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飄來十來艘小舟,舟上均有一人,乃是迎客之人。除卻隨流而來的小舟之外,試劍峰內亦有迎客之人前來。


    不多時,便有十來人聚於此處。


    這十來人麵露驚色,臨近這兒便跪了下去,低頭不語,但心下俱是惶恐。


    先前在試劍峰上,確是見到一個年輕人立身河邊,但僅是一人,便不加以理會。而那些身份尊貴的宗門弟子,還須再過幾日才到,因此斷定河邊這年輕人身份尋常,出身即便不是散人修道者,也隻是二三流宗門。


    哪知這位來曆神秘的方士,忽然起了興致,泛舟飲茶,卻與這年輕人攀談上了,此刻看來,二人交談似乎並不和善。


    這方士也就罷了,畢竟方士素來神秘,行事不可揣度,但那空明仙山的陳舵卻來湊什麽熱鬧?


    但是如此神秘的方士,加上一位仙宗弟子,居然還被這個年輕人收拾得這般幹脆利落,此人究竟是誰?


    先前怠慢了這人,使得諸位迎客弟子,心中皆是忐忑。


    淩勝俯視眾人,冷漠不語。


    這一眾迎客弟子,居然有許多還未入得修行門檻,多數隻在心生氣感,卻並未真正誕生真氣的境界內外徘徊,而真正入得煉氣門檻,成就養氣的,僅有區區三人。


    淩勝點了前麵那人,有心問話,但忽然發覺有異,轉頭看去,神色卻是微冷。


    陳舵捂著褲襠,勉強掙紮起來,驚怒交加,手上便要施展法術。


    “不知死活。”


    淩勝欺身上前,撞入其懷中,把陳舵撞倒在地,其結印未成的法術亦是失效。


    陳舵雖是仙宗門人,鬥法本領不凡,但他心裏本就輕視淩勝,何況淩勝也並非路旁二三流的散人修行者,猝不及防之下,便被淩勝再度得手,散了法術,陳舵自身也遭反噬,盡管反噬不重,可畢竟內中受創,顏麵更是大損。


    一個迎客人站起身來,戰戰兢兢道:“這位師兄,此地試劍峰……”


    淩勝偏頭看去,隻見這人頗為年輕,大約十七八歲,僅僅觸及心生氣感的地步,體內雖有虛幻的真氣流動之感,但卻並未誕生真氣。


    淩勝本是外門弟子出身,見這少年歲數不大,便能夠觸及這般境界,殊為難得。言語間不由緩和了少許,說道:“你且在前領路。”


    少年低頭答應一聲,站起身來,走在前頭。


    方木與陳舵對視一眼,神色複雜。


    淩勝頭也不迴,隨著少年入了試劍峰。


    陳舵咬牙切齒,怒聲道:“此子安敢辱我,此仇不報,枉為仙宗弟子!”


    盡管兩次被淩勝所傷,但他一身本事還未使出,隻是被淩勝偷襲所致,因此陳舵心裏並不覺得會遜色於淩勝,下次照麵,隻須稍微注意,必能取勝,那時,不殺此子,怎能泄恨?


    方木聞言,嗤之以鼻,心道:“這淩勝一股銳氣,可不簡單,今後見了,能避則避。而陳舵這人,修為雖然與我相當,可眼力卻未免差勁,居然瞧不出半點端倪。”


    陳舵眼力並不算差,但被怒火遮蔽眼睛,便難以保持理智,因此仍未認清淩勝的本領。


    “李長老可在?”陳舵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先前此地生亂,李長老暫理試劍峰,何以見此亂象,卻未現身?”


    有一迎客之人起身,此人正是這十多人中的頭領,已有養氣境界,聽得陳舵問話,便起身恭敬道:“李長老正在閉關,無暇理會外界諸般雜事,因此……”


    陳舵伸手抓住這人衣領,厲聲道:“李長老淩晨之時,還曾出來采納霞光,修煉法術,哪有這麽快就去閉關?你一個養氣境界的小雜碎,也敢欺我?”


    這人修行五六十年而踏入養氣,比上不足,但比下有餘,平日裏在一眾外門弟子眼前也是頗具威嚴的人物,今日被陳舵這般輕視,心下暗生怒意,心道:“這位李長老分明是不願搭理此事,偏是你不懂其中深意,活該挨人教訓,無人出頭。”


    方木歎了一聲,伸手攔下陳舵,搖了搖頭,暗自一歎道:“這淩勝乃是蘇白的劍奴,想必這位同樣出自空明仙山的李長老,不願去得罪蘇白這等前途無量的驚豔才俊,因此故作不知。陳舵還想找人出頭,隻怕是難了。”


    陳舵心中怒火盛烈,但卻無處可泄。他雖是自幼在空明仙山成長,倍受栽培,但幾十年修行也隻是禦氣境界,因此不受器重,真要論了起來,隻怕沒人為他出頭。原本去當蘇白的劍奴,便是靠上一株參天大樹,此生堪稱無憂,卻未想到被這淩勝奪走了名額。


    今日本想尋淩勝晦氣,反而吃了暗虧。


    陳舵麵容陰沉難定,哼了一聲,不再說話,轉頭就走。


    方木歎了一聲,隨著陳舵一齊離開。


    那迎客頭領滿麵苦澀,心道:“那個年輕人既然這般厲害,而且連空明仙山一位顯玄長老也不願得罪,怎麽還是孤身一人到來,竟無半點高人派頭。若是有數十人跟隨著他,如眾星捧月一般,立即就能看出不凡,我哪裏還敢怠慢?”


    “那仙宗弟子,甚至一流宗門,都在幾日後才會到來,並且駕馭龍舟騰於半空,極是顯眼。這個年輕人想必也是仙宗門人,怎麽沒有隨著李長老而來,卻也不是幾日後乘坐仙宗龍舟而來?”


    他歎息幾聲,吩咐下去,若是有人來此,可不敢再有怠慢,不管對方是一人還是十幾人,都要有迎客人駕舟來相迎。


    有了淩勝這麽一個前車之鑒,眾人便把那門縫裏看人的行事習慣,徹底轉變過來,生怕再有怠慢重要人物,到時遭受處罰還算輕的,隻怕一個不好,連性命也都丟了。


    ……


    淩勝望著走在前頭的少年。


    那少年戰戰兢兢,額上生出冷汗,身子微微有些顫動,行走之間,腳步似也不太穩當,稍顯虛浮了些。


    少年握了握手,指尖觸及掌心,傳來濕潤之感。


    不知不覺間,掌心全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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