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月仙島為中心,方圓數百裏,島嶼眾多,大多數乃是無人荒島,縱然有人居住,也早在十多日前被龍王要來駕臨擒拿劍魔淩勝一事驚走。


    月仙島八百裏之外,又在千裏之內的海島,卻是不少。


    這些島嶼大多沒有名字,隻有少數島嶼有人居住,才有名目,但是從十日之前起,這些島嶼都換上了一個名字:觀龍島。


    這裏,就是第三十六觀龍島上,正在月仙島南邊八百九十裏之外。


    “距離八百裏之內,生怕離得近了,被龍王憤怒之威波及。若是千裏之外,感應又不甚清晰。”周長老摸了摸自己的長須,嘿然笑道:“就是這觀龍島上,離得不遠也不近,咱們顯玄仙君,都能看得清楚,更能感應氣機,就如感同身受一般。對了,先河呀,你不是有個什麽觀水鏡的道術麽,快些使來,讓眾弟子也一並來看,妖仙發怒可是少見,讓這些小輩漲漲見識也好。”


    秦先河持折扇,帶冠帽,一身白衣,氣度溫和,笑道:“觀水鏡早已備好,不僅如此,這月仙島方圓八百裏外,一千裏內的所有島嶼,都有人施展這一類的相似法術,觀望月仙島。”


    身後一名中年人上前來,乃是文城。他望著前方,說道:“先河,你說這龍王親來,劍魔可有逃生的可能?”


    “天地任何事情,總有變故,難以料定。若說逃生的可能,自然是有的。”


    秦先河頓了一頓,笑道:“但是他要逃生,這其中希望,渺茫至極,實乃萬中無一。”


    “哦?”文城眉頭一挑,說道:“既然如此,你何必親自前去拜訪,又借出天象草,向淩勝示好?”


    “咱們蓬萊仙島,從來不與人鬥,結下善緣未必不好。”秦先河收了折扇,笑道:“兩位長老不也是搭載淩勝前來麽?”


    文城負手而立,說道:“我二人搭載淩勝,先是不知其身份,又覺此人日後可成大器,故此搭載一程罷了。至於你,在龍王放話要擒淩勝之後,還相幫淩勝一把,等於落了龍王顏麵。為了這麽一個必死的小輩,反而跟一位妖仙結了不善,又是為何?”


    周長老最是多話,適才隻聽二人說,此刻終是忍不住嚷嚷道:“旁人懼怕妖仙,但是它還敢對付蓬萊仙島首徒不成?”


    文城眉頭一皺,提醒道:“雖然遠隔近千裏,但是妖仙神通莫測,與地仙同等,實則無異於在它眼前說話。”


    周長老頓時噤聲,左右望了望,頗有幾分畏懼。


    秦先河淡淡一笑,把扇一收,麵色漸冷,道:“雖然淩勝逃生的希望,渺茫至極,但是他既然在此關頭來求天象草,必然會有用處,我便送他一些,給這老龍一些瑣碎的煩心事。”


    文城哼道:“既然隻能造成一些瑣碎的小事,甚至還不能成為麻煩,你又何必?”


    “當年我修道初境,才是禦氣之時,在海上行走,被一頭蛟龍阻路,當初不是對手,被它傷了,敗逃迴來。”


    秦先河說道:“這頭雜種蛟龍,就是白浪的長子。”


    文城歎了聲:“原來如此。”


    “白浪的長子,當初傷我丹田,讓我修行阻礙大了十倍,使我天生的絕佳天賦化作虛無,甚至於修行起來,比一般人還要艱難許多。這些年,我憑借刻苦,努力不怠,才得以達到這般境界。”秦先河緩緩說道:“如非當年一事,我何至於被古庭秋,蘇白二人壓在頭上?這些年隻在天地間年輕一輩中排至第三,屈居於古庭秋,蘇白二人之下,雖然我不願爭,但我本不該如此,我本該比當前修為,更高一籌。”


    周長老怒道:“那雜龍,膽敢如此欺我蓬萊弟子?”


    “此事我引以為恥,除恩師外,無人知曉。”秦先河遙望大海,淡淡說道:“倘若有太上長老在此,必然請動,把淩勝救下,讓這老龍徒自發怒。既然沒有地仙級數的太上長老在此,那就在此觀看鬥法罷。”


    文城深知秦先河為人溫和,斷然不會如適才所說的那般,隻皺眉說道:“你相助淩勝,究竟為了什麽?”


    “文城長老果然厲害,適才所說,確實不虛,但是這並非我相助淩勝的原因。”


    秦先河道:“我向淩勝示好,隻是因為,我喜歡這人。”


    ……


    第二十七觀龍島。


    滅魔門在淩勝追殺李浩的當天,就搬離了月仙島。


    淩勝足能把空明仙山首徒追殺至這等地步,又在眾位顯玄手下安然無恙,可見本領比傳聞中更要強上許多。龍王意欲親自擒殺淩勝,眾位顯玄真君顧忌龍王顏麵,不再出手打殺淩勝。


    在這般情況下,倘若淩勝記起滅魔門召開的滅魔大會,那滅魔門怕就要滿門受屠。


    劉正方立在島中一座山上的頂部,遙望月仙島,奈何隻是雲罡境界,不能遠觀千裏之外,隻得歎息一聲。


    閑禪法師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


    佛音未落,就見空中忽生漣漪,仿佛清水蕩漾一般。漣漪過後,現出一片景色,正是月仙島上。


    閑禪法師伸手一指,那景色頓時縮近,落到一座山中,隻見淩勝盤膝於陣中,閉目修行,仍未醒轉。


    劉正方見狀,冷笑道:“臨到死來,還不知曉。”


    閑禪法師並未答話,又把手指一點,畫麵當即轉到海上。


    海浪高達千百丈,浪中時有一鱗半爪,若隱落現。


    有一頭猴子,立在海上,雙眸金黃,甚顯威嚴。


    “這猴子?”


    劉正方眉頭緊皺。


    ……


    蜀雲山。


    方木目眥欲裂,雙目近乎赤紅。


    若再看他,這個年輕術士,居然換了一身仙王服飾,紫金冠,白玉帶,踏雲靴,高貴難當。


    那道人立身在後,說道:“今日便要拜碎了這九個草人,彼時淩勝必死。我知你到了此時,心情激蕩難平,但是這般心境,未免不好。”


    多日前,方木忽然起心,要親自以術法,拜死淩勝。


    但是這個年輕術士,道行不足,難以一日拜碎九個草人,隻拜碎了六七個,就即承受不住。


    仙王九拜,一日拜碎九個草人,才算得有效。


    他不能一日拜碎九個草人,這一日就算拜碎八個,也是今日無功,並且,這一日被他拜碎去的這幾個草人,還必須重新添上,相當於一日徒勞無功。


    過了幾日,才勉強能夠一日拜碎九個草人。


    待到今日,終於隻剩九個草人。


    但是方木這連日來,竭力而為,幾乎搖動了自己的修行根基,隻憑一口意氣,一口靈藥維持。


    倘若今日拜死淩勝。


    他就能破盡心障,一舉登臨雲罡巔峰,並且,此後修行再無障礙,有生之年,定能入境顯玄。


    方木深吸口氣。


    躬身一拜。


    那草人驟然崩碎。


    草屑紛飛。


    ……


    月仙島。


    兩道遁光從天上落下。


    黑猴眉目間頗是玩味,問道:“你們倆還不逃命?”


    “既然拜他為主,他若有難,當共同赴死。”


    玄雲,李招二人對視,齊聲說道。


    黑猴搖頭道:“你們兩個雲罡散人,用處不大,隻是徒自送死罷了。”


    “我們倆都已老邁。”玄雲冷哼說道:“我們兩個,一生都是正直,未有詬病,難道你要我們臨到老來,晚節不保?”


    李招低笑了聲,並不說話。


    這時,天上又來一道遁光,乃是魏峰。


    魏峰低頭拜倒,並不說話。


    嘭的一聲。


    山後一塊岩石崩碎,現出六七人,正是方凝玉,以及符紋閣,黒木島的弟子。


    這時,玄雲,李招,魏峰,俱是驚愕。


    黑猴更是一拍腦袋,暗道:“猴爺滿腹心思都想著怎麽應對這妖龍,反而被這群小輩用陣法瞞過,要是傳出去,我堂堂山神的臉麵,簡直丟個精光!”


    李招愕然道:“你們,竟然都沒離去?”


    這幾人對視一眼,符紋閣那位受玄雲符紋真傳的第三弟子,排眾而出,說道:“恩師既然率閣中眾人投入淩勝老爺手下,自然不能棄主而逃。”


    黒木島也出一人,同樣是這般說話。


    玄雲怒道:“我何時率領你們共同投入他門下?”


    “這十幾日來,我等俱是忙碌疲乏,所為的,不正是淩勝老爺的修行麽?”符紋閣三弟子說道:“恩師尚且留下,我們這些徒子徒孫,豈能苟且偷生?再者說,淩勝老爺乃是地仙,未必輸於這龍王。”


    “行了!”


    黑猴微一擺手,問道:“你們當真忠心,不願逃離?”


    眾人俱是點頭。


    “好。”


    黑猴心想這十幾日嚴厲整治,果然清除了些許蛀蟲,留下一些心性堅毅的貨色,頗為歡喜,立即取來淩勝的木舍,把眾人裝了進去,說道:“你們雖然有赴死之心,但是還不必死,且在內中躲著。今日你們忠義,日後淩勝跟猴爺我必然不會虧待你們。”


    各個觀龍島上的人,隻見那近十人俱都消失不見,立即想起傳聞之中,淩勝持有的仙家洞府,都是極為眼熱。但是貪心還未起,就已熄滅。


    隻因海浪已然高達千餘丈,把月仙島繞在內中,仿佛把這座島嶼放置於山穀的深淵懸崖之下,但是旁邊的“岩石峭壁”,卻是海浪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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