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血邁步的頻率也越來越高,越來越快,雙腳快速起落,快到肉眼無法看清,拖出了一道殘影。


    微寒的空氣擦著她的臉頰向後掠過,震起淒厲的風聲,發絲微微顫抖,素色的裙擺變成一道堅硬如鐵的線條。


    奇怪的是,她的唇角居然微微揚起,似乎帶著一絲莫名其妙的迷人微笑。


    似乎很享受這個戰場的血腥……


    這都是什麽人呐……


    ‘砰’的一聲響,一顆子彈帶著沉重的力量重重地朝花如血的身上射去,然後是‘砰砰’,‘砰砰砰’!


    段天賜心中一緊!


    如暴雨般的彈雨刺破了裙擺割斷了飄揚的發絲深深地射進地麵,然而卻沒有一顆能夠對她造成絲毫傷害。


    花如血的速度快得就像一個妖魅。


    她看似孱弱的香肩輕輕一觸,幾名全身肌肉的武道強者便像被鐵錘砸中的石塊一般四濺激飛,落在遠處的地麵。


    “我勒個去!”


    段天賜睜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花如血修道這幾年,身手已經變得如此強大了?


    花如血並沒有看到段天賜的目光,她的目標隻有一個。


    一個躲藏在人群後,手拿著一個金屬圓盤,正在念念有詞的紅袍老者。


    蒼老的紅袍老頭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隻是嘴唇不停翕動,手指在金屬圓盤不停敲擊,但凡每一次敲擊,都會有一道淡淡的不引人注目的白光隱入人群,白光所過之處,那些呂偉修道者身上的傷勢便會有肉眼可見的愈合和好轉。


    這老頭是一名治愈師!


    雖然他藏的很隱蔽,但依舊被細心的花如血發覺了,她毫不猶豫的越過敵群,朝那個紅袍老頭逼近。


    纖淨如玉的右手握的很緊。


    花如血的手很小巧很柔軟,縱使緊緊握住,看去也很小,就像是玉蘭果可愛的白色果實一般沒有任何威懾力。


    然後她的拳頭落了下去,落在老頭慌忙舉起的金屬圓盤上。


    不知用何種金屬製成的圓盤沒有碎,但它高高跳了起來,重重擊中那老頭的下頜。


    老頭頸骨連同下頜骨遭到重擊盡數碎裂,很幹脆很幹脆地死了!


    鮮血流到金屬圓盤的表麵,把那些繁複的線條染成了道道紅線。


    殺死紅袍老者的花如血目光一轉,朝著另一個手持圓盤的紅袍中年男逼了過去。


    但已經警覺的呂偉修道者,再也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紛紛攔在了她的麵前。


    紅袍中年男擦了把汗,繼續念他的詞,剛剛吐出一個字,驟然間臉色一變,迅疾無比的將手中的圓盤舉了起來!


    ‘砰’的一聲脆響,一顆子彈狠狠地撞在圓盤,然後彈開!


    大祭司聽著身前圓盤上發出的聲音,臉色微微有些發白,默然想著,要不是自己有警兆這個天賦,隻怕這一槍會直接把自己的胸口射出一個大洞。


    但是他並沒有來得及鬆一口氣,子彈被擋住,開槍的那人明顯不肯罷休,一道又一道唿嘯的風聲淒厲而來!


    子彈在圓盤上不停高速撞擊,發出沉重無比的嗡鳴聲。


    紅袍中年男的手臂喀喇一聲扭曲變形。


    圓盤順勢後挫,重重砸在那名紅袍中年男的身上。


    紅袍中年男胸骨向下塌陷,肺葉在重壓下變成了肉泥,根本來不及念什麽爛詞,也來不及召出自己保命的手段,便被生生震死!


    花如血看在眼中,心中一鬆,微微一笑,手指微顫,在圍住自己的某個修道者咽喉上輕輕一點。


    那名修道者捂著流血的咽喉向後便倒。


    戰場紛亂,但有兩個人,直到現在,都沒有動過。


    一個是段天道。


    一個是呂偉。


    這兩個人似乎對於身外的格鬥完全沒有興趣,目不轉睛的緊緊盯住對方。


    兩個人心裏都有數,他們彼此間的氣機已經鎖定,任何人想要妄動,都將付出極大的代價。


    但對於彼此,兩人心中都有極大的忌憚,卻是沒有一個人搶先出手。


    兩人對立,各自沉默。


    實際在平原上混戰的所有人,都在不時緊張地看著兩人的方向,他們不知道這場戰鬥會怎樣開始,不知道他們會何時出手,誰會先出手。


    就是這個不知道,反倒是世界上最大的煎熬。


    就在不知何時的那個時刻,呂偉出手了。


    這個號稱和段天道齊名的修道者出手,與所有人的想象都不一樣,沒有天崩地裂,沒有山石滾滾,沒有什麽恐怖的威勢,反而顯得極為平淡。


    呂偉的劍甚至不能稱為是劍,說是一塊薄薄的鐵片也不為過。


    那道薄薄的鐵片,從呂偉身前向段天道而去,淡然平靜沉默,鐵片前的薄霧隨勢而分,就像是湖水漸分,一截枯木起伏向前。


    無數道目光盯著那柄完全不像劍的劍,有些驚訝,有些不解,甚至有些失望。


    然而下一刻,人們的眼前便出現了一幕令人感到無比震撼的畫麵。


    呂偉劍勢所過之處,卷動了平原上大片的薄霧,薄霧迅疾無比的被吸收凝聚,變成了雲層,很晦暗很烏黑的雲層,就像是盛夏時節,那些會落下暴雨的烏雲。


    劍尖在暗雲覆蓋的前端,變得極為顯眼,看上去就像是一道閃電,緩慢的閃電。


    晦暗的雲層裏,閃過一道亮光,然後無數道明亮從雲層深處生出,變成無數道閃電,看上去就像是無數道劍光,恐怖而平淡的劍光。


    沒有多少人知道,正在激戰的山穀之後,還有一條向上的山路,這場修道者的戰爭展開地,不過是這神手指痕的山腰,或者隻是山腳。


    沒有幾個人知道,戰勝的一方還將繼續向上攀爬。


    但長寬知道。


    作為黑袍組織目前的實際掌權者,出現在趙霸道和段天道的爭鬥之中,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他正沿著這條山路慢慢向上爬,他看不到山穀中的激戰,但隻是能看到這巍峨無比的神手指痕,以及這神手指痕上的那一座神廟,他已經感覺很滿足了。


    不是什麽人都能夠來到這種地方,見識這種景象,能夠參觀眼前的一切,已經是一件很完美的事。


    長寬一邊在山道上行走,一邊看著斷崖外無盡虛空中的那顆美麗的巨大星球。


    它是如此巨大,以至都讓長寬產生了錯覺,似乎隻要奮力一躍,就有可能跳到那顆星球上。


    藍星表麵上有著精美的人工紋路,上麵飄浮著大大小小的殘骸,無法形容的殘骸中有巨大的類似金屬物,也有不可思議的巨型骸骨。


    看上去象是一場大戰之後留下的慘烈戰場,隻是這場大戰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無法想象要何等強大的族群,才能夠留下如此恢宏的戰場遺跡。和這場戰爭相比,眼前的修道者大戰,或者隻是兒戲。


    這顆近在眼前的星球,顯得如此巨大,如此蒼涼,如此神秘,如此孤寂,如此古老。


    看見這一切,恐怕任何人都不得不開始思索生命的意義和宇宙的宏大。


    但長寬隻是淡淡的吸了口氣,略顯單薄的身軀挺直了些,扭開頭,朝山路的上端看去。


    陷在雲端和霧氣中的那座神廟是他見過最高大,也是最宏偉的建築。


    隱隱可見的神廟頂矗立著一座高達數百米的尖塔,通體由不知何種金屬鑄成,表麵布滿了細密繁複的紋路,顯得無比精巧。


    這座塔已經超出了人類現有的工藝水準。


    尖塔呈逐漸收斂的四角尖錐型,黑沉沉的,偶爾會有一抹光芒在紋路中流過。


    長寬爬的並不快,但他終於還是來到了神廟的底層。


    神廟恢宏雄偉,整體高數百米,光是這底層的大殿就將近五十米,整體風格蒼涼古樸,而且一整座殿堂居然沒有一根支柱。


    四壁都是深沉的黑色,散發著金屬光澤,壁麵上隱約可以看到各種起伏的線條。而在這層牆壁之上,又設立著祭壇,以及一條通向上層的旋梯。


    長寬轉身走向旋梯,一路向神廟上層走去。


    旋梯修建得寬厚大氣,但是長寬卻看出這座旋梯、祭壇,還有底層大殿內許多附設物品都和神廟本身的風格毫不相同,明顯就是後加上去的。


    旋梯一路向上,終於到了尾端。


    出現在長寬麵前的,是一條長而寬大的廊道,盡頭則是兩扇洞開的大門。


    長寬深吸了一口氣,走進了大門。


    入目是一間閃動著昏暗光芒的大殿,環顧整個大殿,和底層大殿是同樣的風格,最醒目的就是中央的那個直徑數米的巨大圓台。圓台上鐫刻著大段比劃詭異,晦澀難明的文字和許多根本不明白什麽意思的圖紋。


    長寬不認識那些文字,更不清楚圖紋的作用。


    圓台邊,站著三個穿著紅色長袍的老人,老人的身邊,站著一身軍用作戰服的蔣秋實,蔣秋實的金屬後腦勺十分耀眼,巨大的窗邊負手而立的,正是那個詭異的黑袍男。


    “你怎麽來了?”蔣秋實一眼看見長寬,寬正的眉頭忍不住皺了皺。


    長寬咳嗽了一聲,攤了攤手:“我呆著無聊,想上來欣賞風景,這一路看著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裏來了。”長寬摸了摸下巴:“而且我完全不知道那地方有什麽好看的。”


    “那裏是定點傳送坐標,你怎麽會不知道……”


    “算了。”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什麽黑袍男淡淡的打斷了蔣秋實:“任何人第一次看到這些鬼斧神工的建築,多半都要失神,反正那些人能不能迴得來,我一點也不在意。長寬,你來的正好,趕上一出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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