裝一副夫妻和美、相敬如賓的假象。她對我一顰一笑,都讓我覺得危機四伏,我對她說的每句話,都要事先想好。我們之間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生怕出什麽紕漏,讓對方抓住把柄,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燕榮扶著額頭低聲喃喃著,表情似乎很痛苦。


    「大人之間的仇恨,不該波及到孩子,孩子是無辜的。」羽楓瑾深沉地一笑,拍了拍他肩膀。


    燕榮仿佛沒聽見般,自顧自地控訴著:「我躲在這裏,是因為我害怕在家裏睡覺!我怕自己睡著時,說出來的夢話會泄露秘密,待我醒來時,已身首異處!」


    羽楓瑾的眉頭微微一顫,這種感覺他深有體會。


    燕榮抹了一把臉,發泄似的繼續說道:「對我來說,那裏不是家,而是戰場!我每日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與她見招拆招、步步為營!一邊想著如何麻痹敵人、掩藏自己,一邊想著,如何將信息透露給她!這樣的生活,讓我如何坦然與她一起撫養孩子!我真的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就不要逼迫自己。」羽楓瑾為自己也倒了杯酒,與他碰了碰杯:「辛苦了!這件事情到這個地步,都是因我而起,才讓你吃了苦頭!」


    燕榮又連飲了三杯,才沉聲道:「這不怪兄長!既然當初決定要走這樣一條路,就沒什麽可後悔的。隻不過,我現在很糾結。和玉兒生活了這麽久,我有些於心不忍。可我又害怕,這是皇上給下的圈套。所以我想先暫時躲在這裏,再想一想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


    「這樣也好。」羽楓瑾輕輕歎了口氣,溫言道:「心緒不穩時,做任何決定都是錯的。那就先冷靜一段時間再說吧。」


    二人正說話間,敲門聲響起,貝小貝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殿下,馬幫的慕容先生有急事求見!」


    羽楓瑾和燕榮相互看了一眼。翊王連忙叫道:「進來吧!」


    「讓他進來吧!」羽楓瑾吩咐道。


    房門打開,慕容延釗大步走過來,深施一禮:「草民深夜來訪,還望殿下恕罪!」


    羽楓瑾見他神色匆匆,忙問道:「無妨,本王還沒睡下。隻是看先生臉色不好,可是馬幫出了什麽事?」


    「不是馬幫,是鹿寧!」慕容延釗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雙手奉上。


    聽聞鹿寧出事,羽楓瑾心頭一緊,連忙接過信來,急急打開來看。


    趁著他看信時,慕容延釗則向燕榮解釋道:「安南內亂後,我們接到護送難民的任務。可途中卻出了岔子,所有難民和馬幫兄弟死得死、失蹤地失蹤。後來我們才知道,那不是普通的難民,而是從安南出逃的世子。」


    「世子?」燕榮大吃一驚,酒意退了一半。


    慕容延釗緩了口氣,繼續說道:「少幫主得知此事後立刻趕去調查。沒想到卻發現靈州分號裏出了叛徒!此人不但到處敗壞馬幫的名聲,還勾結當地衙門作惡多端。少幫主查到此人所作所為,或許會牽連到殿下,便立刻修書一封,讓老朽前來通秉——」


    「靈州山高路遠,怎麽會和殿下扯上關係?」燕榮疑惑不已。


    羽楓瑾放下信,臉色一沉:「別忘了,靈州鐵礦的開采權在本王手裏。如果有人打著本王的名號為非作歹,本王也難逃幹係。」


    「什麽人如此大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燕榮一拍桌子霍地站起,臉上早已變了顏色。


    「隻要利益夠大,就足以讓人鋌而走險!」羽楓瑾按住他的肩膀,讓他又坐了下來。


    「是呀。」慕容延釗接過話頭來,繼續說道:「靈州那個地方,山高皇帝遠的,殿下常年呆在盛京自然無法控製。」


    「燕榮,你還記得幾個月前,德喜公公從靈州給咱們捎來一封信!」羽楓瑾很快平靜下來。


    燕榮眼珠一轉,驚唿道:「莫非兄長覺得,這兩件事有什麽關聯?」


    羽楓瑾麵沉似水,正色道:「目前是看不到有所牽連,可我不得不這麽想。」


    「兄長有什麽打算?」涉及到翊王,燕榮就十分焦急,全然忘了今日來此的目的。


    羽楓瑾緊抿著雙唇,轉著拇指上的扳指,似乎在深思著什麽,並沒答話。


    慕容延釗趁機向他深施一禮:「殿下,鹿寧孤身一人在靈州調查,情況一定十分兇險。因此事涉及到衙門和軍隊,我擔心已遠超出她的能力。還望殿下能夠不計前嫌,能出手相救!」


    說罷,他扶著膝蓋,竟緩緩跪下身去。


    「先生這是在做什麽?快快請起!」羽楓瑾大吃一驚,連忙俯身將他扶起。


    「慕容先生不必跪本王,我們早已是聯盟,不是嗎?本王有難時,鹿寧屢次舍身相救,如今她陷入危險,本王怎會袖手旁觀?」


    「多謝殿下!」慕容延釗再次一揖,才緩緩站起身。


    燕榮卻有些擔憂:「兄長,你無法離開盛京,這件事又該如何插手?」


    羽楓瑾微一沉吟,才道:「那就想辦法出去!這不是什麽難事兒!事不宜遲,我現在得去見一趟王肅!」


    「那我能做些什麽?」燕榮站起身來,指了指自己。


    羽楓瑾微微一笑,說道:「迴去和玉兒好好道個別。不出意外的話,你要離開盛京一段時間了!」


    說罷,他披上狐裘,命貝小貝備好馬車,便急匆匆離開別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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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裏難得的豔陽高照、晴空萬裏。紫微城金黃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閃閃發亮,宏偉壯麗的宮殿群,更顯恢弘明朗。


    紫宸殿內的氛圍,格外輕鬆愜意。


    渝帝身著常服斜倚在榻上,笑吟吟地看著正襟危坐的滿庭芳。


    待雙喜公公前來奉茶,渝帝才懶洋洋坐起身:「近日來你老來得子的事,可謂傳得天下皆知啊!」


    滿庭芳連忙深施一


    禮,誠惶誠恐道:「慚愧、慚愧!得上天垂憐,臣才能老來得子,不敢太過造次,希望能為幼子積福!」


    渝帝淡淡一笑:「坐下說話吧,不必拘謹。」


    雙喜公公捧來一個繡凳,放在渝帝的跟前,滿庭芳拘謹地坐下,一直垂著眼。


    「此子可是你夫人誕下的?」渝帝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迴皇上,原配夫人早亡,此子乃是繼室所生!」滿庭芳如實迴答。


    渝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道:「朕如果沒記錯的話,意思。


    渝帝卻頗感興趣:「看來你和這位世外高人有緣。你可知,此人現在何處?」


    滿庭芳連忙躬身一揖,如實迴答:「迴皇上,今日臣入宮麵聖時,這道士非要跟著一起來,還說陛下今日定要召見他,他不能讓天子久等,臣還以為他又發瘋了。若皇上想召見他,臣這就去宣他進來!」


    「哦?真有如此神人,竟能算出此事,那朕今日定要見上一見!快快宣進來!」渝帝難得雙眼發光,似乎有些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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