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薑驥並沒有離開。他幾乎二十四小時全程不離監控器,灼熱的視線永遠都鎖定在一個人的身上。管己好幾次都想開口勸勸他,可真對上那雙布滿寒霜的眼睛時,又識相的捂緊了嘴巴。


    不得不說,有薑驥這尊大佛在,節目錄製的過程中總是彌漫著淡淡的壓抑。雖然夥食是一天賽一天的好,但也耐不住這座行走的冰山,帶給眾人的壓力。


    “阿哲,那個叔叔是你爸爸嗎?”顧寰小聲的跟薑潤哲咬著耳朵,這幾天大家一直都說那個兇兇的叔叔就是阿哲的爸爸。但是,他卻從來沒見阿哲跟他說過話。


    沒好氣的瞪了監控器後麵的男人一眼,薑潤哲有些難堪的答道:“對,就是那二傻子。”


    似乎是被他的話給嚇了一跳,顧寰小心翼翼的開口道:“你怎麽能這麽說呢?他可是你爸爸啊……”


    不想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薑潤哲索性蹲在地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正在組隊搬家的螞蟻。“他就是個二傻子,你別問了。”


    雖然有些疑惑為什麽阿哲要這麽說自己的爸爸,但是顧寰還是沒有再問下去。太過好奇的孩子不會討人喜歡,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他就懂得。


    於是他也跟著薑潤哲蹲下來,托著下巴研究螞蟻搬家的路線。兩顆腦袋不時晃在一起,微風習習,倒也透出幾分溫馨。


    薑驥坐在監控器後麵,兩道眉毛狠狠的皺在一起。那天陸文茵走後,薑潤哲這臭小子就開始跟自己冷戰。本來指望著用他打入敵人內部,沒想到,竟然臨陣倒戈了!


    說起來,那天其實也不全怪他。原本陸文茵離開後,他也是想過追上去的。可是礙於兒子還在旁邊,為了麵子著想,還是硬生生的憋住了。


    誰知道這小子當時就對他翻了個白眼,感慨道:“孺子不可教也”。邊說還邊歎氣:“蠢豬爬不上樹……”


    於是,被兒子赤裸裸嘲笑了的薑驥徹底火了。得!你們母子倆都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們,看誰坳得過誰!


    至於為什麽還要留在這裏找不痛快,薑驥覺得,他純粹是閑的。


    好在,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節目錄製的很順利,考慮到種種原因,管己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催促一行人離開。不過在安排車輛上,卻遇到了問題。


    來的時候都是坐的節目組提供的越野車,所以迴去的時候自然也是各坐各的。但薑驥也是開車來的,而且就把車橫在唯一迴去的大路口子上,讓人想忽略都難。


    “嗬嗬,薑總的車可真是帥氣……要不,陸影後去試試看?”管己尷尬的笑著,腦門上卻是冷汗四溢。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你看,大家都急著迴去呢。”


    一句話提點的恰到好處,卻讓陸文茵不得不帶著兒子下車。看著絕城而去的工作人員,她無奈的揉揉額頭,認命的走向薑驥那輛拉風的大紅色悍馬。


    疾馳的風聲在耳邊肆掠,陸文茵把窗戶關上,看了眼後座已經熟睡的兒子,平淡的眼神裏沒有絲毫波瀾。


    這一路上,她沒跟薑驥說過一句話。即使明知這條路不是去往公寓的方向,她也沒有出聲提醒。


    也許對她們兩人而言,有些問題,的確需要好好談談。


    h市的喬木南山,是有名的別墅區。先不說那令人咋舌的房價,單就這裏居住的人,身份也不僅僅是富貴二字可以概括的。


    薑驥打開門,抱著兒子徑直走了進去。陸文茵在門口猶豫幾秒後,也提著行李跟著進門。


    看著他輕手輕腳的把兒子放在床上,又細心的替他掩好被角,陸文茵的心裏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悸動。薑驥這個人看著粗枝大葉,其實想的比誰都細膩。


    當初也是他這鐵漢柔情的模樣,才令自己萬劫不複。


    “出去吧。”


    將兒子安置好後,薑驥輕聲的說道。陸文茵順從的跟著他去了客廳,薑驥倒了兩杯溫開水過來,暖暖的,卻抵不過這一室的冷清……


    “你想說什麽?”


    終究還是陸文茵受不了這奇怪的氛圍,她知道薑驥一時可能接受不了。也想過他迴來之後的反應,或發火或罵人。但是沒有一樣,是像如今這般——相顧無言。


    “為什麽要離婚?”看著陸文茵平靜的臉,薑驥忍不住開口問道。這麽多天以來,這個問題一直纏繞在他的心中,一次又一次的讓他從睡夢中掙紮醒來。


    他設想過很多種原因,但是卻依舊理不出頭緒。不是他自負,而是依著陸文茵淡然的性格,這實在不像是她能做出來的事。


    “沒什麽,就是累了。”陸文茵淡淡一笑,卻讓薑驥的心驟然抓緊。隻見她慢慢的拿起麵前水杯,卻隻是放在手裏,無意識的用手指摩擦著杯底。


    “薑驥,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包括,愛情。”陸文茵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麽蒼白。“上個月,有個女人給我打電話……”


    她的眼睛直直的看著薑驥,所以當他麵上閃過一絲慌亂的時候,陸文茵慢慢的笑了。


    “她說,她懷了你的孩子。”


    話說到這裏,不用陸文茵解釋,薑驥也大概明白了是怎麽迴事。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陸文茵,似乎想要從她的臉上找出一絲玩笑的成分。


    但是那雙眸子清澈見底,不給他一絲遮掩的機會。薑驥有些疲憊的捂住額頭,“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這樣的……”


    “不必了。”陸文茵擺擺手,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對我而言,這件事是真是假已經不再重要。薑驥,我這麽說隻是希望你明白,我真的累了。”


    將水杯放迴桌子上,陸文茵靠在沙發的抱枕上,神情中滿是倦怠。“結婚四年,電話威脅,十八個。上門示威,三個。而其他沒找來的,有多少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似乎是想起那些打發野花野草的日子,陸文茵有些自嘲的笑笑,“當初信誓旦旦立下保證的人是你,結婚以後拈花惹草的人也是你。薑驥,我不求你能對我一心一意。但是至少,不要妄想我能與她們和平共處!”


    說到最後,陸文茵忍不住提高了音調。也許是沒有見過她如此氣急敗壞的模樣,薑驥竟難得的想不出辯解的話語。他知道自己必須要說些什麽,可是當看到陸文茵那失望的眼神時,他卻再難開口……


    “對不起。”


    這三個字,是陸文茵最不想聽到的。卻不想,竟是薑驥唯一能說給她聽的。慢慢的站起來,伸手將落下的頭發挽到耳後。再抬頭時,她的雙眼已是一片淡然。


    “兒子我們輪流帶,畢竟他暫時,還是薑家的長孫。”


    說完,便頭也沒迴的提著行李離開了。而這次薑驥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卻覺得腳下有千斤重。以至於讓他連胡攪蠻纏的力氣,都所剩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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