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老三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毛,老崔頭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誰管你唱的是個什麽鬼意思啊?難道這還能變出自家的嚼用來不成?於老三心裏想著老崔頭可能是在糊弄自己,麵上就有些不好看了,也不迴答老崔頭提的問題,隻顧盯著他那張滿是褶子的臉猛瞧。


    嗬嗬,與這等粗貨討論詩詞,無異於對牛彈琴。即便這一首是葬送了偌大隋朝的詩詞,無人知其真意,自己在這窮嘚瑟給誰看呢?崔鍔啊,崔鍔,你還是改不了。老崔頭內心感慨萬千,失笑道:“於家老弟,且稍惱。想來你我兩家都是這副模樣,其他人家怕是也不會好到哪去。估計隻有宋天良宋大戶家裏有高牆莊戶守著,興許能剩下點糧食。既然於家老弟不準備去求他活命,那不妨聽聽老崔頭最後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吧。”


    “崔家老哥看您這是哪裏說的,您腦瓜子一向比我這榆木蛋子腦袋的靈光多了。老弟我這可是求您給條活命的路子。”於老三聽到老崔頭終於承認還有別的辦法,也不問他是什麽,趕忙就恭維道。


    老崔頭摸了摸頜下斑白的胡子,感慨說道:“於家老弟,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兒。實在不行,老弟就去掏掏那田鼠洞吧,如果運氣好的話,一天下來興許還能有個斤把雜糧哩,兌點野菜煮個稀糊糊總是能吊著條命。就是這下地出力氣活兒是不可能了,這地還是要撂荒。要不老弟進山裏去套幾隻山貨出來也能救救急。就是這剛開春,餓了一冬的大畜生們也在尋食兒,這時候進山實在不是什麽好的選擇。”


    於老三聽老崔頭說的這些法子,實在是沒一個靠譜的。如果在剛入冬的時候去掏田鼠洞,還確實能尋摸不少糧食,可這會兒時節的田鼠不到地裏去禍害新苗就謝天謝地了,過了一冬的洞裏哪還會有什麽糧食。至於進山的法子,那就更沒戲了。自己要是能有那套山貨的本事,還用得著闖關東?


    老崔頭仿佛能聽見於老三心裏的聲音一樣,頓了頓解釋道:“這些法子說到底都是從畜生嘴裏掏吃的,這些個東西沒定性,誰也說不好到底能不能掏到吃食。不過這人就不一樣了,多多少少都有些餘糧。同根同種的咱們不能下手,不過那羅刹鬼,惡形惡狀又一嘴鳥話。,合該咱們吃他的。既然那羅刹鬼能從咱們嘴裏搶吃的,咱們自然也能從他們嘴裏搶。”老崔頭越說越義憤填膺,到最後眼睛直直地同於老三對視起來。


    於老三隻感覺自己的眼睛像是被尖刺蟄了一下,連忙低下頭。心裏暗道:果然,這殺千刀的老崔頭果然不是什麽正經路數。天哇,他竟然教唆自己去搶,老於家祖祖輩輩可都是老老實實在地裏刨食兒的莊稼漢。自己聽到了他的謀劃,牽扯到這裏邊,他萬一擔心走漏風聲,不會殺自己滅口吧?於老三在心裏瘋狂呐喊著,等到再拿眼睛餘光看老崔頭的時候,覺得那看似幹巴巴的身軀裏好像潛藏著一隻饑餓噬人的兇戾妖魔。自己屁股好像坐在燒紅地烙鐵上,一顆心更是砰砰砰地快跳出嗓子眼了。


    於老三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扯出一個怎麽看都像是哭臉的笑容,澀聲道:“崔家老哥,這時候也不早了,老弟還要去借糧食。就不聊了哈,先走了。”說著踉踉蹌蹌地就想逃離這個該死的鬼地方。


    “於家老弟,”老崔頭一聲唿喚仿佛無形的勾魂繩索,套在了於老三腳上,拽得他差點就是一個大馬趴。“難道你就不覺得憤怒嗎?憑啥羅刹鬼就可以搶咱們糧食,騎在咱們頭上?咱們可不歸他們管,這春荒時節你上哪兒找糧食去啊,記住,跑到這邊種地的那些羅刹鬼和咱們一樣,都是黑戶。就是弄死他們了,官府也不會費那個功夫去查的。如果於家老弟改變了主意,今天夜裏可以來找我再商量商量。再過幾天,身上可就沒力氣了。慢走不送,於老弟。”


    於老三一直不敢迴頭,等到老崔頭說完,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於此同時的欽差使團行轅裏,索額圖像個暴怒的獅子一樣,將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密報給撕了個粉碎,猶然不覺得痛快。對著一旁肅立的眾幕僚叱問道:“為什麽?誰能告訴我為什麽現在整個遼東的人,都知道咱們要和羅刹人議和了?”


    眾幕僚心裏頭都是直打算盤,是誰把這個消息傳出去的呢?一行人吃住都在軍營裏,能有機會出去的就那麽幾個人。問題肯定是出在他們身上了。但是在明麵上,沒有人敢迴應索額圖此時的疑問,生怕一個弄得不好就引火燒身了。過了好一會兒,目測著索額圖怒氣發泄的差不多了,王師爺上前小心翼翼地迴答道:“東翁息怒,小的覺得這件事情裏肯定是有蹊蹺。”


    “哼,你說的這些,全他娘的是廢話。說點有用的。”索額圖冷哼一聲,抑製著勃發地怒氣道。


    王師爺見索額圖總算是壓住了火氣,沒有深究的打算。壯著膽子勸解道:“東翁,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即便再懊惱也實屬無益,不如想著如何能快些解決這議和的根本問題。小的不才,已經根據地形堪輿圖望了周圍風水。這夏思阿林(大興安嶺)可是一塊藏風蓄水的絕佳寶地啊,咱們是千萬不能讓羅刹人占了便宜。至於那白哈兒湖(貝加爾湖)雖然表麵看起來也是風生水起,可實際上隱含破穴,屬於剖鬥地勢。嘿嘿。。”王師爺說著說著撚起鼠須奸笑起來。


    “王先生此言差矣,那夏思阿林本來就不屬於雙方爭議的重點,而這白哈兒湖周圍可是有上前頃的良田啊,單憑風水之說就將這片廣袤域界放棄,實在也太過兒戲一點了吧。”終於有那實在看不過眼的清客,上前辯駁道。


    索額圖本來已經被王師爺的一番言論給說得意動,結果又聽見幕僚中有不同的意見,登時大感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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