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是可悲的,攤上我和趙琳這樣的父母。


    說真的,直到現在我都是難以接受這個事實,萬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能夠發生在我身上,愈發篤定,生活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牛逼的編劇,命運,永遠都是最具權威的導演。


    我跟趙琳,不過是兩個可憐蟲而已,出演了怎麽都不會想到的角色。


    當然,從某種程度上看,趙琳很決絕、也很偉大。


    有了孩子沒有告訴我,因為她那時還認為我會迴去跟白桃舉行婚禮,完成一個丈夫應盡的義務,而她...早就成了過去式,不必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這個女人承受了多少,沒人知道。


    這個女人失去了多少,我大概會知道一些。


    淩晨說的對,我他媽就是一人渣,那天要不是單身夜的幾瓶酒,就不會有接下來的事情,縱使當時無法接受家庭包辦式的婚姻,不過在對生活開始絕望,放任自流的時候,我別無選擇。


    她的出現,將故事變得撲朔迷離,而那一夜發生的事情,更是更改了我們三個人的命運。


    後來我沒有想過會愛上白桃,並且發現她才是那個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換個角度來看,又何嚐不是趙琳做事的決絕呢?


    可以說,是她,逼著我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生生把我從她身邊趕走。


    趙琳是為我考慮,想要我有一個更好的生活的,畢竟,我跟白桃的婚姻,不管怎麽說,都是雙方家庭同意並祝福的。


    而她跟我...嗬,趙琳的母親,永遠都不會承認我的存在。


    當淩晨告訴我所有事情真相之後,我的心髒仿佛就停止了跳動,整個人亦是處在一個無法思考的處境之中!


    開始陷入冗長,而又痛苦的迴憶。


    迴憶什麽?


    當然是趙琳。


    從我們相識,相知,相愛,再到她因為家庭的壓力,義無反顧的離開,得知我要結婚時,想要迴來看看我,然後發生了誰都無法預料、更是無法控製的那些事情,後來她有了孩子,不忍心打擾我的生活,她忍著痛苦,逼著自己絕情,毀掉了那個無辜的生命,最後,她迴來了,或許她都不知道為什麽會迴來,何況是我?


    有些事情,我能夠看的出來,有些事情不能。


    比方說,當她從林珊那裏知道我要結婚之後,她一定會有心疼,不管怎麽說,她是被迫著離開我的,而更多的,則是祝福,出於曾經摯愛的祝福。所以才有了單身夜的那次見麵。


    她是來告別的,跟過去、跟我、跟愛情,跟青春告別,所以她來了,義無反顧。


    但她不知道,當我好容易走出失戀陰影,向生活低頭妥協,接受家裏給安排婚姻之後,再度見到她,就仿佛沙漠中渴了許久的人,終於見到了水一樣,希望的苗頭重新點燃。


    何況,當時是喝了酒的,有了酒精的加持,探索人類原本的秘密變得容易起來。


    當我酒醒之後,懊惱自己行徑的同時,還是有些慶幸,至少她沒拒絕,這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她還愛著我?


    一方是青梅竹馬,但沒有愛情基礎,被家庭包辦了婚姻的白桃;一邊又是給了我所有,把整個青春最好那幾年,都用來陪伴我的趙琳。


    比人怎麽選,我不清楚,我隻知道我會怎麽選,順著心意,我去找她了,而當我從林珊那裏得知她又離開的時候,心,也被她牽扯著,離開了。


    我選擇抗爭,跟命運,跟生活,更是跟父母,抗爭!


    於是有了那出鬧劇,那場笑話,把白桃這個最為無辜的女人,推入深淵......


    本以為事情會告一段落,我跟這兩個女人之間,已經再無可能。


    可後麵的那些事情,讓我明白了白桃的心意,她其實一直愛著我。對她的虧欠,內疚,以及自己都快忘卻的,青春年少時的美好,讓我錯愕的發現,或許,我也愛著她。


    人,都是貪心的,尤其是處在情感空窗期的時候,更是如此。


    我開始接近,然後深入了解,我才知道自己曾錯過這樣一個女人,一個對我用情至深,一個對我付出很多從不求迴報的女人。更主要的,我愛她,願意用生命實現那個諾言。


    趙琳走了,就是過去式,或者那時候我也深知我們不再可能,愛情轉移之後,我將身心都投入到白桃那裏。


    終於在年初的時候,水到渠成的爆發了愛意。


    可今年注定是個多事之秋,鼎豐的一次次危機,白桃都在苦苦支撐著,那時候,我的內心也在隨著她煎熬,然後我做出了改變,一個讓趙琳都感到憤憤不平的改變。


    許諾,向現實低頭了,知道該怎麽用金錢,地位,名利,保護自己的女人。


    這裏也不得不提到我的貴人,同樣也受到了傷害的女人,安默......是她在卓瑪給我提供的一次次便利,才讓我可以迅速的在圈子中嶄露頭角,也是她,充當了我在商場中的導師和領路人,才讓我可以紮根立足,最終成長到一個可以影響到兩家公司競爭的地步。


    讓我一戰成名的,則是逼走了田野,沈陽卓瑪的最高行政總裁。


    圈子很大,但能夠進入到大家視野裏,引到人們關注的,也就那麽幾樁而已。恰好,我做的事情足夠瘋狂,也足夠大。


    不然趙琳不會聽到風聲。


    真沒想到,當時的義無反顧,反而為我在圈子裏奪下了名聲。


    原本我不知道為什麽齊正國父子會那麽著急做出行動,甚至不惜撕破臉麵,要用股權毀掉公司的地步,逼著白桃跟他們站在一條線上。


    管述君隻是一方麵,或者說隻是一個引子而已。


    實際上是他怕了,怕什麽?


    當然是怕我成長到一定地步,足以威脅到鼎豐的地步。


    畢竟我的路實在太順了,順到令他們發指,不僅僅行為瘋狂,對於事件的應對,更是善於劍走偏鋒。


    嗬,虧我還一直覺得自己差的遠,認為離開了自己的女人什麽都不是。


    原來不知不覺中,我他媽也算一角色了,即使依舊微不足道。


    理清了脈絡,也讓我看透了趙琳。


    我今天走上的這條路,都與她息息相關,如果沒有她當時的決絕,我就不可能愛上白桃,不愛上白桃,我就不必擔心跟她之間的悲劇重新上演,就不會每天都為勾心鬥角,爭名逐利而焦頭爛額,更不會認識安默進而傷害虧欠。


    她,是浪頭。


    從愛情的航行路上,給我推出航道,逼迫更是鞭策著我做出改變,一次次的改變之後,我也離她越來越遠。


    “琳琳,你為什麽要這樣呢?”


    嘴角苦笑,這是我唯一看不出的事情,趙琳的大愛,無私到了令人發指!


    點上一根苦澀的香煙,我坐在院子裏放空自己,入秋了,天要涼了。


    是不是也意味著,又到了我改變的時刻呢?


    得知趙琳所有的付出之後,我要不要做點什麽?比如...重新開始?


    不,這已經不可能了。


    一個人的心髒隻有拳頭那麽大,而現在,那裏有且隻有白桃,除她之外,已經沒有任何人了。


    我承認,或許在某個角落裏,有趙琳,甚至有安默的位置,但她們注定了跟我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曾很貪心的想過一些不切實際的事,比方說,給她,給她們想要的,可到頭來不過是我虛妄的yy而已。


    輕易不會做決定,但既然決定心裏隻能有白桃之後,無論出於什麽角度,也隻能如此。


    這就是愛。


    自私的愛。


    那麽,現在要做些什麽的我,到底該怎樣麵對趙琳呢?尤其是在淩晨那裏得知了所有事件之後。


    首先就是愧疚與自責。


    對那個孩子的負罪感,不管怎麽說,那都是一條生命,要沒有我的一時衝動,沒有趙琳的狠心離開,或許他會到別的家庭,有愛他的爸爸媽媽,以後會有幸福的童年,純真的少年,動情的青年......他的人生會多姿多彩,鮮花與掌聲,會是他最好的陪伴。


    可惜。


    他沒能來到這個世界。


    自責?


    責怪自己的無能為力,責怪自己在剛出校門的時候不懂得社會現實的殘酷,一直認為心裏那座滿是希望與陽光的城鎮真實存在。


    在趙琳母親那裏,我輸了。


    那座城鎮並不存在。


    無法否認這個社會很美好,但同樣的,這個社會也有些肮髒。


    那座城鎮,在我一次次背棄心中理想與堅持之後,已經滿是失落......


    罪魁禍首,就是我的堅持,不肯改變。


    正因為此,已經對不起趙琳,給她留下難以磨滅的遺憾了,我不能再對不起白桃,她做的隻比別人多。


    她付出的,更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何況,這也是趙琳的意思,無私且偉大。


    讓我想要罵娘。


    那天她說,“許諾,我們早就沒有關係了,你憑什麽關係我?”


    “你不是我的誰,沒資格管這些事情。”


    “許諾,短時間內沒有什麽,但時間久了呢?你想讓我們之間的遺憾,也在你跟她之間上演嗎?”


    不知不覺間,我們分開已經多年,當初那個喜歡穿著白裙子,習慣長發披肩的姑娘,到了如今,隻有一頭利落的短發。


    不變的,是那份高貴的氣質,變了的,則是她開始清冷。


    眼中的清泉,或許隻有在麵對我的時候才會展現。


    她深知什麽是現實。


    她用一次次的實例告訴我,其實我還差的遠。


    可趙琳,為什麽我還是喜歡那個習慣坐在草地上靠著我肩膀數星星,說我們畢業之後要去流浪的你?


    不知不覺,淚水滑落。


    我沒去擦拭,而是任由它風幹,蒸發......


    通過這樣的方式,才能夠答到祭奠,祭奠消失的美好,祭奠那個不再能迴去的曾經。


    抬頭看了看,天是藍的,幾朵白雲也是隨著風飄動,入秋了,也起風了。


    我拿出電話,深吸了幾口氣,我要去麵對她,麵對我曾愛過、恨過,如今很敬佩,依舊難以麵對的女人。


    趙琳。


    上次她給我打過電話之後我沒有存,但我也不能忘記那個號碼,從通話記錄中翻出之後,我撥了出去。


    當嘟嘟聲響起的時候,我想要掛斷,因為那麽一抹抗拒。或者說逃避更為貼切一些。這一刻,慫了,害怕麵對她......


    “喂?”


    沒給我反應的機會,電話裏傳出了趙琳稍有些清冷的聲音。


    “你...你還好吧?”我問。


    “我?”


    趙琳重複了下,問道:“我怎麽了?”


    “哦...沒,沒什麽。”我有些不自然的說道。


    “許諾,你怎麽了?”


    “怎麽覺得你有些不正常。”


    “嗬嗬。”幹笑了兩聲,“還好吧,就是...就是...”


    一時間不知該怎樣開口,明明都想好的事情,當要直接麵對的時候,卻怎麽都開不了口。


    “就是什麽呀?”


    深吸一口氣,我道:“接下來的事情,可能會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會讓你覺得我有病,可我依然要說。”


    “噗...就好像你原本沒病一樣。”


    “不要打斷我好吧。”翻了個白眼,“好容易鼓起勇氣說出來的呢。”


    “好好好,你說吧,真拿你沒辦法。”


    “咳咳,那我可就說了。”


    “趙總,明天就是周一了,可以上公司報道了麽?”


    是的,這就是我要做的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些什麽,每天都要麵對她,我傷害最深的女人。


    其實也很好理解,蘭德正處在用人之際,我的經驗多多少少都可以幫助到她,盡到自己一些微薄之力,就是我所能想到,最為直接的贖罪方式了。


    至少可以讓心裏好過一些。


    “你說什麽?”趙琳鄭重問道:“決定好了嗎?還是說你一時衝動。”


    “決定好了,我想幫你。”我道。


    我更想贖罪,這句話,在心中告誡著自己。


    “ok,周一見。”


    “好,明天見。”


    直到電話那頭傳出忙音,我才知道我們之間結束了通話,“我他媽一定是瘋了,竟然會去前女友的公司工作?!”


    “操。”


    “真是夠瘋狂的。”


    我對著天,放聲大笑著,無比自在,無比...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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