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師兄,那老頭不見了。”


    一個弟子上來稟報。


    周姓師兄已是中年模樣,修為正是禦氣巔峰,聽到稟報,登時眉頭一皺,說道:“一群廢物,追擊此人至此,竟然還讓他逃了。”


    那弟子低聲道:“那老頭兒懷有七牛八馬之力,蠻橫無比,眾弟兄隻當他是仙宗弟子,萬萬未曾想到,此人竟是煉體之士,體魄強悍,一時不察,吃了些虧。”


    周師兄冷冷道:“吃了些虧?十多人圍攻此人,竟還折損三個弟子,被他逃出十多裏地,這還叫稍微吃了些虧?如若是我執掌刑堂,似你們這些廢物,就該一個一個重責至死。”


    那個弟子暗中慶幸煉魂宗內並非由這位周師兄來執掌刑堂,麵上露出苦笑,說道:“師兄莫怒,那老頭就在附近不遠,逃不掉的。咱們師兄弟共十多人,俱是聚在附近,隻須召來,四麵合圍之下,諒他也逃不脫。”


    “對於一個區區牛馬之力的老頭,也如此興師動眾,你們不是廢物,又是什麽東西?”周師兄怒哼一聲,拂袖道:“尋到此人蹤跡,再來稟報。”


    那弟子應命而去,心中不免苦笑。


    牛馬之力,乃是煉體之士的境界,與修道境界當中的禦氣之境相差不遠。牛馬勁力修至巔峰,乃是十牛十馬之力,那老頭已然有了七牛八馬之力,相比之於禦氣境界,也屬上流。


    更何況,煉體之士體魄強悍,如若被他近身,道術印記還未結成,就已被其得手。猝不及防之下,估計就是禦氣巔峰,也未必就能安然無恙。


    不知以周師兄禦氣巔峰的修為,是否能夠抵擋那老頭驟然突襲?


    念頭才自轉過,這弟子就聽身後動靜,連忙轉頭看去,隻見岩層之上落下一人,揚起手臂,狠狠往周師兄打下。


    修為已至禦氣巔峰,口口聲聲罵人廢物,對這老者萬分鄙夷的周師兄,隻來得及抬頭,手上道術印記僅僅結了半個,就已被手臂掄下,打碎了頭顱。


    黑錫將此人頭顱打碎,並打入胸腔之中,轉身離去,卻被一道黑索纏住腰間,狠狠拉了迴來。


    嘭!


    黑錫被黑索拉了迴來,掉落在地,勉強掙脫那黑索,低頭一看,又見腹間衣衫已被腐蝕,自己腰間多了一圈黑紋,竟是被黑索腐蝕所致,好在他已是煉體之士,才沒有被黑索絞成兩段。


    黑錫抬頭四望,就見幾名邪宗弟子圍住了自己,均是結好了道術,如若妄動一分,立時就會被數道法術打成齏粉。處於這般境地,黑錫隻是苦笑一聲,心中也隱隱察覺,自己興許是被門派遺棄了。


    近幾天來,仙宗弟子愈發稀少,甚少遇見,待到後來,根本不見仙宗弟子。


    黑錫也並非愚鈍之人,心知在門中長輩眼中,自己這些外門弟子雖然晉入內門,也是不如真正內門弟子的。在來中堂山之時,劉旬接到的信件,內容更為詳細一些,而自己與淩勝的信件,僅有一句“速往中堂山”,待到來了中堂山,那位丘長老也並未把事情說得詳盡。


    待到前些日子,仙宗弟子逐漸減少,相遇的多是邪宗弟子,直到此時,中堂山中,幾乎處處是邪宗弟子橫行,極少見到中土修道人痕跡,黑錫便在猜測那些仙宗弟子是否離開了中堂山,留下自己這一類外門弟子來吸引邪宗弟子,而暗中布局?


    黑錫本也跟隨著幾位仙宗弟子,但那幾位仙宗弟子在數日前,胸前均有符紙燃燒,隨後見黑錫沒有符紙,就與他分道揚鑣。


    此時再想,那符紙燃燒,似乎便是在預示著什麽?


    而黑錫沒有符紙在身,自然便被排除在外。


    此時想來,莫非那符紙燃燒,就是在號令眾弟子離開中堂山?


    黑錫心下正有萬分疑惑,轉頭再看身旁的幾位邪宗弟子,苦笑連連。


    “周炳這廝素來目空一切,你把他殺了,其實我頗高興。”其中一個邪宗弟子笑道:“倒是沒有想到,你居然還能襲殺禦氣巔峰之輩,看來之前能夠打死三個弟子,逃脫性命,也並非僥幸。好在你並不是對我動手,否則,隻怕我的下場也該跟周炳一樣,但你既然落入我等合圍,縱然你本事再高三五倍,又如何逃脫?”


    這邪宗弟子自認,若是受得黑錫突襲,難以避過,也是少見的豁達人物。


    黑錫笑了一聲,道:“自認難以躲過我的偷襲,你這人倒是坦誠。”


    那邪宗弟子亦是禦氣巔峰,再看其餘邪宗弟子對於此人的尊敬,可見此人的地位,還要比周炳來得高些,想必也頗受人敬重。隻聽此人笑道:“我名林楓,無意殺你,隻是有意向你問上幾句話。”


    黑錫搖頭道:“正邪不兩立,你我無話可說。”


    林楓笑道:“這可未必,我且問你,為何這數日以來,中堂山內,仙宗弟子身影漸少?即便有些留下的,也僅僅是禦氣弟子,不見雲罡,不見顯玄,甚至有些還是尋常修道人,並非仙宗弟子。九大仙宗,究竟有何圖謀?”


    黑錫沉默不語。


    林楓使了個眼色,當即就有一人將法術打在黑錫腳下,地麵頓時陷下丈許,黑錫立足不穩,幾乎摔落。


    不待黑錫站穩,林楓便又笑道:“近些日子,那些中土修道人抓了不少,俱都是些二三流宗門出來的禦氣弟子,隻有少數是雲罡長老,而仙宗弟子卻半個也沒見到,這點使我極為疑惑不解。看你腰牌,也是九大仙宗裏的弟子,正是我近些日子以來見到的第一個仙宗弟子,你且告訴我,你的那些同門,都去哪兒了?”


    黑錫微微搖頭。


    “執迷不悟。”


    林楓微微偏頭,略作示意。


    其餘弟子當即施發法術。


    黑錫左閃右避,隻躲過三個法術,就被一個火球砸中胸口,立時仰麵倒下,胸前一片焦黑。


    林楓輕笑一聲,收了法術,來到黑錫身前,俯視而下,淡淡道:“把你所知盡數說來,可免去皮肉之苦,如若不然,嘿嘿,你也知曉,我等煉魂宗門人,不比你中土仙宗來得遜色半分,若嚴格而論,我等還沒有多大限製,手段也多是有趣一些。你若還執迷不悟,我便讓你來常識一下我煉魂宗的手段,看看跟你仙宗手段有何不同,分個高低,看看那一家的道術有趣一些,如何?”


    有趣?黑錫口中咳出血來,嘲諷說道:“邪宗弟子就是邪宗弟子,所思所想所行之事,俱是極端,手段殘忍暴虐,竟還稱作有趣?”


    林楓搖頭歎道:“我素來脾氣較好,就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這中堂山如此之大,既然留下了你一個仙宗弟子,總會還有其他人的,再不濟,其餘修道人當中,想來也有不少知曉內情的人物。你誓死不說,但別人總會說話,如此,你還要堅持?”


    黑錫呸了一聲,冷笑不語。


    林楓歎息道:“既是如此,我便送你上路吧。”


    說罷,其指尖黃光縈繞,如絲線一般緩緩垂落,才觸及黑錫微微揚起的一縷發絲,就把這發絲化成灰燼,繼續往黑錫頭顱落下。


    “林師兄。”忽然有個中年弟子躬身道:“我自離開宗門外出遊曆,在南疆蠱術宗派,苗寨部落之中駐足許久,也學得一些蠱術刑罰,不如讓我試試,把他肚中暗藏的秘密逐一挖出來?”


    林楓冷聲道:“你是要為他求情?還是說,要讓我食言?”


    先前林楓曾說要讓這灰發老頭上路,如若暫時擱置此事,來以蠱術逼問,在林楓眼裏,就是食言。這般想著,麵色極為不善,望著那中年弟子,逐漸發冷。


    中年弟子微微一驚,連忙告罪。


    林楓哼了一聲,才道:“中堂山方圓三百裏,難道就隻剩下他一個仙宗弟子?既然抓了一個,就能遇上第二個。這老頭也是個硬骨頭,即便逼問,八成也難從他口中得知什麽,但對於此人,我頗為欣賞,就給他一個痛快,免去他皮肉之苦。怎麽,你有異議?”


    那中年弟子苦笑道:“不敢。”


    林楓低頭望著黑錫,指間黃光就如蜘蛛絲線一般垂落。


    黑錫胸前被火球打中,焦黑一片,胸前筋脈斷了許多,兩臂難以動彈隻得眼睜睜看著黃光絲線落下,距離麵容越來越近。


    一尺……


    半尺……


    兩寸……


    半寸……


    眼見黃光就要觸及黑錫頭顱,黑錫微微閉眼。


    最終,黃光仍是觸及黑錫皮膚,即便他已是煉體之士,可在這黃光之下,仍是燒灼出了一層印記傷疤。黑錫忍痛咬牙,閉口不言。


    林楓手上微微一抖,就要把他頭顱卷起,整個燒灼腐蝕。


    這才一抖。


    忽有劍氣橫空,方圓數十丈,盡是森然寒意,如若冰霜。


    眾邪宗弟子,俱是凜然。


    林楓低頭一看,指尖垂下的這道黃光絲線,已被人截斷,而斷去的那一截更是湮滅無存。見狀,林楓不禁大驚,他雖是禦氣弟子,卻自認不比尋常的雲罡散人遜色,怎麽有人能夠在他眼前破去他的法術,而不露蹤跡。


    那劍氣出自何處?


    林楓與眾邪宗弟子轉頭看去。


    一個青衫年輕人,踏空而來,身姿挺拔,然而麵容冷漠,如若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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