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歎息從老人的嘴裏溢出,狄薑緩緩搖頭:“你中了縮陽蝕骨散。”


    隱隱猜到了什麽,謝垣麵如死灰,張了張嘴,壓下心底的恐懼低聲喃喃:“中了這種毒的人會怎麽樣?”


    “這種毒.藥效緩慢,需要長期服用才會滲入骨髓,若是女子服用此毒,便會提前絕經,若男子服用,會終身不舉。”


    不舉……


    少年臉色刷的一下白了,眼裏彌漫著不敢置信的神色。


    這不是真的,他怎麽可能會中這種毒呢?


    “狄爺爺,您被世人稱為醫仙,你能不能幫我解毒?”如果他就這麽廢了,此生不能抱師傅一次,他就算死也不會甘心!


    狄薑麵帶憐憫地掃了謝垣一眼,喟歎道:“如果你在中毒後的兩年內找到我,我興許還能找到法子勉強一試,可你現在中毒已深,若我沒有推算錯的話,你已中毒五年之久,我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無力迴天了。”


    難道說他要頂著現在這幅殘疾的身子過一輩子了?


    不,他不接受。


    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的,謝垣神經質地轉了轉眼珠,跟抓住浮木一樣扒住了狄薑的胳膊,“狄爺爺,你一定要救救我,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我都願意,求你一定要幫幫我。”


    他翻來覆去地重複著這句話,那三個男寵異樣的目光跟刺一樣深深地紮在了他的心底,聯想到師傅如果有一天知道了他身體的秘密,是不是也會用那樣的目光看他?


    不行,他寧願死也不願麵對師傅同情憐憫甚至輕鄙的目光,那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麵對少年痛苦恐懼的神色,狄薑麵帶不忍,沉默了良久,終是開口:“我會盡力。”


    “謝謝狄爺爺。”


    布滿血絲的眼眸似乎能沁出血來,謝垣吸了吸鼻子,手指都開始發僵,好不容易將手從狄薑的胳膊上移開,卻聽對方無甚信心地開口:“就算將來你那裏能恢複,與一般的男子相比會短小很多,你要做好這個心理準備。”


    隻要還有一線希望,謝垣都不會放棄,聽到狄薑這麽說,他容色暗淡如蒙塵的美玉,臉龐雖然依舊清魅不可方物,但總歸失色不少。


    “我明白。”


    他慘淡一笑,想起中毒的事,他又多問了一句:“狄爺爺,你可知現今哪個門派有這種毒?”如果被他查出來是誰對他下這等黑手,他定會以牙還牙,將對方碎屍萬段!


    狄薑聽到這個問題,臉上閃過猶豫之色。


    這種陰/邪的毒/藥,隻有在古書中記載過,而那本古書,隻有教主才有。他曾於三十年前有幸去過上上任教主的書房,無意中瞟到過關於縮陽蝕骨散的介紹,可惜他當時隻匆匆瞥了一眼縮陽散的方子,大致記住了其中的幾味藥,如果能夠知道縮陽散需要的所有藥材,也許這毒就不是那麽難解了。


    久久沒有得到老人的迴答,謝垣一暗,“狄爺爺可是知道了些什麽?”


    狄薑:要不要說呢?


    “請您告訴我吧,我想知道暗害我的人到底跟我有什麽深仇大恨,要用這麽陰損的手段折辱與我。”眼裏藏著冷徹的殺意,謝垣暗暗發誓,他一定要將對方的男/根割下來,讓他嚐嚐與他一樣的痛苦,


    狄薑猶豫良久,終是不忍看到少年痛苦落魄的神色,便將自己知道的說給了他聽。


    謝垣聽完了老人說的話後,臉上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


    他張了張嘴,聲音放得很輕:“你是說,縮陽散的方子隻有師傅才有?”


    “是的。”


    “那你覺得是師傅做的?”


    “老朽不敢。”狄薑捋了捋胡子,“極有可能是別人從教主那裏偷了方子,少主可以去問問教主有沒有什麽人進過他的書房。”畢竟書房內機關重重,沒有教主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可能擅闖書房,否則就是個死。


    謝垣沒有說話,眼神不知道什麽時候變的幽暗詭秘,隱隱流轉著莫測的神色。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他忽然問:“你說我中毒幾年了?”


    “依少主的脈象來看,應該有五年了。”


    五年,正好是他來血冥宮的第五個年頭。


    他記得自己剛來血冥宮的時候隻有八歲,個子還不到師傅的腰,那時候正好是師傅對他最體貼最嗬護的時候。為了讓他快點長身體,師傅每天都會變著法子親自給他準備各種營養美味的濃湯,那會兒他特別感動師傅對他的疼愛,下定決心以後一定好好報答師傅的養育之恩。


    往日這些美好的迴憶重新迴到他的腦海,突然就變了味。


    那一碗碗美味的濃湯裏,是不是就下了縮陽蝕骨散?後來屢次三番地查看他那裏,是不是就是為了檢查毒/藥有沒有起作用?


    “少主,少主?”


    耳邊傳來狄薑擔心的話語,謝垣迴過神來,勉強一笑,“我知道了。”頓了頓,他看向狄薑,一臉鄭重地道:“今天發生的一切,你千萬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你放心,老朽絕對不會向別人吐露半句。”


    狄薑的話謝垣是信的過的,他跟狄薑的關係一向親厚,狄薑喜歡獨居,平時這裏沒什麽人來,隻有謝垣會過來看他,與其說兩人之間的關係是主仆,倒不如與說是爺孫關係。


    原本在血冥宮,謝垣最信任的人是陳恆,第二信任的人是狄薑。


    經曆了這次打擊,他最相信的人變成了自己。


    隻有自己才不會背叛自己。


    ***


    竹苑三公子在外麵浪/蕩風/流到了深夜,才拖著疲憊而滿足的身軀迴到了屋裏。


    推開門,伴隨著明滅的燭火,他們一眼就看了茶桌旁獨自喝茶的謝垣,少年臉色冷然,質地細膩的茶杯撚在了他如玉的指尖,襯得他的手指愈發的修長瑩白。


    真真是一個妙人,翠竹眼底浮現一絲可惜,他剛才主動勾引了教內一個身材健碩的男子,與之激情歡好了三次,但總歸覺得不滿足,現在看到了謝垣,他心裏的欲/癮重新被勾了上來。


    他想,謝垣那裏不能用,其他地方還是能用的。


    於是他嘴角斜斜挑起魅惑的笑容,眼裏波光流轉,嬌笑著朝謝垣走去。


    “少主,迷情香的藥效已除,你為何還留在這裏?”他笑的花枝亂顫,將身子半倚在了少年的肩上,俯身對著那精致優美的耳廓吹了一口氣,啞聲輕喃:“莫非是在等我們迴來?”


    謝垣喝茶的動作一頓,翠竹順勢將他手上的茶杯接過,就著謝垣喝過的地方將剩下的半杯茶度入口中。


    等到將半杯茶喝完,翠竹將茶杯重新塞迴謝垣的手裏,捏了捏他的手指,湊到他耳邊軟語:“少主泡的茶就是香,不知道少主願不願意在這裏留宿一晚,奴家想向少主探討一下泡茶的方法。”


    翠竹對謝垣早就起了色心,就算謝垣是個天閹,他房內有好多淫/具,他不介意跟謝垣玩玩這些另類的花樣。


    謝垣挑眉掃了他一眼,眼尾不知道什麽時候染上了一抹緋色,五官還是原來的五官,冰冷的氣質褪去,倒突顯出了別樣的惑人風情,隻見少年扯了扯嘴角,懶洋洋地道:“既然翠竹這般盛情,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說罷,他在翠竹怔忪的眸色下,主動牽起了他的手,幽魅妖冶的雙瞳裏閃爍著淡淡的笑意。


    翌日,暖玉閣死了三個男寵的消息傳了出來。


    陳恆對此沒有多大感覺,本就想將男寵全部遣散的,是他們非要留下來享受榮華富貴,落得這樣的結局也是他們命劫到了。據說三人死的時候,赤身裸/體,身上盡是情/欲的痕跡,說明死前曾經與人進行過激烈的床/事。


    陳恆雷霆震怒,當即命人抓出與那三個男寵苟/合之人,不消一日,那名男子就被揪出,原因是有弟子看到他半夜衣衫不整地迴房。男子極力否認自己是殺害那三人的兇手,然而兇器在他的房內被人找出,男子百口莫辯,陳恆揮了揮手,直接命人將他拉出去喂狗。


    那三個男寵的死活與他無關,兇手是誰他並不關心,不過在眾人眼裏他被帶了綠帽,表麵上肯定要表現一番震怒的氣勢。


    ***


    時光如流水一般匆匆逝去,轉眼又兩年過去了。


    這兩年,謝垣越來越沉默,就算陳恆故意在他麵前跟白清舉止曖昧,他麵上已經能做到不動聲色了。至於身上的縮陽散,狄薑於一年前研製出了以毒攻毒的辦法,一年來,謝垣一直在服用狄薑為他配的藥,一天也不曾落下。


    狄薑跟他說過,所配的解藥有嚴重副作用,可能會簡短他的壽命,謝垣對此毫不在意。


    在得知這毒是男人給他下的之後,他就對自己的人生沒有任何期待了。


    是的,他後來冒著生命危險去過陳恆的書房,找到了那本古籍,原本他是想要找到縮陽散的完整配方,好讓狄薑配解藥的時候更能對症下藥,讓他失望的是,他並沒有在醫書上找到有關縮陽散的任何資料。


    醫書有被撕下的痕跡,幸而撰寫這本古書的作者有編寫目錄的習慣,謝垣從目錄上找到了縮陽散,按照書頁尋找過去,最終確定那缺失的幾頁正是該記載縮陽蝕骨散的地方。除此之外,他發現書上還缺失了一頁,那缺失的一頁在目錄對應的那一欄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媚骨。


    謝垣並不知道媚骨是什麽,不過既然被撕去,說明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


    從那天起,他就能斷定自己身上的毒跟男人有關。


    天下沒有這麽巧的事情,所有線索都指向了男人,謝垣再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也隻能選擇麵對。他不知道師傅為什麽會這樣對他,但可以肯定,他記憶裏的美好迴憶都是假的,男人一開始收養他就是有預謀的。


    多麽可笑,他以為的溫柔可親的師傅隻是他的假象,也因為自己對師傅盲目的信任,最終落到了現在這般田地。


    這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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