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毅看得心裏為之一熱,心想,可不能繼續待下去了,我可不想當第二個張大江。


    想到這,楊毅把心一橫。


    來之前,楊毅的褲兜裏準備了一件禮物,這時趁著石美娟紅臉不好意思轉身,他速速的把那禮物塞在石美娟的枕頭底下。


    這件禮物是一遝鈔票,也不算多,總共兩千多塊。


    既然石美娟來到唐州下轄的這個小縣城做麵點工,楊毅想,她的生活上肯定不太寬裕,考慮到石美娟當初對他的好,楊毅就想報答她一次。


    當然,這錢也不是楊毅的,是白麗給他的。上次熊三品帶楊毅去白麗家談工作拎幾瓶好酒過去,方家岩欣然接受了,白麗起先還以為熊三品買的,事後她偷偷問楊毅誰買的,聽說是楊毅買的,她可就不開心了。


    既然酒已經被方家岩收下了,白麗也不好退給楊毅。白麗知道那酒的行價,就偷偷給楊毅發個紅包,誰知楊毅偏偏不收,實在沒有辦法,這不,就在下午帶楊毅給段老太太買補品的時候,白麗從那一萬塊當中特意扣下幾千塊錢給楊毅,好說歹說,楊毅才收下,不料看到石美娟如此落破,楊毅起了惻隱之心,就分出來一半給她。


    “美娟姐,我,我想問你一件事。”


    石美娟端來杯子,楊毅囁囁嚅嚅。


    “什麽事,說吧。”


    “你,你知道潘小蘭為什麽辭職嗎?”


    當初楊毅考進公司銷售部,沒過多久,潘小蘭就辭職了,這事楊毅知道,可他就是不知道潘小蘭去哪了,幹了什麽。楊毅的大學同學李雅君到處尋找潘小蘭,說是找潘小蘭唱歌拍直播,結果也沒有找到,還向楊毅打聽情況,這讓楊毅更加著急。


    石美娟一愣,水杯放在桌子上沒有放穩,晃了幾下竟然倒了。


    眼看水杯就要掉到地上,好在楊毅眼疾手快,伸手把它綽到手裏。


    石美娟望著楊毅,“你心裏還裝著潘小蘭?”


    楊毅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說道:“我隻是隨便問問。”


    石美娟歎了口氣,“潘小蘭的那個男人太不正幹了,借了潘小蘭她哥好十幾萬塊錢,說是做生意,其實是去賭博的,輸的一幹二淨,也沒能力還,害得潘小蘭她嫂子對潘小蘭一肚子意見,一氣之下把潘小蘭從小河村那副宅子趕走了。唉,要說吧,怪也得怪她公婆婆太會起名字,叫什麽不好,非得叫範開寶。”


    潘小蘭的丈夫範開寶嗜賭如命,有點錢又喜歡到處找女人,這些,楊毅都聽潘小蘭說過,可沒想到範開寶這麽渾,害得潘小蘭最後連個窩都沒有。


    楊毅問道:“你知道她現在幹什麽嗎?”


    石美娟搖頭,“我打她好幾次電話,都沒人接,後來再一打,接電話是個男的,跟潘小蘭不認識,我才知道她換號了。”


    楊毅的心裏越來越沉,“那,你知道她住哪裏嗎?”


    石美娟還是搖頭。


    望著楊毅沮喪的表情,石美娟心生疼愛,眼裏卻也有兩團燃燒的火。


    可當楊毅望向她時,她眼裏那兩團火很快就被什麽東西澆滅了。


    隻有石美娟知道,她本來就配不上楊毅,在她和張大江在包裝物倉庫偷情被楊毅發現以後,她更不配尋思楊毅了。


    “不如,你再去問問其她人吧,韓玲玲跟潘小蘭關係好,要不然,你去問問她。”石美娟說道。


    “嗯。”


    楊毅點了點頭,可轉念一想,韓玲玲跟潘小蘭一樣,都被孫根富睡過,被同一個男人睡過的兩個女人,關係再好,又能好到哪裏去呢?


    想到女人的壞,很多東西與不守婦道有關。


    楊毅望著石美娟,他並沒有因為石美娟不守婦道,而把她看成多壞多壞的女人,恰恰相反,當初石美娟從包裝物堆鑽出來,臉蛋紅潤,兩腿打擺的樣子記憶如新,帶的楊毅有一種淩亂的衝動,現在衝動猶存。至於石美娟賣不賣身的,閑話出自秦嬌嬌那個毒舌,基本上不用相信。


    想著那些風流事,楊毅不知不覺的目光就有些發呆。石美娟卻是因為楊毅想念潘小蘭了,心裏止不住酸酸的,暗說,要是有楊毅這樣的癡情男待她,那會多好呢。


    石美娟確實不是那種生拉硬拽的女人,看見楊毅對潘小蘭那麽癡情,她除了羨慕潘小蘭,也沒什麽可以嫉妒的,更不會在這個時候施展美人計留宿楊毅。


    楊毅走後,石美娟發現枕頭有些不對勁,掀起來一看,底下竟然有一遝錢。


    “這個楊毅!”


    石美娟的心裏一熱,嘩啦一聲,眼淚就下來了。


    石美娟本來就喜歡楊毅,這一刻,再想到張大江,那個不負責任的渣男,害的她家庭離散的老男人,跟楊毅比起來,那簡直就是狼心狗肺。


    石美娟抹著眼淚,一夜基本上沒睡好,也基本上想了楊毅一夜,而楊毅的心思則是放在了潘小蘭的身上。


    第二天早上,楊毅把白麗送迴唐州以後,就準備出差了,因為是下午的火車,收拾好行李以後,楊毅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感覺時間還很充足,他特意去了一趟小河村。


    遠遠看去,潘小蘭住的那個院子,大門上了鎖。


    楊毅來到他經常翻越的那個牆頭位置,縱身騎在牆頭上,放眼一望,滿院荒草叢生,去年那幾排豆角架子早已腐朽了,不知什麽時候被風吹倒在地上,偶爾還能看見幾隻黃鼠狼在草叢中自由自在的出沒。


    顯然,潘小蘭搬離這裏有些時日。


    家裏沒人住,其實對家主並不好,老人們經常這麽說,也不知道潘小蘭的嫂子怎麽想的。


    楊毅騎在牆頭上,也沒信心跳進院子裏,隻是俯身一望,他忽然想起那次孫根富來叫門,潘小蘭把手遞給他,要他拉她一起翻牆頭逃跑的情景。她那飽滿的弧度,從上俯視,一片豐收的景象,那大膽的伸手,帶著私奔的勇氣,那種仰望他時漾起的眼波,就像顛覆搖晃的船。


    “小蘭!上來,快上來,我拉你……”


    情不自禁,楊毅癡癡的伸出手。


    可隨之一個前晃,啊呀呀,就聽撲通一聲,草,下去了。


    楊毅哎喲一聲悶哼。


    好在楊毅練過武功,反應敏捷,栽進院子裏也不是頭朝地,雙手扒這牆頭,卻也蹭破了膝蓋。


    楊毅顧不得疼痛,坐在地上無比沮喪,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有多在乎潘小蘭。


    楊毅趴窗戶往裏細看,又扒開一道堂屋門縫,屋裏冷清清的,原先那台電視和木排椅子都不見了,如果沒有猜錯,肯定是被潘小蘭帶走的。


    再一抬頭,屋頂上,他幫潘小蘭裝的那個簡易太陽能還在,隻是看上去鏽壞的樣子。


    楊毅觸景生情,抽了抽鼻子,然後翻牆出了院子。


    離開這個帶給他無限迴憶的地方,楊毅一步一迴頭,怎麽也是心有不甘,最後,他把心一橫,敲開一個鄰居的院門。


    楊毅到底想知道潘小蘭去了哪裏,敲門見到一位大爺,楊毅遞過去一支煙,直言他是潘小蘭的朋友,來找潘小蘭談點事。


    大爺見楊毅麵善,接了香煙,楊毅接著給他點著。大爺深吸一口,然後說道:“從去年冬天,那院子就鎖著,小蘭早就被她嫂子趕走了。”


    “趕走了。那,你知道她搬哪去了嗎?”


    大爺搖頭,“小蘭那孩子老實,不愛說話,這種事,她輕易不會告訴別人的。”


    大爺說的基本和石美娟所說一樣。


    如果照這說法,潘小蘭的嫂子真要把潘小蘭趕走,情願房子空閑也不讓潘小蘭住,那也太沒有人情味了,畢竟潘小蘭是潘小蘭,範開寶是範開寶,把範開寶的過錯,記在潘小蘭的頭上,這不公平。


    可這就是現實。


    楊毅謝過大爺,無精打采的離開了小河村,中午沒有食欲,他也就隨便對付了幾口。


    到了下午,楊毅約好張妙唇,從宿舍所在的小區門口坐公交車去火車站,可就在半路上,忽聽他驚唿一聲:“潘小蘭!”


    人行道上移動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人在走,踽踽獨行的姿態。


    天空明淨如洗,陽光照射下,那個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現了,隻是臉上帶著淡漠,也不隨便左顧右盼。


    看得出來,潘小蘭還是一如既往的低頭走路,在都市叢林裏,隱約可見的村姑自帶的淑女氣質,與城市淑女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上次楊毅帶欒曉芸開夜車在唐州城轉悠,他看到了一個貌似潘小蘭的年輕女子,抱著一個生病的小孩專門向豪車司機行乞,後來,為了查明那個女子是不是潘小蘭,楊毅專門去了那個易堵車的地段,怎奈每次都是失望而歸,他也一直為那個生病的小孩擔心,更不知道那個女子能不能堅強。


    去了幾次都沒找到,不料這個時候卻又看見了。


    “潘小蘭!”


    坐在公交車上,楊毅忍不住扭頭喊了一聲,尾音裏帶著輕顫。


    這次,楊毅確定那女子就是潘小蘭。


    楊毅掩不住激動,目光越拉越長,可是城市公交有它的規定,不到下一個站台,司機是不會隨便停車的,再加上趕火車時間緊,楊毅也隻能眼睜睜看著潘小蘭失之交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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