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從我手裏接過了花,湊到鼻子前聞了聞,嫣然笑道:“味道不錯,謝謝了。”


    “我們之間,不必這麽客氣的。”


    “嗬......”她搖了搖頭:“還是客氣一些的好,對了,大清早的,你去哪裏買的花?”


    “園區裏有很多。”左右四顧,笑著說道:“說不定一會兒我就被人抓去,罰款教育呢。”


    “你啊...”


    “到時候別讓我去贖你出來就好。”


    白桃這是在說笑,隻是玩笑過後我們就陷入到沉默之中。


    “那一次,真的謝謝了。”沉默了半晌,我給自己點上一支煙,對她道:“一直沒有好好的跟你道聲謝。”


    我們之間不用客氣。這次的白桃沒有說出這句話,對於我的謝意,她也是接受的心安理得。


    早就該這樣的,可,現在這樣又不是時候。


    白桃笑了,清晨的陽光灑在她臉上,鍍上了一層聖潔光彩,這一切看上去很美好。但,這份美好即將與我無關。


    不知道,未來的日子裏這份美好會屬於哪個幸運兒。


    多希望那個人是我?


    可,我還有那個機會嗎?


    下一秒會發生什麽我都不清楚,更何況是那看不到邊際的未來呢?


    六點十五分。


    “我走了?”


    白桃輕輕轉身,邁開了步子。


    “等等。”


    我感覺到了靈魂之中有某些東西正在抽離,趕忙開口叫住了她。


    “還有事兒?”


    白桃沒有迴頭。


    “我...我是不是失去你了?”


    明知道是失去,還傻傻開口,非要問個清楚。


    “或許吧。”白桃淡淡說道:“沒有誰失去誰,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是單獨的個體,不是嗎?”


    “那我還能再抱你一次嗎?”


    讓我再給你一個擁抱,告別也好,寬慰也罷。我隻知道,今天過後,我們將會在彼此的世界中淡化了痕跡。


    “嗯。”


    白桃點頭。


    背影被陽光拉長,瘦削,孤獨,無奈......我讀不懂她的背影,正如我讀不懂她。


    向著她的位置邁步,每一步都是那樣沉重,期待、慌張而又恐懼,或許這是最後一次抱她了,這次之後我們還會有擁抱嗎?大概會有,大概會是在她婚禮的現場,止乎於友誼的擁抱。


    不,不行。她的婚禮我怎麽能去呢?我害怕控製不住自己將她搶走,更害怕她不會跟我走......


    近了,觸手可及;我們之間的距離卻是那麽遠,隔絕在兩個世界,曾為了彌補這個距離而努力改變,但結果總是不盡如人意。


    她的肩在顫抖,我的心也在顫抖。


    “別走,好嗎?”


    昨天就問過的,哪怕明知道結果,我依然要問一遍。不甘,什麽尊嚴,什麽羞恥,這一刻對我來說全都沒有意義。


    “留在我身邊吧。”


    不由得,我加緊了力氣,我要抱緊她不讓她走,不論天涯海角,在我身邊就好。


    “許諾,別鬧了。”白桃掙脫了出來:“車到時間了,我走了。”


    “再見。”伸出手,還是沒來得及抓緊。


    “嗯,再見。”


    沒有迴頭,就連道別都是那麽敷衍。


    白桃走了,登上了去蕭山機場的大巴,不久之後她會飛迴沈陽,然後再度陷入利益的爭奪圈裏。至於我們......我們說出了再見,可,真的會有再見之時嗎?我想不出,也看不透。


    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伸出的手沒有收迴,看著車子啟動,然後駛離站點...最後消失在視野之中。這輛車子還會迴來,可迴來之後的車子沒有她了,我的愛人。


    今天之後,我們終將成為過去,彼此留在彼此的迴憶之中,然後任由時間的河流衝刷,之至將這個人淡忘,最終結婚、生子、看著不屬於我們的孩子一天天長大,最後帶著遺憾躺進冰冷地墳墓裏。


    這是我們的結局。


    我能接受嗎?


    不,我不能接受,哪怕這樣的結局已經被生活,這個最牛逼的導演寫好了劇本,我也不會接受。拒絕出演!


    那我能做什麽呢?


    追迴她?


    怎麽追?


    一個個問號劃在心頭,痛苦且壓抑。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幾分鍾,可能半小時,也有可能是半個世紀,最終,我頹然的蹲在了地上,苦笑,想哭也哭不出來。眼淚成了最為無用的東西。


    “啊!!!”我站了起來,不顧他人詫異的眼光,奔著那輛不知道形式到了哪裏的大巴追去。


    我不能沒有她,更不能忍受未來的日子失去她!


    這個時候天空應該是陰沉的,更應該降下一場瓢潑大雨,用來渲染我有多失落。但諷刺的是,現在的天空,蔚藍的那樣耀眼。嗬,也是,這畢竟不是戲劇,哪怕過程已經被生活寫好。現實終究是現實。


    跑不動了。


    躺在馬路旁邊的草坪上,喘著粗氣,心髒好像快要蹦出我的胸膛,甚至都能聽出血液在血管裏流動的聲音,這一切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她還會不會迴來。


    側著頭,筆直的馬路隻有不斷駛過的汽車,並沒有那個影子,那個跟我一起長大,我摯愛著的女人的影子。


    “白桃,安好。”


    我閉上了眼睛,恨不能就此長睡不起,恨不能在奈何橋邊苦等。然而一切都隻是臆想,我還好好的活著,生活還要繼續。


    “哪呢?”接通了區彥的電話,他的聲音有些急切。


    還好,兄弟還在身邊。


    “我也不知道。”大口喘著氣,我如實道:“應該離景區不遠,一會兒打車迴去。”


    “沒事就好,真怕你丫想不開。”


    “我倒是想了,可也隻是想想而已。”


    “能開玩笑,就證明你沒什麽問題。”區彥笑罵道:“你他媽早點迴來。”


    “知道了。”


    掛斷電話,卻陷入迷茫。


    我要迴去嗎?奉天樂隊又真的需要我嗎?


    我已經耽誤了白桃,還要去耽誤自己的兄弟嗎?


    能感受出來他們有多熱愛音樂,也深知音樂對於他們三個人來說意味著什麽。命,這一點都不誇張。張北之行,將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他們,決定著他們未來能否靠音樂吃飯,能否繼續夢想。


    我記得曾經跟李想聊過,我告訴他說,如果理想不能當飯吃,不如早點向現實低頭,用來求一個安穩的生活。


    已經沒有未來了,還要去影響他們嗎?


    離開。


    這兩個字,在我腦海中越來越大,強有力的發出了聲音,或許,默默的離開這裏,去一個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才是我這個失落者應該做的。


    從草坪上坐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順著來時的方向走了迴去。


    我還不能離開,至少在兄弟們知道之前。


    已經逃避太多事了,現在這樣的結果,還不是之前留下的債麽?安默,白桃,趙琳......我不想再在這份名單上加上區彥,張峰,文彬,他們的名字,人待我赤誠如手足,我又有什麽資格負了他們?!


    我是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一個還沒看透生活的人,一個失落的人,我需要他們,需要他們來幫我渡過難關。


    張北,我要去。


    不為名利,因為白桃知道我曾經的心願。她看不到我達成心願的時刻,就讓我留點紀念。


    青春也好,愛情也罷,很多時候,都隻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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