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說這二人何苦如此爭鬥?”


    法元是個清秀的小沙彌,盡管壽數不小,但是他修行有成,形如十二三歲的小童,麵容清秀。其修行的佛法,須有赤子之心,因此其心誌也仍如十六七歲的少年一般。


    盡管麵貌如稚童,心誌似少年,但是其本領,卻不容小覷。


    真要論來,法元的本領,並不比閑禪法師遜色多少。


    二人所在的天柱,隻是相鄰,傳音過去,也能聽見。


    閑禪聽聞法元問話,答道:“意氣之爭罷了。”


    “意氣之爭?”法元疑惑道:“難道比成仙成佛更好?”


    法元的年紀,其實比閑禪高了不少,但是在法元看來,自己隻是一個小沙彌,自然不能跟法師相提並論,從來自認師弟。


    閑禪笑了聲,道:“在我看來,嗔怒二字,能免則免。若是成佛,自是最好。”


    “那他們還鬥什麽?”


    “在你我眼裏,成仙成佛自是最為重要的事情。但是……”閑禪法師遙望那處鬥法之地,道:“在張臣湯眼裏,意氣之爭,要比成仙重要。”


    “那劍魔淩勝呢?”


    “他隻是應戰而已。”


    頓了一頓,閑禪法師自語道:“興許,他隻是要磨練。”


    “磨練?”


    “孕仙山脈當中,以淩勝名氣最為驚人,但是眾人卻都忘了一點,淩勝的歲數,也是最小的一人。”


    言語才落,閑禪法師就覺那邊沉默了些,微微搖頭,補充一句:“法元師弟除外。”


    如此,那邊的法元才露出了笑意。


    “孕仙山脈當中,且不說顯玄境界的人物,即便是那些雲罡真人,歲數也都高過淩勝。”閑禪法師說道:“淩勝也就隻是近十幾年才有聲名,初起名聲之時,還僅是禦氣,短短十數年破入顯玄,且是公認的顯玄第一人,固然可見驚豔。但是弊端怕也明顯。”


    “據我所知,淩勝素來喜歡直來直往,出手多是一擊斃命,毫不拖泥帶水。”


    “現在看來,淩勝與張臣湯之間,可謂是遊刃有餘。”


    聽到這裏,法元不禁問道:“遊刃有餘,不正是因為他還有本領嗎?”


    “是啊。”閑禪法師說道:“畢其功於一擊,這是淩勝的風格。你看他鬥了這麽久,仍未盡力,必是另有想法。”


    “什麽想法?”


    “修行太快,因此需要磨練。”


    閑禪法師說完一句,又道:“這二人都是當代修道之人中名列前茅的高人,尤其是淩勝,更有斬殺妖仙的驚人事跡。你該仔細看著了。”


    “嗯嗯。”


    ……


    隨著劍氣揮灑,淩勝隻覺體內愈發凝實。


    自從在東海以來,修為突飛猛進,後來為了迎戰白浪妖龍王,更是借助了大周天庚金劍陣。跟蘇白一鬥,白金劍丹外露,同時也打開了許多孔竅。罷戰之後,遇上青蛙布下的大周天庚金劍陣,又被這青蛙的根基救活了性命,體內竅穴暴漲,真氣幾乎難以跟上,頗有力不從心之感。


    白金劍丹竅穴眾多,劍氣極多,而真氣不足,這般情況,淩勝自覺就仿佛手上的刀劍太重,氣力不夠,反而施展不來。


    這些日子,淩勝體內的白金劍丹,一個竅穴也不曾打開,隻因他在修行真氣。


    淩勝如今是顯玄真君,修行速度比之於禦氣時候,實是天差地別,近些日子真氣漲動不少。但是初成的真氣,總須磨練才是。


    這張臣湯來了,倒是個極好的磨刀石。


    淩勝指尖綻放劍氣,將身前一張數十丈的巨大符紙絞滅,隨後便發覺那符紙之後,有一道烏光撕裂長空,迎麵打來。


    施展步步生蓮,避過了囚魔鎖鏈,淩勝已然現身於張臣湯身側,一掌按向其頭顱。


    “來!!!”


    張臣湯爆吼一聲,聲如雷霆,將另一條囚魔鎖鏈打來,直衝淩勝掌心。


    囚魔鎖鏈乃是仙寶,即便是百煉精鋼,萬煉精鋼在眼前,也與豆腐花一般無二,觸之擊毀。即便是一條堪比顯玄的蛟龍虯龍,也難以在鎖鏈之下活得性命。


    淩勝隻是一個修道人。


    煉體之人注重氣血,內勁,而修道之人,注重真氣,神誌。


    因此,修道人軀體孱弱。


    離得這般近了,讓他將囚魔鎖鏈施展開來,這淩勝莫非是瘋了不成?


    張臣湯冷笑一聲。


    嘭!


    囚魔鎖鏈被淩勝掌心迸射出來的劍氣擊中,偏在一旁。


    可張臣湯真正寄予厚望的,則是另外一條囚魔鎖鏈。


    這一條囚魔鎖鏈,所過之處,漣漪蕩漾,發出氣爆之音,直奔淩勝脖頸。


    在淩勝掌心劍氣將第一道囚魔鎖鏈打偏之時,這一道囚魔鎖鏈已經到了近前。


    一彈指,便是六十刹那。


    在這刹那之間,淩勝的脖頸就即將要被鎖鏈打斷,身首分離。


    盡管淩勝是個難得的對手,但是對於張臣湯而言,既然將要得手,自然不會留手。法力灌注之下,囚魔鎖鏈去得愈發急了。


    適才淩勝已經施展步步生蓮來到張臣湯身側,這一迴交手,至此還不足一個唿吸。淩勝施展過步步生蓮,至今不過一足唿吸,腳下仍然沉重,至少在這幾個唿吸之內,步步生蓮之法,難以再度施展一遍。


    這時,有白金光芒,驀然大放。


    這白金光芒,出自於淩勝身上。


    出自於脖頸之處。


    囚魔鎖鏈打在淩勝脖頸上,被白金劍氣擊退迴去。


    一直以來,淩勝隻須手掌揮動,就能有許多劍氣揮灑出來,但是誰也沒能想到,淩勝的脖頸之處,居然也能施放劍氣。


    一切僅在刹那之間。


    淩勝欺身上前,並指成劍,有數十道白金劍氣往張臣湯射去。


    毫無意外,張臣湯身前多了數百張符紙。


    劍氣合一,把符紙盡數擊穿,絞滅。


    白金劍氣終是落在了張臣湯的身上。


    嗡!


    有聲音嗡鳴。


    這聲音出自於張臣湯身上的衣服。


    這衣服乃是符紙所化,正是張臣湯脫困之後,花費不小精力畫成的一道符紙。其符紙並非法力變化,而是取自南疆深山之內一種奇木,經萬道工序,法力加持,秘術施展之後,變成紙張。而朱砂亦是最為上等的純陽級數,符筆則是仙筆。


    執筆畫符之人,乃是張臣湯。


    這符尚未達到仙家級數,但是卻可稱作半仙寶物。


    經數百符紙削弱的白金劍氣,打在張臣湯身上,被符衣擋下。然而白金劍氣萬分銳利,仍然把符衣打出一個裂口。


    符衣裂口之下,露出皮膚,既不流血,也無傷痕。


    張臣湯露出冷笑,隻是笑意未露,便是一滯。


    原來在那數十道白金劍氣之後,仍還尾隨一道。


    在數十道白金劍氣合一的浩大強盛氣息當中,一道尾隨在後的白金劍氣,便頗不起眼。


    不僅是張臣湯沒有察覺,就連旁觀之人,也無人察覺。


    秦先河露出驚色。


    閑禪法師與法元沙彌各自低吟一聲佛號。


    諸如南疆煉魂宗的齊無憂,北地徐飛揚,其餘仙宗長老,那些老輩半仙,所有觀戰之人,俱都露出異色。


    數十道白金劍氣之後,尾隨一道劍氣。


    竟是頗有綿裏藏針的味道。


    張臣湯在胸前抹了一把,手上盡是血液。


    適才那劍氣,擊穿了心脈。若是常人,已經立時斃命,而顯玄之輩,生機活躍則要稍好一些,即便心脈受損也能活下命來。可是白金劍氣,畢竟不是尋常手段,即便隻是一道劍氣,可是擊穿了心脈要害,氣息肆虐,縱是顯玄真君,也未必能夠活下命來。


    張臣湯顯然便是一個得以不死的。


    “好生陰險狡詐,這一下險些要了我這條性命。”張臣湯露出笑意,眼中黑白分明,卻漸漸有了血色,頭發亂舞,漸生癲狂之意,“大概沒有人知道,我在閉關當中,大多數時候,並非打坐,而是煉符。”


    “將法力凝實,變作符紙。”


    “將意念延伸,成了筆墨。”


    “煉成的符紙,盡數銘刻於我身。”


    “符道煉體,被正統符道,稱作旁門左道,不登大雅之堂。”


    “但是,懷有一具強悍體魄,可要比持筆畫符,更為暢快。”


    張臣湯遙望淩勝,緩緩道:“我如今的體魄,已經堪比蛟龍,虯龍,這在煉體之道上麵,喚作蛟虯之力,可比顯玄。”


    這話一出,孕仙山脈中的顯玄真君,大多驚駭。外界觀戰之人,俱都愕然。


    張臣湯在修道之上,修成了顯玄。煉體之路,竟也修成蛟虯之力?


    轟!


    張臣湯將兩條囚魔鎖鏈朝著淩勝頭頂打去,聲音相合,仿佛隻是一聲。


    淩勝將白金劍氣打去,把兩道鎖鏈打偏。


    “嘿!”


    一聲笑音,就在淩勝身前響起。


    當兩條囚魔鎖鏈被劍氣打偏的瞬間,張臣湯雙手已把鎖鏈放開,欺身而至,到了淩勝身前,一拳打向淩勝。


    一拳打出氣爆之音。


    淩勝神色平靜,並指成劍,朝著張臣湯點去。


    劍指之上,並無白金光芒,隻有撕裂大氣的尖銳之音。


    一拳。


    兩指。


    大地震動,三百六十五根天柱,俱是震蕩。


    仙光將至。


    但爭鬥未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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