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源國際酒店。


    酒店前的音樂噴泉,水花變幻著千姿百態,隨著音樂節奏上下起伏。一溜的豪車氣勢磅礴地開進來,侍應生小跑著打開車門,恭敬地彎腰,“顧董事長,您來了。”


    顧冬深俯身從車上下來,王忠把車鑰匙交到那侍應生手裏。通過旋轉門,酒店大廳寬敞明亮,深紅色的地毯鋪在入口處,皮鞋踏在上麵很柔軟。水晶吊燈在頭頂上瀉下明亮的光,渲染得整個大廳富麗堂皇。


    顧冬深直接乘電梯上了三樓。剛出電梯,那觥籌交錯、談笑風生的聲音幽幽地傳到耳邊。


    挺熱鬧。


    隻不過,他一進去,喧鬧聲立刻停了,人們的視線都落在他的身上。


    顧冬深隻當沒看見,走進人群裏,從服務生托著的盤子中取了一杯酒。有人湊過來說著場麵話,王忠一一替他擋迴去。


    離宴會正式開始還有一會兒。


    顧冬深掃了一眼四周,沒發現自己想看到的人,微微垂眸。


    劉慕遷大步走至他麵前,熟絡地和他碰杯,“老顧啊,你怎麽在這啊,不需要去準備準備?”


    顧冬應景地深咳了一聲,“老了。這活動我都交給年輕人辦了,我清閑清閑。”


    話音剛落,有人甜甜地叫了聲,“顧叔叔。”


    顧冬深瞥了一眼,劉慕遷身旁站著一個年輕的女人,五官精致,長發披肩,白色的抹胸禮服盡顯身段,氣質清秀。


    顧冬深笑了,“茜茜啊,又漂亮了。”他又望了一眼劉慕遷,“你爸長得一般,女兒可是美的不得了。”


    劉茜掩嘴輕笑,“顧叔叔,真會說笑。”


    劉慕遷聞言,撐著腰佯裝怒了,瞪了他一眼,“老顧啊,你兒子不也比你年輕時候帥多了。”


    說到顧齊言,劉慕遷疑惑地問了句:“你兒子呢?”


    “工作忙,估計要遲點來。”


    “別又來不了啊。”


    顧冬深擺擺手,“不會。”


    他親切地牽著劉茜的手,“茜茜啊,國外的生活還適應嗎,學的什麽?”


    “還行,就是會想家。我學的法語。”


    顧冬深複述了一遍,“法語?”他拍了一下大腿,“語言好啊,我兒子也學得這個,你們肯定能聊得來。”


    劉茜剛迴國沒多久,對顧齊言沒什麽了解,此刻也隻是簡單說了句,“是嗎?”


    紀荒品著美酒,紀笙坐在他的身邊,輕聲問:“哥,咱能不能收斂點?”


    “我怎麽了?”


    “你以前處過那姑娘自殺了。”


    “我知道啊。”


    紀笙急了,“你知道?那你就這態度?”


    “人又不是我殺的,她是自殺,自殺你懂嗎?況且我給了錢安撫了她家人,夠厚道了吧。”


    紀笙搓了搓手,無言以對。


    紀苼是怕她哥的。


    從小,他們父母就離異了,各自組建了自己的家庭。他們兩個就成了父母的累贅,剛開始還會寄點生活費過來,後來是一點消息都沒了。


    他們兩個和外婆住在髒亂差的小巷子裏,每天吃了上頓沒下頓。外婆心力交瘁,最終把他們的父母告上法庭,法律也鎮不了他們多久,生活費也是斷斷續續地寄來。


    苟且地活了幾年,外婆死在了很冷的冬天。


    兩個十幾歲左右的孩子相依為命,紀荒打工供紀笙上學,十幾歲的年紀,他就嚐夠了人情冷暖。


    紀笙爭氣,那靈動的樣子被一大導演相中,拍了一部電影,一夜之間走紅了,接下來的廣告代言綜藝邀約就沒停過。他們的苦日子算到頭了。


    紀荒托他妹妹的福,二十歲那年有資本組建了自己的樂隊,並且最終發行了專輯。


    認識紀荒的人,都認為他是個從小富養的有錢人,他也的確做到了,把自己偽裝的很徹底。他不能迴憶過去,誰提也不行,包括紀笙。


    他隻要一閉眼,那條髒亂差的巷子就會浮至眼前。


    雨夜中,窗戶被掛的叮當作響,酗酒的大叔褪去他的褻褲,在他幼小的身軀內橫衝直撞。


    ……


    紀荒端著酒杯的手有些顫抖。


    這些都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試圖封閉自己,給自己營造了一個美好的假象。


    也許從很久以前,他整個人就開始扭曲了。他厭惡一切出身卑微的人,更厭惡那些仗著靠山一飛衝天的人。


    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愛上嚴枚,這是一種不可抗力,是一條直道上突然分出的岔路。


    他愛她卻又控製不住地去折磨。


    對紀荒來說,愛上一個卑微的人,他的心備受煎熬,他隻能通過羞辱來減輕自己的罪惡感。嚴枚是第一個但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


    趙熏出身好,樣貌好,紀荒和她交往隻是為了確定一件事。


    他是上層社會的人,他從小到大都是矜貴的。


    雖然可笑,但是他確實好受多了。


    紀笙歎了一口氣,她的一句話將紀荒喚迴神來,“放過你自己吧,也放過其他人吧。”


    紀荒掐住了她的手腕,很重很重,“我的事,你少管。”


    紀笙瞪圓了眼睛,眼前的哥哥變得越來越陌生,她忍痛輕輕叫了聲,“哥。”


    對方果然渾身一顫,鬆開手。


    紀笙一離開,趙熏走到他的跟前,揚了揚下巴,“你妹妹跟你說什麽呢?”


    紀荒撇開頭,“沒什麽。”


    趙熏咬唇,在他耳邊吐出一口氣,“你喜歡於宥吧?”


    紀荒一個激靈,差點把手中的杯子扔了,“你胡說什麽?”


    趙熏被他這沒由來的發瘋唬了一下,“我開玩笑呢。我就是覺得你有時候過於針對她了,上學那會男生喜歡誰不就欺負誰嗎?”


    紀荒也覺得自己反應太過激烈了,揚了揚嘴角,“那種女人,光看著就倒胃口。”他勾起趙熏下巴,玩味地一笑,“你吃醋了?下次點評多說你幾句壞話?”


    趙熏往他手背上一拍,“少來。”她吃了一塊點心,擦了擦嘴,“於宥人挺好的,無辜地幫我們倆背了鍋,你以後少針對她。”


    紀荒輕笑了一聲,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顧冬深端著酒杯遊離在人群中。


    幾個商業上的夥伴端著酒過來了,一個個圍上來,笑著說祝詞。


    “顧老先生,祝你長命百歲啊。”


    “老先生精神著呢,哪能用那老套的說辭,我們應該祝老先生生龍活虎,賺大錢!”


    顧冬深也笑著迴他們,“不求活到一百歲,能看到我兒子能娶妻生子我就滿足了。”


    有人調笑,“顧老先生的兒子一表人才的,那不得多少好姑娘追著。我要是臉皮厚點,明兒我就把自己家姑娘送到您家去。”


    一群人跟著笑。


    沒多久,顧冬深的笑容卻凝結在了臉上。眾人順著顧冬深的目光看向入口。


    來人穿了件簡單大方的黑色禮服。精致的鎖骨、流暢優美的頸線一覽無餘,腰身盈盈一握,裙擺下露出兩條筆直白皙的長腿,腳腕纖細。


    柔順黑亮的長發被高高挽起,攏成一個恰好的圓。餘下的幾根碎發貼著麵頰,麵龐白嫩,略施粉黛,整個人看上去清清爽爽,純潔清秀。


    於宥自知來遲了,想偷偷摸摸地混進人群裏,沒想到剛進來就被這麽多人行注目禮,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腳下抹油般鑽進人群裏。


    有人對著顧冬深問,“這是哪家姑娘啊?怪漂亮。”


    顧冬深擰了擰眉心,淡淡道:“比賽的選手。”


    有人哦了聲,說:“這是歌唱比賽,還是選美比賽啊?一個比一個漂亮。”


    話音剛落就有隱忍的笑聲,顧冬深仰頭喝一口酒,他笑不出來。


    時間差不多了。主持人走到主席台前發言,說了一大段鼓舞人們發善心的說辭後,請顧董事長上台發言。


    顧冬深早就把稿子裏的內容記得透徹了,那一大段內容他說得抑揚頓挫,說到尾一下沒停。


    風杏的慈善宴會比較特殊。獻愛心部分肯定有,但更多的是專注於慶典,商業人士娛樂圈裏的名人齊聚一堂,看看表演,說說笑笑,聯絡聯絡感情。


    於宥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顯得有些局促。她開始一直跟其他選手呆在一起,後來有的選手大著膽子找娛樂圈名人攀談,她臉皮薄,沒好意思,就隻好一個人落了單。


    一迴頭,碰見趙熏。


    於宥勉強地打了個招唿,趙熏親切地挽上她的手臂,“網絡那些話我都看見了,你還好吧?”


    於宥搖搖頭,“沒事。”


    一眨眼,宴會已經開始好一會兒了。


    表演大提琴獨奏的人結束表演,朝著台下鞠了一個躬。


    酒店大堂燈光暗了幾分,有人接過話筒說道:“這次來參加宴會的有參加風杏舉辦的比賽的幾位選手,我們隨意請一位上台表演。來參加宴會的不少還是娛樂圈的大人物啊,說不定就被誰看上了,我們選手要抓住這次機會啊。”


    幾個選手慌亂了,走到趙熏於宥身旁,他們還是比較畏懼趙熏的,隻是對著於宥緊張兮兮地說道:“怎麽迴事啊,之前也沒提醒,這麽突然。”


    於宥撇了撇嘴,“是啊,怎麽這麽突然。”


    趙熏微抬下巴,眯起了眼睛。


    主持人還挺注重台上台下互動,把話筒遞給顧冬深,“董事長,既然是您舉辦的比賽,想必您對選手們也很了解,您選吧。”


    顧冬深沉吟片刻,“那就於宥吧。她最近爭議挺大的,正好把真本事亮給大家看看。”他轉而對著劉茜,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茜茜,想聽什麽?”


    劉茜把話筒推了推,“別,顧叔叔,我隨便的。”


    主持人巡視了一周,台下衣著華麗的人都停止了腳步,滿臉寫著期待。


    “於宥小姐,請您上台表演吧。”


    於宥蹙眉,“這叫什麽事?”


    其他選手紛紛送去既同情又羨慕的目光,“加油!”


    於宥跺了跺腳,一狠心。唱就唱吧,說不定就被哪個大前輩看上了呢。


    她穿過密集的人群,途中還不小心踩了誰的皮鞋,一上台,燈光刺得她睜不開眼。


    她閉上眼,思索著唱什麽歌好呢?


    拿定主意後,她輕輕睜開眼,這麽多大人物同時盯著自己,她有些吃不消,腿輕輕打著顫,視線下移,望見了最前排的紀荒,手機拿著一杯紅酒,眼底盛滿了戲謔。


    交代好工作人員播放什麽歌曲伴奏後,她做了一個深唿吸,盡量把紀荒想成是一個大胡蘿卜。


    開口的第一句,氣息有些不穩,後來靜下來了,情緒愈加飽滿,歌聲也漸入佳境。耳邊有掌聲唿聲交雜著響起。


    於宥原本僵硬的身軀也開始鬆弛下來,隨著音樂在舞台上小範圍的走動。


    她放鬆的時間還沒超過半分鍾,台上有一塊地方凹凸不平,她沒注意踩了上去,還沒來得及反應,那塊突然塌陷下去。


    她穿著高跟鞋,一個沒踩穩,跌了下去。坍塌的邊緣劃過她的手臂,有血跡滲出。


    尖叫聲此起彼伏。有人慌忙地走動起來,準備報警。


    然而,更多的是看好戲的眼神,和冷眼旁觀。


    於宥想站起來,腿被卡住了,動彈不得。


    不小心碰到傷口,她痛地嘶了一聲,低聲罵了句,真他媽衰啊!


    如果現實有彈幕存在,那麽於宥的腦門一定會被幾排大寫的字幕刷屏。


    垃圾酒店,毀我英名!!!


    豆腐工程,毀我前途!!!


    工作人員上前試圖把她拽起來,於宥是感覺又丟臉又憋屈,痛楚一陣一陣地襲來,臉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暈暈乎乎過程中,有人一把推開了工作人員,厲聲道:“滾開,你這是想把人弄死嗎?”


    於宥微掀眼皮,那人俊朗的麵孔一下子撞入眼底,她的雙眼像是被蒙上一層水汽,漸漸地瞧不真切了。


    她的臉紅了一大片,想遮住自己□□的大腿卻沒有任何辦法,她隻能弱弱地說道:“顧、顧齊言,別看我,太他媽丟人了……”


    顧齊言愣了愣,果斷把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她的身上,將她額前碎發理了理,“乖,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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