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後台,造型師忙得不可開交,恨不得生出個三頭六臂出來。


    掛著衣服的架子被人推來推去,男女選手被分開,各自拿上表演服去換上。


    化妝台的鏡麵反射著一臉愁容的於宥。


    她坐在椅子上,不斷按摩著腰背。當場被撞沒什麽感覺,現在隻覺得痛感一陣一陣得襲來,稍稍動一下就疼得眉頭緊鎖。


    褲子被摩擦破了,膝蓋處浮現大塊的青,中間有些血跡滲出。


    雖然不嚴重,但考慮到這次表演舞台還有跳舞部分,她怕做不好連累到整個另外兩個人。


    造型師拿起架子上的衣服,巡視了一周,“還有誰沒換,快點。”


    於宥站起身,忍痛接過,“知道了。”


    換好衣服出來,於宥嚐試走了幾步,疼是疼,忍著點就過去了。


    趙熏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你行不行?扛不住直接去醫院,別連累我們。”


    於宥聽她這說話口氣,隻覺得更痛了,她把歌詞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嗡聲道:“放心,不礙事。”


    準備了一個星期,這個時候說放棄豈不是前功盡棄?她咬牙也要堅持住,不然這將成為一輩子的遺憾。況且真算不上嚴重,隻要不大幅度運動基本是不太痛的。


    與此同時,比賽開始了。


    主持人穿了一身金色的禮服,濃重登場,老練地說了一段萬變不離其宗的開場白。在後台就能清晰地聽到觀眾熱烈的唿聲。


    大屏幕上顯示出這一期節目播出後的網絡的投票情況,趙熏第二,周晨第十,陳潔儀排在下位,而於宥則是四十位選手中的倒數第二名。


    “這次的投票不能作為今天淘汰的最終數據,接下來選手們會帶來合作舞台供大家欣賞,網絡也會同時直播,最後一個舞台結束後,我們將綜合現場投票以及網絡投票的結果,決定選手的去留。屆時風杏董事長顧老先生將會親自宣布獲得前五名的選手。”


    “請大家拭目以待吧!”


    出場順序是由每個組合派出一位選手隨機抽取而決定的。


    陳潔儀手氣太爛,抽了個最後一名,舞台表演越到最後,觀眾的激情也會越來越弱,但是如果能脫穎而出,說不定也會成為壓軸舞台,成為本場的亮點。


    抽到第一的組合已經帶上麥,站在舞台兩側黑色簾幕旁隨時準備上場。剩餘的選手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進行最後的演練。


    於宥那組的原創歌曲名由導師取名為“祈禱”,歌詞主要是講一個女生對神聖純潔感情的期待,在偶遇上一個男生之後暗許芳心,由此在細枝末節中發展成熾愛,在日日夜夜的單戀中求而不得,隻能默默祈禱那份愛有一天能降臨。


    副歌部分的舞蹈有一個原地旋轉的動作,腳踝和小腿的發力是關鍵,對於腳踝和小腿的力量要求極高。於宥正好是腿部受了傷,她嚐試了好幾次都以失敗告終,心情頗有些低落。


    陳潔儀幫她妝花的地方擦了擦粉,“要不,你就別轉了,我們換個動作,時間還來得及,別勉強自己。”


    於宥不甘心啊,她站起身又練習了一次,這次堪堪成功了,她一下子又振作起了精神,揉了揉陳潔儀的頭,“舞台上我一定盡力,肯定沒問題的。”


    說罷,她又控製不住地皺了皺眉頭,膝蓋處還是隱隱作痛。她累攤在椅子上,問:“趙熏呢,人怎麽又不見了?”


    陳潔儀一攤手,“鬼知道。”


    “我去找找她,快到我們的順序了吧。”


    陳潔儀真是服了她這操勞勁兒,“你歇歇吧,到時間她自己會來。”


    結果呢,人根本不聽她的,硬是出去了,陳潔儀自言自語一句,“好了,兩個人都不在了。我還練習個什麽鬼?”


    金城劇院能容納五千多人,大劇院內有三個劇場,東側為音樂廳,就是他們等會要比賽的地方。三個劇場既完全獨立又可通過空中走廊相互連通。金城劇院不愧是市內最大的,連後台休息的地方也多得讓人眼花繚亂,分不清東南西北。


    於宥繞了一圈,沒找到趙熏,好巧不巧碰到了紀荒。


    自從上次撞見他和趙熏那種事後,兩人就沒正麵遇到過,於宥敬他是前輩,往邊靠了靠,示意他先走。


    紀荒左手插兜從她身邊走過去,於宥拍了拍胸脯,微微吐出一口氣,在她放鬆的時候,一道男聲在身後響起。


    “上次在飯店的是你吧。”


    紀荒轉過身來,借著身高的優勢居高臨下地睨了她一眼,接著又伸出揣在褲兜裏的左手,補充道:“和顧齊言在一起的那一次。我說呢,你哪來的底氣衝撞我,原來有這麽硬的靠山啊。”


    於宥自然能聽出他語氣裏滿滿的嘲諷,身子頓時繃直了。


    她就納了悶了,自己怎麽就這麽不招他待見呢,每迴遇見自己不損上一兩句好像能缺胳膊斷腿似的。


    她盡量控製著自己的麵部表情,拿出所有的耐心麵對他,“要真像您那麽說的,我有那麽大本事,您現在應該也不能在娛樂圈蹦躂了吧,前輩,我說的對吧?”


    前輩二字,她咬得特別重。


    紀荒的眼睛似乎在向外冒火,眉毛怒氣衝衝地向上挑著,手裏的東西啪地一下掉在地上,說出的話跟刀子似的一把把插在人心上。


    “你還真把自己當迴事,你這種為了火出賣*出賣自尊的小姑娘我見得多了,你不是在酒吧駐唱嗎,皮肉生意肯定做了不少吧。”


    “這話我就聽不下去了,您有證據嗎?您活得是有多不順啊,盡用陰暗的一麵揣測別人。您說說,這些話要是被您的那些小迷妹聽見去了,您這高雅的音樂人的人設不就崩了嗎?”


    於宥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一整句話都用了尊稱,她想,我可不能因為這種低下的人拉低了自己的素質。


    紀荒鐵青著臉,不帶一絲一毫的笑意,整個人跟被定住一般僵硬了,半響他才哼了一聲,丟下一句,“你最好以後別混娛樂圈。”


    言外之意,你要是栽到我手裏就死定了。


    於宥被紀荒這一句話逗笑了,她衝著紀荒離去的背影喃喃了一句,“誰怕誰啊。”


    迴到準備室,趙熏已經迴來了,她看上去依舊是高冷的,一隻手指勾著塑料袋提到於宥麵前,“喏,給你的。”


    等到對方接過去,她一個人走到角落,斜靠在牆上閉目養神。


    於宥好奇地打開袋子,震驚了。裏麵都是治跌打損傷的膏藥,還有消毒的酒精,紗布。趙熏這個人和秦意某方麵還真是有點像,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拎起袋子晃了晃,感激地說了一句謝謝。趙熏閉著眼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幅度小到讓人懷疑自己看錯了。


    於宥歎了一聲,哎,紀荒真配不上她。


    於宥低頭看了看自己,把拿出來的酒精又裝迴了袋子裏。服裝都換好了,這時候上藥實在不方便,還是等結束在弄比較好。等待的過程中,她百無聊賴,把歌詞背了一遍,開了開嗓,又把舞蹈動作順了一遍。


    陳潔儀顯然沒她們倆那麽輕鬆了,她手腳冰涼,抖得跟身上安了個電動小馬達似的。於宥實在看不下去,握住她的手,“走,看別人舞台去,別想那麽多。”


    她們兩個躲在舞台入口,透過縫隙瞥了一眼觀眾席,滿滿當當地都是人,唿聲震天動地。台上的四個選手正在唱一首很甜的歌——好想你。


    唱到高/潮部分,周晨突然帶上可愛的發箍,對著台下賣萌,觀眾明顯很吃這一套,給予了熱烈的唿聲。


    陳潔儀收迴視線,不滿地點評一句,“嘩眾取寵。”


    於宥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


    比賽漸進尾聲,觀眾的熱情也一點一點降了下來,估計是嗓子喊啞了,倒數的幾個舞台反響平平。


    主持人照例對前一個舞台表演簡單總結後,宣布最後一組選手即將出場。


    大概是有趙熏的人氣在,於宥這一組一出場就收獲了滿滿的喝彩,與上個舞台表演的反應形成鮮明對比。


    趙熏穿了身雍容華貴的白裙,裙底繡著花紋,腰身綴著白紗。


    她輕輕地坐在鋼琴前,手指撫上琴鍵。燈光打在身上,美得讓人窒息。


    伴著流淌的琴音,趙熏開口唱“祈禱”這首歌的前幾句。她咬字清晰,氣息平穩,開了個好頭。


    也許是自己寫的歌,於宥對歌曲理解的更透徹,她低眉斂目,唱出了感情,讓人聽了心都靜了。


    陳潔儀唱完就是舞蹈部分,於宥一下子緊張起來了,心裏默念著千萬要成功。結果,腿上的痛還是難以克服,她隻轉了一圈半就砰地一聲跪倒在舞台上。


    觀眾坐直了身子,瞪圓了眼睛,這是失誤了?


    在他們還沒做出判斷之前,於宥懷著孤獨一擲的心情,反身躺在舞台上,借助腰力躬起上身,一個側滑半跪在舞台上,雙手自然地舉過頭頂,伴著節奏扭動著腰肢,腰身柔軟得不像人類。


    輕薄的白襯衫將她的身材曲線完美地勾勒出來,長發貼在她汗濕的臉頰上,無意識地咬唇動作讓人幾乎抓狂。


    那一刻,她是舞台上的妖精。


    陳潔儀被這一幕驚得差點忘記歌詞,她沒想到平時看上去傻白甜的於宥還有這麽撩人的一麵。


    有些觀眾甚至激動地站了起來,尖叫聲、喝彩聲要掀翻整個屋頂。


    台下,顧齊言蹙眉,額角的青筋明顯地顯現出來,渾身的血液告訴流轉著,心髒快要跳出胸腔,這個女人簡直瘋了。


    徐枕叫著甩開手,衝他低聲怒吼了一句,“媽的,你他媽把老子的手都抓破了。”


    於宥輕巧地站起來,鬆了一口氣,她這一段舞蹈動作還是在酒吧跟一個跳舞很好的姐姐學習的,她沒有專業學習過舞蹈,當時也是閑得慌,學著玩玩,沒想到今天倒碰上用場了。


    她有些自戀地想,自己還蠻有跳舞的天賦嘛。


    舞台結束,三個人對著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迅速迴了後台。


    比賽結束後將留十分鍾給觀眾做最後的投票,再有十分鍾用來統計。


    陳潔儀拿了一瓶水遞給於宥,她的嘴從下台起就沒合過,“我天,你也太機智了吧,那舞蹈真6,有空教教我。”


    於宥白了她一眼,她因為舞台上那一跪碰到傷口了,現在疼得幾乎站不起來。


    她拿起趙熏給她買的藥,衝陳潔儀說道:“我去上個藥。”


    於宥穿過人雜的大廳,進了一間沒人的休息室。


    時間緊湊,她忘記鎖門,直接脫掉牛仔褲,將沾了酒精的棉簽按在傷口處。


    門把聲突然發出清脆的轉動聲,有人打開門,進入房間,反鎖上門,一氣嗬成。


    於宥驚得手裏的棉簽都掉了,手忙腳亂地把褲子穿上。


    男人很高,穿了一身黑,帶著棒球帽,黑口罩,氣質絕佳,就算打扮成這樣也不像打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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