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說世人愚昧,可卻都無法看透。


    曾見過有人能一擲千金,亦是平靜無波,可卻因為自己桌上一個饅頭被乞丐吃下,而大發雷霆,殺人泄怒。


    有人請酒,一場酒食能夠吃盡自家半年勞苦所得,但你若要讓他為了請酒去勞作半年,卻是萬萬不能的。你能一舉花費數年所得的銀兩,卻不能為了一場花費去勞作數年。


    任何事情,以不同眼色觀之,便是不同本質。


    黑猴心想,他在十天半月後便能夠再去報仇,卻要這時去救人,這是否也是世人愚昧?


    淩勝為了養好精神,一直便閉目修行,不問外事。


    劉旬乃是空明仙山弟子,眼界不凡,從淩勝召出赤狼之時,心中便是震驚,一番估測,斷定這赤狼約莫能與雲罡散人鬥個高低,更是驚駭無比。


    這頭赤狼與一座山包那般大小,劉旬躲在一頭,而淩勝則在另一頭修行,二人相距甚遠。


    原本劉旬還有偷襲淩勝的心思,可再思及淩勝手段,立時便打消了念頭。


    不多時,淩勝睜開眼來,瞥了劉旬一眼,也不說話。


    劉旬與淩勝離得甚遠,淩勝也未把他拘禁,但淩勝卻並不擔心劉旬逃離。


    數千丈空中,雲層繞身,罡風滾滾。


    劉旬隻是禦氣之身,不是雲罡之輩,不能騰雲駕霧,一旦離了赤狼,必然要摔成肉醬。


    淩勝低頭取出一座銅鼎,有三足兩耳,僅尺許大小,卻不知為何,竟是極為沉重。


    黑猴不假思索,說道:“這是地母青銅鐵。”


    淩勝低聲道:“有何用處?”


    黑猴沉吟說道:“這個銅鼎本身用處不大,其上禁製亦是簡略,可其材質卻是少見的地母青銅鐵。這地母青銅鐵用處不大,隻是較為沉重,指甲一塊大小就有萬斤之重,你手上這個銅鼎,還是經過真火鍛造的,其本體重量,怕是堪比尋常山峰,要比咱們座下這頭赤狼重上千百倍有餘。”


    淩勝說道:“我手上這個雖然重了些,但也還不到千斤來重,遠比不得一座山峰。”


    黑猴笑道:“這地母青銅鐵經過鍛造,加上禁製,有變化之力,隻要灌注真氣或是法力,就足能把人鎮殺,用來鎮壓最是好用。不過,林韻那小姑娘給你送來地母青銅鐵,想來不是為了讓你用來砸人鎮壓的。”


    想起林韻,淩勝不禁沉默。


    “地母青銅鐵素來便是極具精金氣息,一塊指甲大小的地母青銅鐵有萬斤之重,其中精金氣息卻比五萬尋常銅鐵還要濃鬱,似眼前這個銅鼎,足可讓你花費年許時日來吸納精金氣息。”


    黑猴笑道:“近些日子,你倒是不必為精金之氣發愁了。”


    淩勝道:“她送來銅鼎,就是為了讓我吸納精金氣息?”


    黑猴說道:“林韻出身雲玄門,位屬九大仙宗之一,見識不凡,盡管不識得劍氣通玄篇,但從之前許多蛛絲馬跡,再從你隻在礦脈修行的一些特點,不難猜測你要精金氣息來修行。”


    淩勝默然。


    此去也不知能否從顯玄真君手裏救下人來。


    若是迴來了,總要去找她說個清楚的。


    淩勝心中道:“我會迴來的。”


    飛不多時,就聽劉旬說道:“我等就是在前方約莫五十裏的地方遇上了邪宗雲罡長老,後來我用寶物阻了他一阻,準備後逃,就被顯玄真君截住。”


    淩勝按下心中殺意,勉強平靜道:“他是在何處被擒?”


    劉旬見他眼中閃過寒光,心中暗驚,低頭道:“就在三十裏處的那處地方。”


    淩勝轉了赤狼頭顱,往那處地方飛去。


    還未飛至那處地界,淩勝便停住了赤狼。


    前方不遠處,一陣聲響傳來,低頭看去,地上幾道人影迅速奔走於林間,其速之快,竟是撞出了破空之聲。


    劉旬麵色大變,驚道:“前麵地上受人追趕的,是法華仙門的弟子,看他們行走疾速,腳步卻隱約不穩,隻怕有邪宗弟子在後追趕,我等還是快退吧,否則惹動了雲罡之輩,對方駕雲來追,你我隻怕逃不得了。”


    淩勝低頭望著林間,隻是皺眉,卻不說話。


    黑猴最通人意,當即問道:“你是要把後麵的邪宗之人擒來,逼問出消息?”


    淩勝微微點頭,傳聲道:“就怕他們不識得黑錫師兄,用言語誆騙,白白費我時候。”


    黑猴道:“若是擒住這些邪宗弟子之後,他們妄圖以言語誆騙,或是要把你帶入陷阱陰謀之中,猴爺我還是有手段辨別的。”


    淩勝搖了搖頭,忽然降下赤狼,落入林間,手上一揮,就把赤狼收了。


    劉旬摔落在地,就想逃離。


    淩勝並指成劍,打出一道劍氣,劃斷了劉旬一根腳筋。


    劉旬往前撲倒,腳筋斷去,腿腳一時動彈不得。


    “你瘋了不成?”


    劉旬轉頭怒喝道。


    淩勝負手而立,靜靜等候邪宗弟子來人。


    忽的,林中破空之聲傳來,前方密集林葉全數破開,滿天飛舞,數道身影往這裏奔來。


    那幾道身影想來也是未曾想過有人阻路,見到淩勝與劉旬的腰牌,心知不是邪宗弟子,立即喝道:“快逃,後方有不少邪宗弟子,領著南疆宗門追來了。”


    淩勝平靜不語,而劉旬則是無力可逃。


    這幾人見淩勝與劉旬二人都無反應,再度提聲高喝。


    幾位法華仙門的弟子,也隻能顧得自家逃命,自是不去理會太多,反正話已說了,人家逃是不逃便是兩迴事了。


    隻幾個唿吸,那幾位法華仙宗弟子就從淩勝左邊的林裏鑽了進去,被密林遮擋,消失蹤影。


    就在這幾位法華仙宗弟逃來的方向,又有破空之音傳來。


    瞬息間就有十多人穿破林間,見到了淩勝。


    這些邪宗弟子也不猶豫,立即就往淩勝這裏奔來,同時法術聚於手上。


    淩勝心中殺意極重,卻更想把人生擒,問出話來,可心中一動,就把臨到手上的劍氣停下,並往後一腳,把正施放道術的劉旬踢倒。


    劉旬雙手本是被自家青雷炸得骨骼外露,此番結印施法,實是竭力而為,忽然被淩勝一腳踢倒,又受道術反噬,便即暈倒過去。


    那十多位邪宗弟子見淩勝並未有動手的跡象,也隻是把法術聚在手中,圍住淩勝,而並未把法術往淩勝身上打來。


    十多人圍住淩勝,而其中一個藍衣青年便站在淩勝身後,下手極快,還未圍住,就已伸手把一根木釘刺入淩勝背上,轉身又把另外一根木釘刺入劉旬背上。


    淩勝被木釘刺入體內,頓時渾身無力,真氣雖在,卻已無法再能使動。然而,丹田之處的白金劍丹卻又生出感應,劍氣奔出竅穴,立時就往木釘所在的經脈之處而來,眼見著就要把木釘絞碎,但淩勝心中微動,生生把劍氣壓下,使得木釘依舊停在背後經脈,並未毀去。


    “沒有問題。”為首的黑衣中年男子細心感應一番,說道:“鎖魂木釘已把他經脈截斷,真氣不能流轉,無異於凡人。”


    藍衣青年鬆了口氣,道:“聽說前些日子,李師伯擒了一位仙宗門人,交與其門下之後,便趕往另一處地方。卻未想到,那位師兄才把鎖魂木釘打入那仙宗門人體內,鎖魂木釘就被其體內真氣絞碎,最終那仙宗門人脫困而去,並把李師伯門下十多位弟子全數打殺。好在我等並未遇上那等人物。”


    黑衣中年人說道:“那個仙宗門人是太白劍宗的真傳弟子,有雲罡之境,李師伯身為我煉魂宗的顯玄長老,更勝於仙宗顯玄長老,據說在對付這位太白劍宗弟子時,還是出盡了全力才能得手的。太白劍宗往南疆來人不多,真傳弟子屈指可數,真若相遇,隻能怪我等運道過於差勁了。”


    聽聞太白劍宗,淩勝心中不禁有些興趣,暗道:“這鎖魂木釘似乎能夠截斷真氣,我體內有白金劍丹自主相護,才能絞碎木釘,太白劍宗裏,也有人懷有這等本事?”


    淩勝心中正是這般想,又聽藍衣青年歎道:“太白劍宗,果然不愧於第一仙宗之名。其餘仙宗的真傳弟子,據說都沒這麽厲害。”


    說罷,藍衣青年推了推淩勝,笑道:“好在這個不懂反抗的傻小子沒有絞碎鎖魂木釘的本事,不然我等還要遭殃。”


    黑衣男子嗤笑道:“你當隨便一人,都有那位太白劍宗真傳弟子的本事?”


    “也是。”藍衣青年搖頭失笑,又把淩勝打量一眼,忽然皺眉道:“嗯?適才見到的仙宗弟子,好像不是這兩人。”


    黑衣男子挑起眉頭,道:“怎麽來了兩個替死鬼?”


    藍衣青年問道:“要不要我去追迴?”


    黑衣男子搖了搖頭,歎道:“一時擒了兩個,心裏高興,竟是忘了確認,如今耽擱了片刻,那幾人隻怕跑得遠了。罷了,逃就逃了,有這兩個仙宗迴去交差,還算不錯。”


    藍衣青年道:“不如再去擒拿幾個中土來的修道人,也不必就是仙宗的,一流宗門二流宗門勉強湊數就是了。”


    黑衣男子點頭道:“也隻得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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