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峰頂,青鬆一株昂然而立,隨山風吹拂,輕輕搖動。它似一位俯瞰天地的隱士,看透一切,居於世間之上,頗有氣度。


    山風凜冽,高處不勝寒。


    咻!


    一道銀亮電光劃破天際,圍著青鬆繞了一圈。


    青鬆綠葉漫天飛揚,無數枝椏分離落地,隻餘光禿禿的樹幹。


    蘇白立於峰頂,遙望雲端。


    雲層之上,隱約可見一朵色澤較深的雲彩,與周邊其餘白雲格格不入。雲霧湧動,似乎有道身影若隱若現。


    “斬!”


    蘇白低喝一聲,手上一指,遙遙點向雲端。


    仙劍化為白光,倏地衝天而起,直刺雲層之上。


    尋常修道人在禦氣境界,約莫能夠禦劍百步,然而,盡管蘇白已立身山峰之頂,距離雲層仍有三百步左右。


    三百步之遙,僅兩個唿吸。


    仙劍刺向此人眉心。


    “禦劍三百步,好生厲害的後輩。”


    這人三十七八的年紀,麵上含笑,腳踏白雲,灰衣飄揚。高空上罡風凜冽,此人渾然不覺,麵對來勢如電的仙劍,卻隻偏了偏頭。


    咻的一聲,仙劍撕裂雲霧,劍鳴長嘯,從他耳邊劃過,沒入更高的雲層之上,不見了蹤跡。


    “騰雲駕霧者,雲罡之境。”蘇白淡然道。


    修行之道,養氣,禦氣,雲罡,顯玄,以及地仙。


    養氣者,強身健體,壽逾百歲。


    禦氣者,氣顯於外,可禦劍百步,可施法祛病,可憑空生火,虛室生電等諸般特異玄奇之處,已是世人眼中神仙一流。


    雲罡者,騰雲駕霧,往來萬裏,摘雲采霞聚納於身。


    ……


    “據傳大派弟子均是天資卓絕之輩,受宗門培養,功法高深,又有長輩教導,更兼資源無數,遠勝於我等雜家散人,今日一見,果然非凡。”這位雲罡之境,堪稱神仙的男子忽然笑道。


    雲層中,陡然有道白光射出,朝此人腦後削來。


    “我有罡煞護體,你區區禦氣修為,如何能夠破開?”男子神情自若。


    蘇白神色平靜,隱隱露出幾分嘲諷。


    無形罡煞,比之精鐵所鑄的盾牌更為堅實,尋常飛劍確實難傷,可是蘇白的仙劍,畢竟非同尋常。


    嘶啦一聲,男子身周的無色罡煞如若布匹般輕易裂開,仙劍竟觸及此人後腦發絲。


    生死一瞬之間。


    男子麵色大變,遁起雲彩,刹那間橫移十多丈。


    男子摸了摸麵上的裂口,染了滿手鮮血,隻覺刺眼至極,臉色立時陰沉下來,說道:“我還是小看你了。”


    蘇白仍不答話,仙劍隨心而動,再度飛去。


    “就這一手,我王帆服了。”


    男子暢然大笑,從懷中掏出一杆小旗,迎風漲大。


    大旗忽然分開,旗幟飛去,把那飛來的仙劍裹住,與此同時,王帆手持尖利旗杆,往仙劍刺去。


    這旗幟乃是以千年絲木的樹心所製,每一株絲木僅有一根樹心,細如毛發,這一麵旗幟,卻是用了數千株上千年的絲木所製,織成之後,又畫了九牛二虎,為旗幟上麵添了九牛二虎之力。


    一旦被旗幟裹住,便如同九牛二虎之力將其製住,無比厲害。


    而這根旗杆,卻是一根用上等赤黑金所製的長矛,堪稱神兵利器,洞穿金石如若穿刺薄紙。


    憑借這兩件寶物組合而成的大旗,就算是麵對同為雲罡之境的修道人,王帆也無畏懼,何況,對方隻是一個區區禦氣修為的後輩。


    這一矛灌注了王帆八成真氣,烏黑的法力光芒閃動不休。


    白雲間似乎憑空多了一層烏光。


    王帆麵上露出笑意,這一矛點去,他自信能夠點碎那柄被千年絲木旗裹住的飛劍。


    麵對如此局麵,蘇白仍是古井不波,平淡道:“區區九牛二虎,算不得什麽,若想困住我的仙劍,少說也要有龍象巨力,隻是你本事不濟,法力不足,沒能畫上蛟龍鯨象這類巨獸。”


    噗嗤!


    千年絲木旗一分為二,銀白仙劍重新顯現,光芒愈發強盛,與那赤黑金長矛的矛尖點在一處。


    鋒芒相對!


    一聲銳響鳴嘯八方,高空雲霧似被無數尖銳物事洞穿一般,千瘡百孔,卻又在眨眼間閉合。


    赤黑金長矛已然斷去矛尖部位,便是中間處也被磕出一個缺口。


    一點亮光在王帆眼中迅速逼近。


    淩勝出了神風山莊,便見到高空之上,山峰之顛兩道人影,一道光華把雲層撕開,似裂開了潔白的綢緞,露出幽藍天空。


    望著閃電般襲來的劍光,王帆麵色大變,瞳孔緊縮,原本淡然自若的神色驟然凝重,心中已然有了慌亂之意,匆匆掏出一個鏡子,手忙腳亂地往這銀亮光華照去。


    滋滋滋!!!


    無數黑色絲線從鏡子中噴湧出來,擋在王帆身前,當仙劍刺入其中時,竟被黑線層層包住,仿佛鍍上了一層烏光。


    蘇白眼中光芒大盛,聲音竟變得低沉,喝道:“收魂鏡!”


    “不錯,這便是收魂鏡,方才飽餐一頓,把山莊內的數百人殺了個幹淨,吸取了血氣魂魄,此鏡正是強盛之時。”取出收魂鏡來,王帆心中大定,自覺先前失態,更是惱怒,言語中甚是沉悶。


    原本,王帆對於這個禦氣境界的後輩還有所輕視,心中曾暗想道:“區區禦氣境界,待我出手打殺了也就是了,何必布下這般局麵,更收集大量汙穢之物?莫非信不過王帆的本事?”


    經此照麵,王帆心裏已然無比凝重。


    以禦氣境界抗衡雲罡境界的人物,雖非千古罕見,但也萬中無一。


    縱然是大派弟子非凡,也隻是在同等境界下勝過旁門散修,如若遇上了同樣有些奇遇的人物,未必就能勝得過來。


    若說要跨越境界而戰,王帆也隻在傳聞中聽說幾人,卻從未親眼見過,心中一直頗不以為然,今日一見,委實震撼,對於自家素來自傲的本領,已是沒甚信心。


    如此打擊之下,王帆越發羞怒,喝道:“今天便讓你嚐一嚐手段。”


    言畢,他取出數十個瓶罐,全數灑了上去。


    “黑狗血?女子天葵之血?大惡之人的心頭血?”蘇白麵色微變。


    傳統仙劍,在大成之前,容易被穢物所汙,這並非秘密,甚至連燒香拜佛的尋常人也都知曉這類傳言。


    黑狗血,女子經血,惡人的黑心之血,正是頗為汙穢的東西,能夠汙染飛劍,使之靈性大減。


    “你特意為我設局。”蘇白沉著臉,殺機彌漫。


    若是旁人,必定會問上一聲,可蘇白不屑。


    一來不屑問話,二來他已殺心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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