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有什麽致命危險時,藏在沈嶽身軀內的刺骨涼意,都會毫無征兆的驀然騰起。


    不過,他的神奇預警,已經很久沒有啟動過了。


    刺骨!


    涼意,就在宋銀翹帶著沈嶽,快要走到嶺南上官家人麵前時,忽然毫無征兆的出現。


    可不同於以往,這次白龍驀然騰起後,並沒有讓沈嶽做出任何違反自然的動作。


    他隻身下意識的迴頭,迅速掃視全場。


    寒月。


    星空下。


    亮如白晝的山門前,數百人都麵帶和善有愛的笑容,沒有任何的危險存在。


    即便再怎麽痛恨沈嶽,想讓他當場一命嗚唿的人,也不敢在荊紅命就站在旁邊時,暗算他。


    除非,那個破壞規矩的人,能眼睜睜看著自家家破人亡,卻無動於衷。


    沒誰這樣傻。


    現場也沒誰有這樣的心思。


    那麽,白龍為什麽驀然啟動?


    而且,還無比的暴躁,左衝右突,貌似要衝出沈嶽的身軀,直騰九天?


    “肯定有事。事,在哪兒?”


    沈嶽剛想到這兒,猛然發現山門前少了幾個人。


    承平山莊門前,足有數百人,別說是少上三幾個人了,就算少上三五十個,也看不出來的。


    但如果少的那幾個人,和沈嶽有著密切關係的呢?


    莊純,山間雅晴。


    輕舞姑姑和神姐。


    不說花夜神,其他三個人,可都是唯恐天下不亂之輩。


    沈嶽在父母帶領下,和七姓豪門子弟正式見麵時,別人或許不會在場,但這四個人,哪怕是天塌下來,估計也不會走開的。


    尤其是沈輕舞。


    但現在,她們四個人卻集體不見。


    沈嶽不用太費腦子,也能想到她們去了某處。


    她們去做什麽,沈嶽不是太關心。


    他隻擔心輕舞姑姑的叛逆,小娘皮的桀驁,山間雅晴的邪惡……當這三個人湊到一起後,惹出啥事來都有可能,僅僅憑借花夜神一個人,根本無法阻止。


    她們要是聯手對付別人,實力夠把八百或者地下樓蘭鬧個雞飛狗跳。


    如果莊純和雅晴,趁機對沈輕舞姑侄做點什麽呢?


    肯定是這樣!


    要不然,白龍不會無端發起預警。


    沈嶽轉身邁步,剛要走,卻又停下,低聲問藺香君:“姐,小姑她們幾個呢?”


    藺香君今晚上山,可是被莊純抱在懷裏上來的。


    而且來到山門前後,她就一直和莊純倆人在一起。


    莊純倆人離開她時,她不能不知道。


    果然,藺香君迴頭看向山門一側,輕聲說:“我看到小姑她們,急匆匆的去那邊……”


    她的話還沒說完,沈嶽撒腿就往那邊跑去。


    藺香君連忙嬌聲詢問:“弟,你去哪兒?”


    “撒尿,憋死了。”


    沈嶽本不想迴答,更想用最快的速度撲向那邊,可卻又擔心會引起別人的高度注意,再趁機搞點什麽,反而不妙。


    反正從這邊去那邊樹林中,也不是太遠,沈嶽完全可以雙手捂著褲襠,彎著腰一副快要尿褲子的樣。


    至於正在被父母帶著正式給各豪門見禮,他卻口出粗鄙之言,會遭到人恥笑……


    這算啥啊?


    沈老板連葉太李玟都敢騎,已經是當世第一土鱉,還在乎這些?


    那些有教養的貴人們,愛怎麽想就怎麽想。


    沈嶽隻會在頭也不迴的鑽進樹林中後,完全是憑借直覺,全力狂奔。


    他跑的越快,白龍咆哮的越厲害!


    沈嶽也越怕。


    他希望,他能及時阻止某件壞事的發生。


    壞事是什麽?


    那就是山間雅晴的長刀,好像閃電那樣,攔腰橫掃沈輕舞!


    被莊純再次踢中,順著冰麵滑出十多米的夜神,本能抬頭時,恰好看到這一幕。


    零點零零幾秒的時間?


    夜神就想到了很多。


    有無邊的悔恨,自心底湧起。


    如果,她在莊純惡作劇抽她美屯時,表現的大度點,一笑了之,那麽就不會施展鬼臉神功。


    花夜神要是沒施展鬼臉神功嚇莊純一跳,趁機抽了她小屁股一下,那麽她就不會暴怒。


    莊純沒暴怒,就不會對她痛下殺手。


    她沒有遭到危險,小姑就不會試圖來救她,卻被山間雅晴擋住。


    無論山間雅晴突然對沈輕舞下狠手,出於何種目的,她真要死在這兒後,花夜神也不會獨活。


    姑侄倆人都死在這兒後,暫且不管沈嶽的反應,八百的楊逍和李南方,又怎麽能無視她們的慘死?


    李南方肯定會重出江湖!


    到時候……


    可是,花夜神能想到這些,有什麽用?


    她再怎麽後悔,能讓山間雅晴橫掃沈輕舞的那一刀,就此定格?


    不能。


    幸好,有人能!


    就在夜神瞳孔縮成一條線,完全無視莊純當頭揮下的利爪時,有清越的龍吟、聲,在星空下橫掠而過。


    當!


    一聲脆響傳來的瞬間,暗紅色的火花,午夜優曇般驀然綻放。


    山間雅晴那把能輕鬆把沈輕舞斬為兩半的長刀,被殘魄黑刺蕩開。


    殘魄黑刺擋開長刀,借著山間雅晴本能的揮刀甩動動作,攸地迴旋,急射岸邊叢林。


    有個黑影,星光下的大鵬那樣,縱身撲來,一把抓住了殘魄黑刺。


    沈嶽,終於及時趕來。


    閉眼等死的沈輕舞,聽到兵器碰撞聲後,立即睜眼。


    她還沒看到沈嶽,就看到了花夜神。


    花夜神趴在冰麵上,正抬著頭的看向這邊。


    莊純鬼魅般欺身撲去時,嬌軀前傾,右手五指鋼爪,狠狠刺向花夜神的天靈蓋。


    “夜神再也來不及躲閃了。”


    親眼看著這一切的沈輕舞,還沒搞清楚她現在是死了,還是活著,腦海中就閃過了這個念頭。


    “你又壞我好事!”


    沈輕舞看到的這一幕,為沈嶽及時趕來而憤怒的山間雅晴,也看到了,心念一動,嬌聲叱喝中,雙手攥著長刀刀柄,從下至上,猛地撲向了他。


    雖說沒能斬殺沈輕舞,山間雅晴為此特遺憾。


    但隻要阻止這廝及時出口斷喝,驚醒深陷殺戮魔障中的莊純,讓花夜神被抓死……她的險惡用心,還是能實現。


    迎風,一刀斬!


    山間雅晴縱身撲向沈嶽時,拚出了全力。


    沈嶽隻能先接招。


    可他在咬牙接住山間雅晴這一刀時,就無法斷喝莊純。


    莊純的右手五爪,已經碰到了夜神被北風吹起的發絲。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中氣十足,且傲然無比的狂笑聲,突然在小湖對岸傳來。


    男人的笑聲。


    笑聲豪放間,偏偏夾著一絲絲的陰柔。


    明明有陰柔存在,卻又無比的光明正大!


    洪鍾大呂,也就是這個意思了。


    深陷殺戮中,對旁邊任何事都不聞不問,隻想一爪抓死花夜神的莊純,電閃般刺向她的右手,就這樣硬生生的頓住。


    她有些妖異猩紅的雙眸,迅速消退。


    清澈洪水般湧上來時,莊純抬頭,又聽到了一個聲音。


    女人的聲音。


    特清脆,卻又矯揉造作的無法形容。


    是三個女人,齊聲高唱的聲音。


    三個女人高歌時,聲音可以擊破人的耳膜……但聽在莊純的耳朵裏,卻遠遠不如男人的狂笑聲。


    “爾等無比粗俗的世人啊,還不快點迎接偉大的,睿智的,英俊不凡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宇內無與倫比的奇男子,文能安邦武能定國,五百年內再也沒誰能超越的,天下第一高手胡滅唐胡老先生?”


    被三個女人齊聲高唱出的這段台詞,沈輕舞以前“有幸”聽過兩次。


    第一次聽到時,在驀然呆比片刻後,脫口大罵:“沃草,天下還有這等超級自戀的無恥之徒?”


    但第二次聽到後,卻反胃的厲害,她罵都罵不出來了。


    因為某個無恥之徒,又把讚頌他的台詞,多加了幾個字。


    這是沈輕舞第三次聽到某人高歌自己,台詞又變長了很多。


    可沈輕舞卻沒絲毫的反胃感,隻有……憤怒。


    她尖聲長叫:“胡老二,你早些出來會死嗎!?”


    秦玉關是天下第一花心大蘿卜。


    李南方是天下第一人渣。


    沈嶽是天下第一土鱉。


    沈輕舞是天下第一叛逆。


    葉春城是新晉的天下第一不要臉。


    那麽,胡老二好好愛惜他天下第一高手的名譽不好嗎?


    何必放著最拉風的名頭不要,偏偏要當天下第一自戀狂呢?


    天下人都知京華慕容自負超級自負,大理段家的段儲皇自詡第一狂人,可他們倆加起來,在狂妄自戀這塊,都比不上胡老先生的一根手指頭啊。


    沈輕舞的話音未落,三個嫋嫋婷婷走上到岸邊的女人,台詞迅速改變:“是誰,在對尊敬的,睿智的……胡老先生大放厥詞?”


    黑夜中,雖說這三個女人啥模樣看不清,但在星光下,小湖的冰麵反光很強,卻能看清她們的穿著。


    三個女人,上身都是黑色貂衣之類的,下麵卻光著一雙不著任何絲的大長腿,白色運動鞋。


    黑貂。


    光腿。


    白色運動鞋……


    沃草,能把女人如此打扮的人,絕對是世間奇男子。


    莊純沒有理睬這三個女人。


    她隻是緩緩直起腰板後,對那個到背著雙手,閑庭信步般飄然而來的中年斯文男人,無聲的桀然一笑後,身形一晃,鬼魅般的撲了過去。


    莊純認識老胡。


    因為早在青山映秀湖畔,就是這老東西即使出現,阻止莊純獵殺展小白。


    那次,莊純試圖搞死小白姐時,並沒有出現隻要靠近她幾米之內,就會感覺被黑洞吞噬的可怕現象。


    正是那次之後,莊純再也無法在心存殺意時,接近展小白。


    優曇王要殺的人,卻因這老無恥的多管閑事,再也不能實現,就別提她多鬱悶了。


    莊純把這滿腔的鬱悶,都算在老胡腦袋上。


    隻是她最近玩的不亦樂乎,很忙……沒空去找這老無恥算帳。


    今晚,他卻來了。


    尤其閃亮出場時的樣子,是這樣的拉風,舉世無雙。


    不把這老無恥的腦袋擰下來,在冰麵上當球踢,莊純就會感覺心堵難受。


    “這可能是你最後一次自戀了。”


    桀然陰笑中,莊純撲到了老胡麵前。


    那三個不敢來湖麵上的女人,則立即高歌:“呔!來者是何方妖孽?敢冒犯偉大的、睿智的,舉世無雙的……”


    “南方,每次看到你二叔,我都以為我又懷孕了。”


    靠近沈輕舞這邊的叢林中,一個白影悄悄拽了下旁邊黑影的衣襟,語氣特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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