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深揚眉,“不知道?”


    “阿寶隻想好好的長大,能夠擁有保護娘親,外公,妹妹,還有舅舅的本事。”薛春昭輕聲說著。


    沈深沉默,看著薛春昭,好好的長大?擁有保護人的本事?


    “我能教你帝王心術,也能助你成就一番功業,你若想富甲天下,為師也能教你,你若想權傾朝野,為師也能教你。這些,你都不想學嗎?”沈深慢慢的說著,帶著幾分誘哄,“保護人的本事?可分武技和權勢。武技的話,你身體孱弱不能學,不若為師教你如何權傾朝野如何?”


    薛春昭搖頭,垂下眉眼,低聲說著,“外公曾經是大元帥,舅舅是大將軍,可又能如何?”


    沈深一滯,“……”他能說那是薛大死心眼,太傻,把一手好牌打成爛牌嗎?


    薛春昭又靦腆一笑,低聲說著,“老師,學生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學生還小,嗯,將來還有很多很多時間慢慢想。現在學生就是想著要跟著老師好好讀書,變得聰明點。”


    沈深一聽這話,不由啞然失笑,果然還是一個小孩子,沈深揉揉薛春昭的頭發,低聲笑道,“阿寶兒說的對,好,慢慢想吧。”


    沈深漫不經心的想著,不管阿寶將來想做什麽,有他在,做什麽都可以。


    ********


    寧陽重華歸屬於慶國的一個月後,街麵上已經平靜了,那種因為國土割讓而人心惶惶,悲戚的氣氛漸漸消失,這其中,得歸功於接手寧陽重華兩個城郡的蔡英,做事雷厲風行,恩威並施,不但將過去被舜國官員貪汙的那些米糧盡數拿出來救濟貧民,同時也按照一戶一斤的分量,發放讓寧陽百姓過冬的炭火,而對於那些鬧事的唯恐天下不亂的地痞流氓,蔡英也毫不留情的予以重罰。


    其實,對於寧陽,重華兩個城郡的百姓來說,誰做大官都不是問題,隻要這個官不要總是來跟他們要錢要米糧就成,還有,寧陽重華的走廊別給關了。


    對義馬樓的人來說,寧陽重華的這條走廊可是他們賺錢的重要去處。


    這日,寧陽重華的這條走廊上,叫賣的依然聲音洪亮:


    “來來來……好吃的嬤嬤餅……一個5文錢……”


    “哎——酸甜棗哎……小娘子小公子來一個哎……”


    “熱乎乎的餛飩哎……走過路過別錯過哎……”


    ……


    在這條走廊邊上,不知不覺中,食肆,酒樓,茶館……漸漸的多了起來,薛春昭掀開簾子,看著外頭,上一世,寧陽重華依然歸屬於舜國,他記得,沒有南境一戰,更沒有聽說過歐陽禹這個人,薛春昭想,那個人莫不是憑空跳出來的?打戰那麽厲害的人,他怎的從未聽說過呢?


    不過,也不甚要緊,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道理他懂得,他死去,又突然間迴來了,那麽,有些事情的走向不同了,也是正常的事,隻要能夠把握住全局,他就不怕。現在的寧陽重華走廊已經漸漸出現了後世的規模,義馬樓的人現在幾乎在這條走廊上占據了一半。


    “公子?”小筆小聲的喚著。


    薛春昭迴過神來,看向小筆,“如何?魏伯伯可來了?”


    小筆恭敬拱手,“迴公子的話,已經來了。”


    “請魏伯伯到上來見麵。”


    “是。”


    薛春昭攏了攏身上的鬥篷,坐到榻上去,這福來客棧是最近才開的客棧,而其背後的主人,自然就是他薛春昭了,隻是,這不是他花錢開起來的客棧,是他的老師沈天極贈予他的客棧,說是過年的節禮。


    薛春昭一坐到榻上,一旁安靜伺候的小墨就迅疾的關了窗戶,薛春昭看著,有些無奈的歎氣,“沒有那麽嚴重。我還好。”用得著把窗戶關得緊緊的嗎?雖然這風是挺大的,但也沒有那麽嚴重吧。


    他最近的身體已經很好了!很!好!了!


    小墨隻是一板一眼的說著,“夫人和先生都說了,公子的身體是最重要的!”


    所以,諸如剛剛公子站在窗前那麽久是不對的!公子最近雖然養得不錯,可是,前陣子,公子差點就不好的樣子,可是嚇壞了他們。


    隻是公子的命令是第一位的,公子要站在窗前看外頭的東西,他和小筆擔憂公子的身體,可卻不敢也不能阻攔公子,現在公子不站在窗前了,他當然要第一時間把窗給關了。


    薛春昭無語,看著小墨,五天前,娘親要離開寧陽前往芳國的時候,曾來到梅林,看望先生,當時先生就當著他的麵,和娘親提起了小墨小筆的太過於忠心聽話的問題,當時娘親聽了後,就立即表示,在關於他身體的問題上,絕對不能含糊。於是,娘親就當場叫來了小筆小墨,嚴詞命令他們必須好好的照顧。


    小墨小筆都是娘親在來寧陽的路上,買下的官奴,當時,他跟隨娘親一起去了教坊,恰好看到小墨小筆跪在地上哀求著教坊的人不要送他們去楚館,小墨小筆比他大三歲,生的清秀可愛,又是雙胞胎,如果賣去楚館,教坊肯定能夠得一筆大價錢。當時的小墨小筆跪在地上磕頭磕得頭破血流,教坊的人罵罵咧咧的,就是不放過他們。


    他當時不忍,既然來教坊買奴仆,不如就買下他們,娘親的想法和他不謀而合,花了一筆不小的錢,將他們買了下來,簽了死契。


    或許是因為在那種情況下買下的,小墨小筆對他和娘親都非常感激,或許是因為他們進入教坊的時候才隻有幾個月大,他們尚未經曆過從高居人上跌落泥濘的經曆,所以一點點的友好和溫暖就讓他們感恩戴德。


    當然,他們的伶俐和聰明也是非常難得的。薛春昭有時候會想念在上一世曾經短暫做過他仆人的小春,可惜他不知道小春的來曆和家鄉,當時的小春是意外的來到他的身邊,也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機會再見小春?


    說話間,老魏已經來了,老魏五十上下,身材高大,目光炯炯有神,就是臉上有一道疤,走路有些瘸,他一見薛春昭,就撲通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在薛春昭無奈的示意下,才站起來。恭敬的垂手站在一側。


    薛春昭看著老魏,兩輩子的魏伯伯都是這樣的認死理的人。他怎麽說都說不通,便也隻能隨他去。


    薛春昭做事不喜墨跡,簡單的寒暄過後,薛春昭就直接說起了義馬樓的事,“……快馬送貨的事就暫且這樣安排,魏伯伯,勞煩您統計一下,義馬樓裏那些個記錄在案的人,有哪些人是禦馬的好手,對寧陽周邊城鎮又比較熟悉的,另外,派人到重華城那邊做快馬送貨的人,須得勞煩魏伯伯親自擬定人選,至於快馬送貨的價格,魏伯伯切記不要訂的太高。……”


    老魏一邊聽著,一邊嚴肅的掏出本子和墨筆,快速的記著。


    薛春昭看著,心頭又有些好笑,又有些說不出的懷念,想起上一世的時候,魏伯伯也是這般的每次與他商議事情,都要記下來。


    老魏記完後,薛春昭又囑咐了一些事,老魏恭敬應著,隨後,便小心翼翼的將懷裏揣著的一袋東西恭敬的雙手遞給小墨。


    小墨低頭檢查了一下,才將東西雙手呈遞給薛春昭。


    薛春昭瞥了眼那袋東西,輕歎一聲,搖頭道,“魏伯伯,這銀兩我不能收。”


    魏伯伯默默的將本子和墨筆放到一邊,說著,“那老魏這就帶兄弟們離開義馬樓。”


    薛春昭看著老魏,心頭盡是無奈。義馬樓是他一手創建,目的便是為追隨薛家的這些人尋個安身立命之處,所以他才會分外重視寧陽重華的走廊,因著在當時寧陽尚未歸屬於慶國前,這條走廊是唯一一條不受舜國官員桎梏的地方,追隨薛家的這些人在這條走廊上做個小攤小販什麽的,便不怕會受舜國那些官們的刁難,也可避免受到薛家的牽累。


    所以,義馬樓,說是一棟做吃食的樓,其實是老魏這些因為殘疾離開軍營卻無處可去,受著薛家供奉的人的一個去處,隻是,義馬樓隻是負責記錄到底有哪些人,這些人的境況如何,有什麽危急的事可以來義馬樓尋求幫助,平常,義馬樓就是一棟做吃食,賣吃食的樓。因著義馬樓的存在,散落寧陽的諸如老魏的這些人,便慢慢的凝聚起來,薛春昭便趁機安排他們在這寧陽重華的走廊上做著個人擅長的手藝活,諸如吃食,或者賣藝等等。


    寧陽重華的這條走廊上素來都是來往舜國慶國的商人必經之路,因著慶國的強硬,舜國在失去了薛家這個邊境大殺器後,更加不敢在這條走廊上收“過路費”,連帶著,在這天走廊上擺攤做生意也順暢無比,不怕會遇上那些個貪得無厭的小官來收費。


    從一開始,薛春昭做義馬樓,就沒有想過賺錢的事,他隻是想幫薛家的這些舊人,想幫幫上輩子為他們薛家付出一切的老魏等人。


    所以,現在,魏伯伯給他上繳這些什麽銀兩,是幾個意思啊。


    “魏伯伯,外公如果知道我拿了這些錢,他定會責罰我的,魏伯伯忍心看我被責罰嗎?”薛春昭說著,露出了幾分可憐兮兮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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