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漆黑的夜裏逃命,可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我在田地裏深一腳淺一腳,好幾次都差點摔倒,好在我逃命的意誌堅定,這才挺了過來。


    不過我能聽到後麵追來的那些人也好不到哪去,他們雖有強光手電,但照在長滿玉米的田地裏,幾乎沒什麽用處,甚至我聽到有兩個倒黴鬼哎呦一聲慘叫就摔趴下了,人還沒爬起來就破口大罵,也不知道怎麽就這麽沒素質。


    再往前跑,漸漸看到了一條小河,小河的後麵是一個高坡,上麵有一條挺寬的田間道路,道路挺高,我看不到另一邊是什麽樣子,但我卻看到那邊的天空似乎隱隱有光亮傳來,我感覺前麵可能又是一個村子,如果能逃到那裏,我就有機會甩開他們了,於是跑的更起勁了。


    小河可能有些麻煩,但我現在顧不得這麽多了,跑上前去看也沒看,咕咚就跳了下去,誰知這一跳我才發現,這小河根本就沒水,不知什麽時候早就幹枯了,讓我猝不及防,一下撲在了地上,摔得挺疼。


    但我也不能在這裏浪費時間啊,趕忙從地上爬起來,抓著溝裏的野草很快上了那個高坡。


    爬到坡頂向下一望,我立刻呆了一下。


    因為我看到前麵的光亮哪是什麽村莊啊,原來竟然是一戶人家正在發喪,給去世的人下葬。


    很多農村的農民都有自家祖墳,但凡家裏有老人去世,都要在祖墳下葬,這是一種習俗,這種事情一般比較晦氣,偏偏被我這時候給遇到了,真是無奈至極。


    這戶人家人丁還挺興旺,參與下葬的足有數十人之多,我遠遠的看過去,烏壓壓一片,雖然感覺不吉利,但這裏有這麽多人,我混進去肯定能給追來的那些人製造不少麻煩。


    打定了主意,我就從這一邊的土坡上滑了下去,有了剛才的經驗,這次我沒有栽進坑裏,很快就借著慣性從幹枯的小河裏爬了出來,向前方的人群而去。


    隨著距離逐漸拉近,我看到那些人裏有相當一部分披麻戴孝,在那嗚嗚的哭,哭聲也是夠誇張的,還頗有些驚天地泣鬼神的樣子,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真心實意。


    除此之外,我看到這裏堆放著不少紙人紙馬紙房子,顯然等會要給死人燒掉,前麵有一個挖好的大坑,和一具紅漆棺材,大坑不大不小,正好可以將棺材放在裏麵,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壯年漢子,似乎馬上就要將棺材葬了。


    在這漆黑的野地裏,接著墓地上燃起的火光看到這一幕本已經夠陰森了,我忽然又看到在人堆裏麵居然有一隊像是法師一樣的人,帶著兇神惡煞的鬼神麵具,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非常嚇人。


    他們口中低低的發出許多怪異的聲音,像是咒語一樣,我一個字也沒聽懂,不知道是超度靈魂還是幹嘛。


    要不是這些人穿的衣服是現代人的裝束,我真有些不敢靠近了。


    不過我注意到這些法師最前麵的一個中年人卻與他們不一樣,這人正好與其他法師相反,他沒戴麵具,穿著一身儉樸的灰布衣服,看上去挺像古代人。


    不過這人的頭發還是現代人的發型,神秘感頓時降低不少。


    在我打量他們的時候,那些向我追來的人已經從遠處的土坡上下來,我沒時間在這發呆,迅速混進了人群裏。


    參與發喪的人原本就挺多,現場也有些亂,所以我走近之後悄悄混進人群裏,還真沒什麽人發現我。


    我一進去之後就東張西望,想著我是留在這裏裝成參加葬禮的人呢,還是越過他們繼續往前跑,正拿不定主意,我忽然發現那些擺放著紙人紙馬的地方,居然放著幾個沒人用的麵具。


    我暗道這尼瑪不是天助我也嗎?


    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棺材那邊,根本沒人看我,我二話不說走上前去拿起了一個麵具戴在了頭上,然後悄悄混進了那些法師中間。


    我隨著他們站好,嘴裏學著其他人的樣子,嘰裏咕嚕說著一些我自己都聽不懂的話,沒想到我一張嘴,其他人仿佛聽出了不對勁,立刻就向我看了過來,這讓我心裏一突,臥槽,這麽快就暴露了嗎?


    我正擔心,那些追來的青年就走到了這裏,二話沒說,鑽進人群就開始搜查我。


    他們真的是囂張慣了,這裏這麽多人,都不能讓他們稍微收斂一下,不過這家發喪的顯然沒太留意他們,任憑幾個青年東找西找,也沒人管管。


    這裏沒有什麽可以隱蔽的地方,幾個青年拿強光手電向四下的黑暗找尋了一番,也沒有發現我,然後他們便開始挨個的看人,確認有沒有我。


    這下我開始緊張了起來。


    我本以為這些人會直接穿過人群向遠方繼續追,畢竟現在是晚上,手電也未必能照清楚前麵究竟有沒有人,而且讓我沒想到的是,這些人在人群裏搜查我,這戶發喪的人家居然會這麽無動於衷,任由他們在人群裏穿梭,也沒人管管,跟我之前想的大相徑庭。


    正在這時,我的肩膀在後麵被人拍了一下,嚇得我差點跳起來,卻見原來是那個唯一沒有戴麵具的法師。


    他按住我的肩膀,對我小聲道:“小夥子,你不要動,就這麽站著,等會他們搜到你,我能保你安然無恙,但你要是兩隻腳動一下,我可就救不了你了。”


    聽這法師說完,我心中一愣,正不知他怎麽救我,就見他重新幫我把麵具戴好,然後手裏拿出一麵銅鏡,對著我的臉輕輕一晃。


    我看到銅鏡倒映著墓地裏燃燒的火光一閃而過,然後那中年法師就走到了一邊,繼續嘴裏振振有詞,迴到了最初我看到他時的那種狀態,這讓我心裏很是奇怪。


    難道他剛才拿銅鏡照我是為我施法?


    我畢竟也是接受了十二年的教育,對迷信的事情一點不信,當然,晚上走夜路怕鬼除外,反正我絕對不信那中年法師就這麽神乎其神的拿鏡子照我一下,就能讓我順利避開那些人的搜查。


    但我現在要跑的話,馬上就會被他們發現,到時候我肯定早晚被抓住,我該怎麽辦?


    事到如今,我也隻能相信一次這個中年法師的話了,不過我想他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可能是說等會我要是被他們認出來,他會鼓動這些參加葬禮的人搭救我,這樣才比較符合邏輯。


    我想他四五十歲了,又是法師這種身份,說了保我安然無恙就肯定不會食言,於是我便豁出去了,就信他一次。


    那些人很快搜到了我這邊,尤其看到我們幾個戴著麵具的人的時候,更是懷疑。


    其中一個二十五六歲,看長相就不是個好東西的青年看了一眼我的衣服,直接向我走了過來。


    我們好幾個戴麵具的,其他人看穿著打扮都是大人,就我一個一看就是小年輕,他不直接來找我才怪了。


    我心裏緊張死了,不由向那中年法師看去,誰知那中年法師此時看都不看我一眼,兀自在那瞎念叨呢,我心裏那個苦啊,正想說句話,那青年直接一拍我肩膀,對我道:“兄弟,有點事。”


    說著就把我麵具給摘了下來。


    那一刻,我差一點就移動了腳步,心說這下完了,如果那中年法師不幫我,我就隻能靠自己了。


    誰知那青年拿下我的麵具之後,臉上似乎閃過失望,接著說了句不好意思,又把麵具還給了我。


    這下我就奇怪了。


    要說隻有這一個青年沒認出來我,我可以說他眼瞎,但這青年摘我麵具的時候,有好幾個人都向我看過來,他們的反應跟那個青年一樣,看到我的麵貌之後沒有任何反應,轉而又去看其他人,這讓我不得不有些意外。


    難道他們並不認識我的樣貌,或者這件事一開始就錯了,他們想要抓的人根本不是我,我就是一傻帽,這麽一跑讓他們懷疑是我,所以才過來抓我?


    我也搞不清楚狀況,但我卻始終不認為是那個中年法師施法的結果。


    我把手機拿了出來,打開相機的前置自拍功能,想看看自己有沒有什麽變化。


    我這麽做本來是個無意之舉,其實也沒多想,但當我將手機鏡頭對準自己的臉的時候,嚇得我的手一抖,手機險些掉地上。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因為手機裏拍攝出來的那張臉,已經不是我,而是一個滿臉胡子邋遢的村漢子,這麽強烈的前後反差,讓我怎能不心驚。


    我不由的看向那個依然在默默念誦著咒語的中年法師,現在我毫不懷疑他念的就是咒語了,不然我不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我此時心中的震撼真的無法形容,就像是我十幾年一直堅信的一種無神論的信念在這一刻忽然被打破,那種不可思議的感覺真的讓我有些喉嚨發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這中年法師提醒我說不讓我的雙腳移動,我現在說什麽也不敢亂動了,就這麽老老實實站著,看著那些青年不斷的搜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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