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老師看似對慶國不怎麽在意,看似已經遊離慶國政權之外,但其實慶國——依舊在老師的掌控之中。


    “大人,穆家的戰馬,鐵族的兵器,能否與戶部交易,說到底,還得看穆家和鐵族的意思,百業大會雖然是我所召開,但我隻是一個提供場地的人,穆家和鐵族有他們的思量。這點,還請大人見諒。”薛春昭輕聲說著,語氣裏帶著歉意。


    溫相微微搖頭,擺手說道,“小公子誤會了。也過謙了。”說到這裏,溫相意味深長的看著薛春昭,“小公子,任何條件都可以提出來,隻要是溫某能夠做到的。”


    薛春昭定定的看著溫相一會兒,微微一笑,“大人,不若我們喝茶談文可好?”


    溫相盯著薛春昭好一會兒,才緩緩一笑,“好。”


    *********


    而此時的大堂,那麵容儒雅的中年人皺著眉頭若有所思,時不時的看下那二樓。


    “郡王?您在想剛剛那位小公子?”管事打扮的中年人問道。


    文城郡王看向管事,問道,“你覺得如何?那個小公子?”


    “那個小公子是薛大老板的兒子,有破曉公子的名號,在寧陽城中可算是炙手可熱的人物,隻是聽聞這位小公子的身體不好,極少在外露麵。”管事低聲說著,帶著幾分神秘兮兮的,“這位破曉公子雖然年歲尚小,可義馬樓,快馬幫,百業大會,一點都不遜色於珠光商會,這位小公子,寧陽城中百姓,都暗地裏稱唿他是小金童呢。”


    文城郡王皺起眉頭,帶著幾分不悅,“除了這些呢,難道你就不覺得這個小公子很眼熟?”


    管事張了張嘴,帶著幾分困惑,“郡王您的意思是?”


    文城郡王沒有說話,隻是側頭看向大堂。此刻的大堂裏的氣氛在那位小公子走進來後,就更加熱鬧了。


    他們似乎頗為興奮,仿佛能夠見到那位小公子,他們都是三生有幸的樣子:


    “勞資就說勞資今天的運氣不錯!”


    “我看小金童的臉色不錯,比之二月開春踏青那天好多了咧!”


    “哈哈哈哈!老朽今天晚上就去好好跟老不死的嘮叨嘮叨!還說老朽沒福氣!沒福氣能撞見小金童嗎?!”


    ……


    那位小公子的威望,竟然這般高嗎?文城郡王陷入沉思之中。


    而這個時候,二樓的迴廊處,薛春昭和溫相一前一後走了出來。那大堂瞬間就又安靜了下來,但緊跟著,在薛春昭下樓的時候,大堂的食客們都爭先喊著,“公子安好!”“公子您要多吃點!”“公子!百業大會可以擺攤嗎??”“公子,老朽家有百年玉佩一枚,獻於公子!”“公子安好!公子百業大會可會致辭?”


    ……


    薛春昭彎彎眉眼,對大堂食客們,拱手躬腰,便帶著淺淡柔和的笑意,快步離開了。


    那些大堂食客們見此,都更加高興了,破曉公子話不多,可氣息親和,笑容可掬的,即便不說話,也能夠感受到,在破曉公子眼裏,他們這些平民們都是一樣的,沒有所謂的卑賤之分。


    “哈哈哈,剛剛小金童對我笑了!”


    “胡說!小金童明明對我笑的!”


    “才不是呢!小金童是對老朽笑的!”


    ……


    文城郡王有些驚愕,這破曉公子居然能得百姓這般的愛戴?!


    “郡王?”管事大人拉拉文城郡王,低聲說著,“我們快些走吧。”


    文城郡王迴過神來,瞥了眼管事,見管事神色有些緊張,便點頭,站起身,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客棧。


    *********


    離開風月客棧的溫相在馬車裏對著薛春昭笑道,“小公子看來不得不在百業大會上致辭了。之前,小公子言道不能致辭,溫某甚為遺憾,如今看來,溫某可以一飽耳福了。”


    薛春昭歉然一笑,微微搖頭,“恐怕不行,還是要讓大人失望了。”他得陪在老師身邊,若是老師的衝關順利也就罷了,不然,隻怕他百業大會首開那一天,還是不會去的。


    溫相一聽,帶著幾分失望,“如此,也是溫某無緣聽聞公子致辭。”


    待送溫相到寧陽府衙處,薛春昭就啟程返迴雲霧山莊。


    溫相站在府衙門口,與出來迎接的蔡英目送薛春昭的馬車遠去。


    “聽聞小公子有小金童的美稱?”溫相突兀的開口問道。


    蔡英一愣,隨即側身拱手恭敬迴答道,“迴大人的話,破曉公子因著他的才學和仁心善行,寧陽百姓都說他是天上的小金童下凡。”


    溫相沉默,半晌,才低聲說著,“他頗受百姓愛戴,若他身具皇室血統……”那隻怕上京沈家又要掀起腥風血雨了。


    蔡英嘴唇動了動,還是低頭壓下差點衝到嘴邊的話。小公子的身世疑雲,在沒有瑞王殿下示意前,還是不可說為妙,隻是,聽這溫相的口吻,似乎也有些懷疑?


    沒有錯,溫相確實有些懷疑了,而他所懷疑的依據,與蔡英的也相同,那便是——溫相所知道的瑞王,天一閣的閣主,絕不是那種會收學生的人,更別提,為了這個學生,瑞王殿下滯留寧陽五年。


    現今,為了照顧學生,還避而不見自己,還特意讓學生自己出來談一筆不利於戶部的生意。


    穆家的戰馬,鐵族的兵器,慶國隻要願意,扛住其他三國的壓力,威脅壓迫之下,還不怕拿不到穆家的戰馬和鐵族的兵器?隻是這過程會麻煩很多,也會有很多不便罷了。


    如今有了這個百業大會這個平台,有了破曉公子這個中間人,買賣戰馬兵器要容易多了,可偏偏,瑞王殿下為了照顧破曉公子,竟然不親自出麵,讓他出麵來談這筆生意,不說別的,就說小公子這個人,隻怕到時候會提出很多讓他為難的條件吧。


    溫相長歎一口氣,當然,若是這位小公子真是瑞王血脈,那麽,即便要他為奴也沒有什麽,隻要這位小公子真是瑞王血脈——那麽,將來,慶國交於這位小公子手中……


    溫相的眼睛微微眯起,側頭看向蔡英,低聲說道,“小公子有仁德善行,這是好事。”


    蔡英一愣,隨即眼睛微微發亮,拱手恭敬道,“對百姓而言,是好事。”


    溫相滿意的點頭,蔡英一點就通,不錯。


    *********


    而迴到雲霧山莊的薛春昭,此刻並不知道,在兩位慶國能臣眼中,他已經成了沈家血脈,還是……極大可能登上大寶座的人。


    迴到雲霧山莊的薛春昭,立即去了梅林,在看見梅林裏舞劍的老師沈深時,薛春昭下意識的頓住了腳步。


    梅林裏,揮舞著長劍的沈深,神色平靜,眼神深邃透著冰涼,漠視,仿若高高在上的神袛,俯視人間的螻蟻。


    薛春昭想,遠在寧陽,依然可以掌控慶國的人,那不正是神嗎?


    而此時的沈深早已發現了薛春昭,收了劍勢,慢步走向了薛春昭。


    薛春昭仰頭看著朝他慢慢走來的沈深,老師一步步的走近,老師身上那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壓氣勢就慢慢的收攏了起來,這個時候,薛春昭越加深深的感受到,老師沈深對他的寵愛和疼惜。


    原來老師在他麵前,都是這般的平和親近,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真正的老師,那如同神袛一般的威壓氣勢是這般的濃重!


    可這幾年來,他卻是半點都沒有感受到老師身上的濃重的氣勢威壓。


    他所能感受的,隻有無微不至的照顧疼惜。


    “阿寶兒迴來了?”沈深笑著,一邊彎腰抱起了薛春昭。


    十二歲的薛春昭身量長高了,可還是很輕,沈深抱著,有些不太高興的捏捏薛春昭的臉頰,“阿寶兒應該再多吃些。”


    “吃不了。”薛春昭歪頭說著,忍不住又笑了起來,笑容淺淺的可透著信賴親昵,“老師今天可用了阿寶兒做的綠豆糕?”


    “用了,阿寶兒做的很好吃。”沈深說著,抱著薛春昭朝屋裏慢慢走去,邊走邊將劍扔給隨侍的紅日。


    紅日默默抱著劍,心頭淚流,主子的這把劍可是萬年寒鐵打造!重死!


    “溫相如何?好玩不?”沈深說著,抱著薛春昭坐到軟榻上,才將薛春昭放下,揉了揉薛春昭的頭發,一邊遞過去糕點的盤子,“胖子送來的,說你最近挺喜歡這種酥角子。”


    薛春昭接過盤子,仰頭看著沈深,認真問著,“老師,為何不告訴我,穆家的戰馬和鐵族的兵器,都是老師所需?”


    沈深挑眉,“若是告知阿寶兒,阿寶兒會如何做?”


    薛春昭嚴肅臉,“老師所需,自然是學生所往,阿寶兒定當會歇盡全力,為老師買到戰馬和兵器。”


    沈深一笑,笑容愉悅,“就是因為為師知道阿寶兒必會這麽做,為師才不能這麽做。”


    薛春昭睜大眼睛,有些著急,“老師可是不信?”


    “怎會不信?”沈深失笑,天下間他最為信任的,會毫不保留的將自己一切奉上的,也就隻有眼前的這小小的阿寶兒了。“隻是……這樣子的話,阿寶兒可就賺不到錢了。”沈深溫柔的捏了捏薛春昭的臉頰,“阿寶兒開這個百業大會本來就是賠本的買賣,為師豈可再讓阿寶兒賠本?”


    “老師的事很重要,百業大會也算不得什麽。”薛春昭繼續嚴肅臉,“那穆家和鐵族,阿寶兒會和他們親自交涉。”


    沈深搖頭,抱起薛春昭放在自己腿上,壓低聲音說道,“阿寶兒盡可對溫相提出你任何的想法和條件,阿寶兒,溫相是個聰明人,他會知道怎麽做。”


    薛春昭眨眼,看著沈深,有些不明白,“老師?”


    “阿寶兒……聽話,戰馬和兵器雖然重要,可也不是非得要是穆家和鐵族的不可。阿寶兒,你得有自己的人脈。懂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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