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勝胸腹有一血洞,內髒盡被擠在一旁。


    這等傷勢,縱然是顯玄真君,也難保命。


    但是淩勝並未當場斃命。


    因為那蠻神之心,實乃天仙級數的魔祖之心,造血之力強勁無比,生機活躍萬分,暫且保住了淩勝性命。


    然而,比起這幾乎使人喪命的傷勢,淩勝卻更在意蘇白手中的白金劍丹。


    “聽聞施長老有位弟子,乃藍家之人。藍家自古藏有太白庚金,此事傳揚出去,終致使藍家覆滅。覆滅之後,這太白庚金隨那藍家小姑娘,入我空明仙山,但施長老意欲將這太白庚金去與太白劍宗交換,卻發覺太白庚金早已被人調換。”


    蘇白拋了拋那白金劍丹,淡然道:“聽聞就是你調換了太白庚金,當初施長老本想殺你,最終是古庭秋保下了你。這就是那太白庚金?”


    太白庚金,乃是劍修之輩,夢寐以求的寶物,甚至於要勝過世間一切。


    自古以來,就把太歲之星比作殺伐之星,將太白庚金視作太歲星辰墜落之物,乃是殺伐至寶,劍道至高之物。


    “那就是太白庚金?”尋常修行之人,還不覺如何,然而修行劍訣,乃至於專修劍道之人,無不吃驚,無不眼熱。


    “這太白庚金之上,布滿竅穴,大約近兩百之數,適才你的劍氣,每次出手少說數十,多則百餘,莫非便是從這太白庚金而來?”


    蘇白聚起白金劍丹,端詳片刻,似是自語道:“這倒也是,畢竟太白庚金懷有無窮庚金之氣,乃是劍修至寶,你以它來孕生劍氣,果然不錯。隻是離了你身,便算是廢了你這一身道行了罷?”


    “當初我以仙劍刺入你身,用仙劍之氣奪你生機,最終仙劍中的先天混元祖氣,失陷於你體內。莫非就是陷入這太白庚金之內?”


    蘇白平淡道:“也許太白庚金上的竅穴,還有一個是我的先天混元祖氣破開的罷?”


    不愧是天地之間最傑出的當代人傑之一,不愧是將九道先天混元祖氣修至顯玄的人物,不過端詳片刻,便猜測得八九不離十,幾乎把淩勝一身奧妙盡數道出,且並不隱瞞,公諸於眾,使得觀戰之人,無不知曉。


    淩勝修行之秘,經過此事,必然傳盡天下。


    “劍氣通玄篇……”遠處,古庭秋平靜道:“沒有這般簡單。”


    李文青露出疑惑之色。


    古庭秋也不答他,隻是淡淡道:“蘇白眼力極高,言之無誤,你可以將適才聽見的話,都記在心裏。”


    李文青點頭應是。


    空明仙山之內,那青衫道人見淩勝修行奧妙被蘇白當眾說來,不禁麵色微變。


    空明掌教負手而立,道:“任他去罷,即便知曉淩勝修行奧妙,世上也無人能夠依樣畫葫蘆,更無人能夠以此創出對付淩勝的法門。”


    “這是為何?”


    “劍氣通玄篇創立之人,乃是那位在典籍中記載的李太白。”


    ……


    淩勝體內,那魔心砰然跳動,血液急速流動,使其渾身通紅。也正是因此,淩勝仍然得以活命。


    “淩勝竟還未死?”


    直到這時,終於有修道人發現這一異處。


    原本,眾人見蘇白從淩勝體內出來,使得淩勝胸腹破開一個巨大血洞,內髒全然不見,必死無疑。但是到了這時,蘇白幾句話說完,眾人竟發現淩勝居然還未死透。


    蘇白似也有幾分異色,劍指朝淩勝一點。


    仙劍穿空而去。


    然而仙劍刺去居然落了空。


    淩勝消失在原地。


    蘇白麵色微變,背後一痛,往前跌去,遠去三十餘丈。


    身後,淩勝滿身血汙,臉色冷漠至極。


    “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能施展道法?”觀戰之人無不驚訝。


    饒是蘇白,眉宇間也不禁微微一挑。


    “綻!”


    淩勝喉嚨一動,有個字音就如雷響。


    蘇白手中的白金劍丹,共有一百八十多個竅穴,就在淩勝話音響起的瞬息之間,便見一百八十餘道白金劍氣從劍丹之內激射出來。


    蘇白身影,頓時便被絞滅。


    眾人驚唿。


    但是淩勝眼瞳一縮。


    適才絞滅的,乃是蘇白殘留虛影。


    蘇白本人,就在數十餘裏外的那座山上,臉上略顯難看。


    “淩勝小子,猴爺看你還是罷戰為好,先進空明仙山裏把你那拖後腿的師兄帶走,然後找個地方療傷。”


    黑猴傳音道:“你小子強撐著沒死,但是你低頭看看胸腹間的傷口,要是再繼續鬥法下去,就是天仙魔心也難格尼續命。”


    淩勝深吸口氣,微微一招手,不遠處的白金劍丹,頓時受他召喚,落在手上。


    對於淩勝而言,白金劍丹,便是他本命之物。


    就如地仙之輩的大道金丹。


    “劍起。”


    遠方山上,蘇白淡淡說了一句。


    仙劍倏忽化作一道白光,刺向淩勝。


    白光綻耀,劃破長空,幾乎難以用肉眼捕捉。


    淩勝隻得將白金劍丹擋在身前。


    鏘一聲響,仙劍刺在白金劍丹之上,其中先天混元祖氣,盡數迸發,足能抵得八位顯玄仙君的修為法力。


    嘭嘭嘭響聲不斷,僅在片刻之間,那白金劍丹就被擊穿八個竅穴。


    八道先天混元祖氣入內。


    “歸來!”


    蘇白一聲低喝。


    白金劍丹之上又有破竅之音,適才進去的先天混元祖氣,破開白金劍丹,重新歸於仙劍之內。


    適才進去八道先天混元祖氣,如今出來……則是九道先天混元祖氣。


    那仙劍錚鳴作響,蘇白氣息攀升,眼中光彩,濃烈至極。


    “蘇白是要突破了嗎?”


    “九道合一,這先天混元祖氣終於完整?”


    “等等,那淩勝,似乎也不差。”


    許多人驚訝於蘇白此時攀升的氣勢,稍微認得先天混元祖氣真訣的人物,則知蘇白聚齊九道先天混元祖氣,非同小可。但是在蘇白氣息攀升之時,淩勝竟也露出淩厲氣息,鋒芒畢露。


    白金劍丹之上,本有一百八十多個竅穴,適才被八道先天混元祖氣打入,擊穿八個竅穴,然而出來之時,先天混元祖氣,共計九道。


    先天混元祖氣,一來一迴,便是助淩勝破開十七個竅穴,加上原本竅穴,淩勝那白金劍丹,此時共有兩百竅穴。


    淩勝曾以外來劍氣為助力,增長法力,擊破白金劍丹竅穴,但是究其本質,依然還是打破白金劍丹之上的竅穴。如今,淩勝省去了轉化的步驟,任先天混元祖氣助他擊破白金劍丹竅穴,盡管竅穴眾多,而法力不足,稍微難以駕馭,對於修行之路不甚穩妥,可在這個鬥法的時候,正是一股極大的助益。


    遙望遠方,那仙劍時而潔白如鏡,時而清涼如水,似在蛻變。


    蘇白身周,仙氣氤氳,仿佛成仙。


    二人對視一眼,各有寒意。


    “去!”


    “去!”


    二人幾乎在同一刻開口,仙劍飛來,劍氣射去。


    然而淩勝腳踏蓮花,卻現身於蘇白身前,憑仗鯨象之力的體魄,一掌打向蘇白。


    不料,蘇白隻是淡漠發笑一聲。


    淩勝這一掌,被蘇白伸手擋住。


    “先天混元祖氣,亦是直指大道,蘇白有這等體魄,並非異事。”


    直到這時,黑猴才把這點告知淩勝。


    淩勝暗罵一聲,此時二人體魄相當,俱是懷有海中鯨,陸上象的勁力,而淩勝身受重傷,自然不能硬拚。


    然而,淩勝尚未退後,就覺背上刺痛。


    哢嚓聲響傳入耳中。


    身後,一尊靈仙虛影正點在淩勝背上,擊斷了淩勝背脊之骨。


    明眼人都已清楚,淩勝敗了。


    蘇白以仙劍攔截淩勝全力而出的劍氣,卻仍有餘力凝結靈仙虛影,襲擊淩勝,可謂是遊刃有餘。


    論修為高低,論道行深厚,畢竟還是蘇白更勝一籌。


    “誅!”


    蘇白口中說出一個字。


    那靈仙虛影再度點下,竟是朝著淩勝後腦點下。


    “若是一指點中後腦,縱是劍魔淩勝,也該化作一具無頭屍身了罷?”


    這樣的想法尚未落下,就又再生驚變。


    咻!


    淩勝口中一張,吐出一道白金劍氣,刺向蘇白眉宇。


    原來,淩勝口中,竟也含住了一道劍氣。


    那靈仙虛影仍然一指點向淩勝後腦,這劍氣亦是刺向蘇白眉宇。


    二人以命換命。


    兩者俱非惜命之人,因此,竟無人退縮。


    隻在瞬息之間,兩位世上最為出色的人傑,便要殞命。


    唿的一聲,靈仙虛影崩散,白金劍氣偏移。


    謫仙蘇白,劍魔淩勝,俱都幸免於難。


    但是兩人殺機寒氣正盛,仍不停手,各自出了一掌。


    “夠了!”


    一聲低喝。


    適才打散靈仙虛影,擊偏白金劍氣的那位仙人,終於顯露行跡,現身於淩勝與蘇白之間,把二人手腕拿住。


    此人,乃是空明掌教。


    瞬息之間製止二人死鬥的空明掌教,僅是左右各去一掌,就印在二人肩處。


    蘇白受力不住,往空明仙山之內倒飛而迴。


    淩勝亦是如此,卻是往山外飛去,瞬息間不見蹤影,不知墜落於何處。


    “空明掌教,你這是何意?”


    天地間響起這麽一道渾厚之音,似蒼老,似清亮,似滄桑,似悠揚。


    這句話聽來,仿佛僅有一聲。


    實則,乃是天地間許多修為高深莫測之輩出口喝斥,隻是幾乎在同一時刻開口,因此在世人聽來,便隻有一聲。


    仿佛一個飽含天地萬相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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