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已至。


    “哈——哈——”


    在恐懼的驅動之中,一位母親赤裸著腳在雪地上不斷奔跑著,她不敢停下,因為身後不斷靠近的火光刺激著她的神經,讓她一次次迴想起剛剛丈夫被釘在血色十字架上的一幕。


    這位母親的懷裏還抱著一個孩子,少女把自己的腦袋埋在母親的胸口,好似這樣可以驅散恐懼,驅散母親身後一直追逐著的火光。


    脆弱的生命必須用心嗬護,但這位母親已經沒有辦法陪伴她的孩子長大成人,她隻希望這個小小的生命能夠迎接屬於自己的未來,而不是被這群邪教徒抓去早早結束自己的生命。


    “媽媽已經不能陪在你的身邊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懷中的少女更加抓緊了她的衣襟,水靈靈的眼睛看著臉色蒼白的母親,她乞求著開口道。


    “媽媽,不要,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這位母親笑了笑,沒有迴答,她的腳已經凍得通紅,衣不蔽體的像這樣在雪地裏根本逃不了多遠,但她至少要找到一戶人家,把這個天生帶疾的孩子托付給他們。


    在信念的驅使下,這位母親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潛力,在身體瀕臨極限的狀態仍舊跑出了一公裏遠。


    而就在她的視野即將變得模糊的時候,終於看到了遠處的一座小村莊,她的眼中再次煥發出了生的希望,抱著這個半身截癱的孩子跑了過去。


    母親把少女放在了一戶人家前,拿出偷來的琥珀色寶石放在少女的手心,就在少女驚唿著想要喊出聲來時,這位母親隻是笑了笑,清明的眼眸頓時被深淵一般的黑墨浸染。


    “睡吧孩子,願你的未來……一片光明。”


    母親的話語仿佛充滿了魔力,少女此刻根本睜不開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母親的眼中透露著不舍,她深淵般的眼睛裏冒著淚花,隨後毅然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去。


    而耽誤了這麽一會兒,後麵追逐的邪教徒已經清晰可見,他們大喊著意義不明的話語,手中握著各種各樣的家夥。


    來到一片森林之中,這位母親停了下來,抬頭看著天空的滿月,母親無奈地跪在地上,苦澀地笑著,丈夫和女兒的笑容仿佛就在麵前,但冰涼的雪地讓她迅速認清了現實。


    體內的生命力正在飛速消失,母親的眼中充滿了決斷,她還有能夠為孩子做到的最後一件事。


    “莎布·尼古拉絲


    “黑暗的子嗣,萬物之母,不可言喻者的妻子,偉大的母神。


    “黑暗豐穰之女神,至高母神。


    “孕育萬千子孫的森之黑山羊,三柱原神之一,墮落的豐饒之神。


    “您無比虔誠的信徒,米莎,以這副殘破之軀,以及身後的無數信教徒請願,懇請您治療我孩子的病症,並將您的榮光,揮灑在這片大地之上。”


    後方的火把越來越近,然而這位母親的臉上卻沒有任何懼色,因為——看著眼前緩緩構建出的詭異法陣,她已經猜到了接下來自己和那些人的後果。


    “啊——!”


    一聲尖嘯嚇得後方追逐的眾教徒一停,他們的心裏都充滿了恐懼,縱使有人及時捂住了耳朵,可尖嘯聲依舊直直在其腦海裏響起,甚至沒有停息的跡象。


    這些教徒瞬間感覺頭痛欲裂,各個都躺在地上抱著腦袋疼地打轉,更有甚者直接拿頭不停地撞擊樹木,石頭,甚至是尖銳的樹枝……


    而就在這時,他們的腳下出現了一片黑色的墨潭,墨潭中生出來一根根觸須纏住他們的腿腳,將這群虔誠的教徒拖入深淵,片刻過後,這裏再沒有了半點“人”的痕跡,就連一點血液都不曾留下。


    緩緩地,森林裏冒出來些許動靜,那個衣不蔽體的母親走了出來,看上去完好無恙,並沒有什麽異常。


    但,從她那深淵般的眸子裏便能看出,此刻的她在內核已經被替換了一遍,一道深沉與空靈混雜的聲音響起。


    “gof''nn hupadgh shub-niggurath。”


    “往後,這便是你的名字。”


    ……


    愛麗兒驚嚇得睜開了眼,汗水都把她的小熊抱枕浸得濕透了,迴想著夢中那對深淵般的眸子,她心有餘悸地抖了抖,害怕地把被子裹住全身。


    看著窗外的滿月,她心中的驚恐愈發強烈,今晚是怎麽也睡不著了。


    十年過去了,她的腿在那一夜之後便能夠正常爬行,隨後花了一個月便學會了走路,而那個她寄宿的人家也被崩壞摧毀。


    她不知道那是什麽怪物,半羊半人的身子,如今迴想起來也是一陣惡心,如果崩壞獸長這樣的話,那她大概會直接申請調去後勤了。


    這十年來,她一直都沒有再做過這個夢,也沒有再迴憶起那一天的情景,甚至現在都沒有對自己的母親抱有多少情感,若不是現在想起,她估計會一直拋之腦後。


    尼古拉斯刪除了米莎存在的痕跡,讓她消失在了眾人的記憶裏,愛麗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再次想起來。


    此刻包裹著這個十二歲少女的,隻有無盡的恐懼。


    然而不一會兒,隔壁吵鬧的鼾聲便平撫了她內心的不安,她不知道原因,但——待在他身邊,總是會給她一種安心感。


    陰影之中,一隻黑色山羊的頭顱伸了迴去。


    “既然睡不著,那就偷偷上兩把分好了。”


    愛麗兒來到桌前,打開終端很快便沉浸在遊戲裏。


    黑暗森林,三位舊日支配者的投影聚集在此,而在他們的身邊,一隻被吸幹了的蝗蟲隻剩下了甲殼,而尼古拉絲身上的肉塊變得更加龐大,又生出來數十張大嘴。


    “終於消化完了,投影就是麻煩,連本體千分之一的力量都沒有。”


    奈亞拉托提普不滿地踹著甲殼玩,幽怨的視線對上了一邊的索托斯,嘴裏不停地嘲諷著。


    “不是我說你,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讓我們用投影過來,直接本體降臨搗毀這座實驗場,我的樂子也會多很多。”


    索托斯隻是白了他一眼,對於這個樂子人他無話可說,但對方一直不依不饒,縱然他是沒有感情的真理之門,此刻他也來了些脾氣。


    “那你去攔住墮離那個瘋子?”


    “你自己怎麽不去呢?”奈亞拉托提普不想丟醜,尤其是在對方非常有可能開直播再揍他一頓的前提下,這個樂子神也不敢騎在他臉上跳舞。


    “所以我才建議用半神級的投影過來,這樣不會引起他的警覺。”


    索托斯一想到前段時間這位同僚的所作所為,不禁頭疼的一批,“但因為某個擅自亂來的家夥,我們的計劃暴露了,現在他正在瘋狂搜尋我們的本體位置。”


    奈亞拉托提普直接把【崩壞】的權柄拍他臉上,“你就說好不好用吧。”


    “……”索托斯閉嘴,沉默著不再看他,而是轉向尼古拉斯。


    “黑山羊子嗣的情況如何?”


    “就這隻重殘的蟲子能有多少養分?一萬隻都是大陸級,炮灰而已。”


    尼古拉絲沒有看他,索托斯從這家夥的話裏就感覺到了滿滿的幽怨。


    索托斯很無奈,這次的行動又要延緩一些了,若不是先前尼古拉絲說自己感受到了遺落的黑暗豐穰之女的氣息,他甚至不會起這麽早動手的心思。


    每一次都是這樣,雖然失敗了吧,但也從中撈了不少好處,而且每次都能夠讓他閉嘴,路線不明原因越跑越偏。


    但根據尼古拉絲的反饋,那個黑暗豐穰之女現在在未來【秩序】的第一令使身邊待著,還有【起源】也在,貿然下手的話絕對會引起注意。


    “嘿,不如我先去給你們探探風頭?”


    奈亞拉托提普一副“有樂子”的表情,眼睛一瞪就想著往黑暗森林外麵衝,而在他連續閃爍了幾次時空之後卻發現自己依然停在原地,他的臉色變得陰沉。


    “索托斯,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隻是不想讓你亂了計劃。”索托斯依舊站在原地沒動,而他指尖的銀白色光輝已經出賣了他。


    “你想打架?”


    “以為我真怕你?”


    ……


    尼古拉絲默默地退到了一邊,暗自歎了口氣,有這麽兩個同僚真是她的不幸,一個做事太死板,另一個又太亂來。


    “你們兩個別打了。”


    沒有人理會她的聲音,尼古拉絲隻能帶著自己的子嗣轉移,別讓這點兵力栽在了自己人手裏。


    真tnnd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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