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普迴到昭陽殿時,蘋果的臉色不太好。惠普便知道,她質問淑妃的事隻怕已經被主子知道了。


    惠普心裏先是一緊,然後又是一鬆。也是,她家主子英明神武,看到本該送蘇雲芷迴去的蘋果還留在昭陽殿,惠普卻不在了,肯定能猜出來發生了什麽事情。惠普臉上出現了一種視死如歸的表情。


    蘋果小聲地說:“主子賞罰分明,該是不會很為難你的……”


    宮傾確實沒有重罰惠普,隻是讓她反省三天而已。


    懲罰是一種態度,重點不在於懲罰本身。


    宮傾的骨子裏帶著一點鐵血主義。在平時生活中,她可能還比較好說話,不會把工作中的情緒帶過來。但在工作時,比如說穿越前在公司內帶領團隊,穿越後統帥宮人,她要的是絕對的服從。如果有人違背了,她並不會因為此人似乎是站在了她的立場上替她考慮了問題,就會對著那人網開一麵。


    所以,其實蘋果也被罰了,雖然同樣是小懲大誡,但她們也該記住這個教訓了。因為,宮傾隻會給一次機會。她確實不愛體罰,也顧及人權,但一旦失去了她的信任,就再不會得到重用。


    蘇雲芷卻直接把這件事情拋在了腦後。惠普對她的冒犯並不足以讓她記恨。


    也許是因為白天在昭陽殿中睡得太多了,到了夜間,蘇雲芷躺在自己舒適的大床上,卻怎麽都睡不著了。她翻來覆去都始終沒有睡意,隻好鬱悶地坐了起來,抱著被子發呆。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


    今個兒值夜的人是雪碧。


    蘇雲芷見雪碧也還沒有睡著,便叫雪碧坐在她的床邊,讓她陪著聊會兒天。


    “你當初跟著老嬤嬤們學宮規時,有沒有從她們口中聽到過什麽好玩的事情啊?”蘇雲芷問。


    雪碧認真想了想,說:“嬤嬤們大都很嚴肅,從不輕易和我們說笑。”


    “那宮裏有沒有什麽經久不衰的傳聞?就是那種不會輕易傳到主子們耳朵裏去的小道消息。”蘇雲芷興致勃勃地問道,“比如說鬧鬼的傳聞啊,白衣女人或者嬰兒哭聲什麽的!來嘛,都說說看。”


    雪碧快要被嚇哭了:“主子,咱能不說這個嗎?奴婢都不敢起夜了。”


    蘇雲芷歎了一口氣:“好吧,咱不說這個。你的膽子怎麽就這麽小呢,其實鬼一點都不可怕的,還是人比較可怕。對了,我聽說宮裏是有密道的,這個你知道嗎?咱們華陽宮裏會不會有密道啊?”


    隻要不聊鬼怪的話題,雪碧便又有了興致,說:“密道肯定是有的。華陽宮裏卻不太可能有。”


    這種密道應該是留給皇帝在突發危險時逃命用的,所以一般不為人所知。蘇雲芷猜測道:“密道的入口應該不會設在勤政殿裏,雖然那裏是皇上的地盤,但正因為是皇上的地盤,唯恐有人在宮外探知了密道的入口殺進宮來,他那裏反而就不會設有密道了。那麽,密道會設在皇後的昭陽殿中嗎?”


    雪碧搖了搖頭:“奴婢不知。不過,出宮密道的入口也有可能是設在太後宮裏啊。”


    蘇雲芷覺得這個可能性不低,頓時就變得興致缺缺了:“設在太後宮裏就沒意思了。要是在皇後宮裏,咱們就想辦法挖一條輔道,然後就能偷偷摸摸溜進昭陽殿了。不過這工程會不會太大了點?”


    “為什麽要偷偷摸摸去?主子您可以正大光明地去啊!”雪碧不解。


    蘇雲芷恨鐵不成鋼地說:“白天可以正大光明地去,等晚上宮門落鑰了,我們就沒法過去了。”


    “這倒也是,夜間的巡邏會比白天更嚴呢。當我還是小宮女的時候,嬤嬤就一再強調過,若是我們不想要自己這條命了,隻管在晚上溜出去隨意走動,定能讓我們在禁衛軍手裏嚐一嚐十大酷刑。”


    如果是蘇雲芷的話,她隻要在禁衛軍麵前亮出自己的淑妃身份,肯定是不會受罰的。但這樣一來,她大半夜不睡覺跑去昭陽殿這種事情就隱瞞不住了。那她該怎麽說?難道說她是心情不爽去刺殺皇後的?還是說她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於是想去找皇後交流交流感情?這些理由都沒有人願意相信啊!


    “雪碧你說,要是我披散著頭發,再穿一件通體雪白的衣服……如果被人發現了,我就裝成是一個女鬼,把他們嚇得屁滾尿流的,那我能不能順利走到昭陽殿?”蘇雲芷的智商在這一刻掉得精光。


    雪碧覺得主子這個主意真的是太糟糕了。為何算無遺策的主子會問出這麽白癡的問題呢?


    蘇雲芷也知道自己是異想天開了,不甘心地說:“唉,真是便宜宮傾了。她害我睡不著覺,我原本想要以牙還牙的。結果,我根本就沒法順利走到昭陽殿啊!哼,她現在肯定睡得特別好特別香!”


    雪碧:……


    第二日,蘇雲芷又去給蘇貴太妃請安了。她還沒有死心,打算就密道問題好好問一問蘇貴太妃。


    蘇貴太妃知曉這小沒良心的如今都在昭陽殿裏混日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見她問到密道,倒也不瞞著,說:“你們都猜錯了,宮裏唯一能通往宮外的密道在秋涼宮。”秋涼宮就是所謂的冷宮。


    “除了那條密道,宮裏自然還有其他的密道。但是其他密道隻在宮裏彎彎繞繞,能出宮的密道確實隻有秋涼宮一條。不過,我奉勸你們不要打那條密道的主意,因為入口處由皇上親衛把持著。”


    蘇貴太妃用一種漫不經心地語調就說出了宮裏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驚天大秘密。


    “咦,那姑姑是如何知道的?”蘇雲芷佯裝乖巧地問。


    蘇貴太妃輕笑一聲,舍給了蘇雲芷一個鄙夷的眼神,道:“你如今這些手段都是哀家當初玩兒剩下的。我在宮裏經營了這些年,哪裏還有什麽秘密能夠瞞得住我?我隻是不說而已,未必是不知。”


    “嗯,姑姑好厲害。”蘇雲芷言不由衷地誇著。姑侄倆也不是第一次像這樣抬杠了。


    “比如說,你昨天在鳳床上睡了一個下午,可有這事?”蘇貴太妃笑道。


    蘇雲芷大吃一驚:“姑姑,宮傾都已經把後宮大清理一遍了,您竟然還能安插探子進去?”


    蘇貴太妃笑而不語。


    蘇雲芷忽然明白了,迴頭瞪了雪碧一眼:“是你說漏嘴了吧?宮傾那邊估計是泄不了消息的,就隻能是我這邊泄露出去的了。”雪碧對於靜安宮的人肯定不設防,她又傻兮兮的特別容易被套話。


    見蘇雲芷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蘇貴太妃也不生氣,又問:“小皇後的手段確實夠看。那麽,你是怎麽想的,真的決定要和她聯手了?”這話說著,她將手裏的茶杯重重敲在了桌子上。這個動作相當帥氣,也不知蘇貴太妃是怎麽做到的,明明茶杯敲得很重,杯中的茶水卻能夠紋絲不動、一滴不漏。


    蘇雲芷立刻正襟危坐。她知道姑姑要開始訓話了。


    蘇貴太妃嚴厲地說:“無論是什麽時候,你都必須要記住一點。你每做一個決定,代表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你身後的蘇家。有些事情,我們不必去做,蘇家已經立在穩贏之地了。而如果你真要趟進渾水中,那麽稍有不慎,家族將因為你而萬劫不複。身為蘇家女,你必須要將我的忠告銘記於心。”


    蘇雲芷卻沒有被蘇貴太妃嚇住,道:“姑姑,您小看咱們蘇家了。且不說我不是那種沒輕沒重的,哪裏會因為稍有些手段就輕狂起來了?就算我真的做錯了什麽,家裏其他人也能夠力挽狂瀾。”


    “力挽狂瀾?在我這裏,這可不是一個好的說法。”蘇貴太妃不屑地說。


    蘇雲芷忽然握住了蘇貴太妃的手:“姑姑,您要的是什麽呢?若隻是一世安穩,那就算我們什麽都不做,不也能安安穩穩了嗎?可是,您甘心嗎?他們都言男尊女卑是正確的,我卻不信,您呢?”


    蘇貴太妃不置可否地說:“就憑著你們的小打小鬧?”


    “所以要姑姑幫我。”蘇雲芷嬉皮笑臉地說,“對了,我已經想明白為何姑姑會知道宮內的密道了。雲朝是推翻前朝而建的,皇宮也是在前朝皇宮基礎上改建的。前朝國祚四百年,想來這宮中肯定有很多秘密吧?也許是一本書,也許是一封信,總之秘密被保留了下來。姑姑,你拿到密道圖了?”


    太/祖皇帝是個大老粗,他率領起義軍占領皇城後,隻知道搶金銀珠寶,卻不知道搶書畫古籍。入住皇城後,太/祖皇帝把前朝皇室殺的殺、埋的埋,關於皇宮的秘密,他隻粗略地知道個大概。


    蘇貴太妃身為高宗妃嬪,高宗在位時,她雖有救駕之功,卻從不愛爭寵,平日隻喜歡看一看名家的書畫,因此得了高宗很多類似的賞賜。在當時,闔宮的人都知道,蘇妃娘娘是個文雅沉靜之人。


    書看得多了,知道的秘密自然就多了。


    “你是個機靈的,倒真是什麽都瞞不住你。”蘇貴太妃竟是將蘇雲芷的話應下了。


    在蘇雲芷離去前,蘇貴太妃送了她一句話:“華陽宮中的聽雨軒下有條密道可以通向昭陽殿。隻不過,那條密道已荒廢百年,若是你不小心踩到了什麽老鼠、蟻蟲、枯骨等,那也不要少見多怪。”


    這宮裏最不缺的是秘密和死而無名的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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