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隻是女又姑娘,你可知道,愛一個人,卑微到塵埃裏,等一個人,遙遠到也許永遠不會有結局的痛苦麽?你也許永遠不會懂,那種感受是如此的無奈,若是有一天,你看見你心愛之人,和另一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或許你就明白了。”菁兒似乎是在說三途,又似乎是在說自己,混混沌沌,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一聲歎息,女又似懂非懂。


    山腹內,菁兒的神魂與女又呆立相對,耳邊隻剩下暗湧拍打洞穴的聲音。


    皇帝的鑾駕已經班師迴朝,而此時的鹹陽宮,早已炸開了鍋,傳言說,趙政剛一迴宮,鑾駕從石橋上滾落,趙政駕崩。


    為女又下落一事急得焦頭爛額的扶蘇此時聽到了趙政的死訊隻覺得五雷轟頂,而此時扶蘇和鄭妃同住的宮裏不知何時,宮人婢女多了許多新麵孔,扶蘇無論去到何處,似乎都感覺有人在暗中盯梢,索性此時扶蘇身邊還剩詭影伯嬰二人,伯嬰倒是不關心趙政此時是死是活,伯嬰心中隻掛念女又安危;當伯嬰從詭影處得知那日在無名寨中所發生之事後,伯嬰聽到女又陷入洪水之中就一直掛心,此時女又下落不明,伯嬰更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想去找,不知去何處,她已經吩咐四方鬼魅四散奔走,可是放出去的消息,竟然兩天過去無一迴信。


    扶蘇之母鄭妃此時也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扶蘇已經幾次被鄭妃叫去商討對策,這日,鄭妃前腳剛邁入扶蘇房間的門,一個宮女驚慌失措的跑了過來,連跑帶滾翻了幾個跟頭,說陛下新喪所有妃嬪及公子都要到大殿聽宣。


    扶蘇看著鄭妃,鄭妃急道:“兒啊,前幾日娘叫你寫信給蒙家兄弟的信,你可有發出?你父皇生前並未立下遺詔,你雖未長子,可是你心地良善,娘怕你鬥不過他們!”


    鄭妃此時忌憚的是朱砂三途一派,隻聽扶蘇道:“母親,你以為父皇真的是從石橋上滾下駕崩的麽?”


    鄭妃顏色大變,道:“難道……”


    “我前兩日便接到密報,說父皇在迴鑾路上就已經駕崩,一路上又是趙高等人接引,他們對父皇的死秘而不宣,此心何指,一想便知!父皇子嗣眾多,妃嬪無數,我雖名聲在外,可是怎麽能與那朱妃趙高二人在朝中的勢力相較?”扶蘇心裏早有打算,他深知後宮隱晦,更明白自己的優劣,早前他曾書信一封,八百裏加急送到邊關,引蒙家軍迴朝輔佐自己,可是勝算多少,扶蘇自己也不知道,加上此時女又之事煩亂,扶蘇甚至有些恍惚。


    “什麽?陛下早死多時,那為何來人謊報說陛下是死在石橋之下?”鄭妃驚訝道。


    “母親是聰慧之人,想來便知。”


    “都怪娘無能,若是我能有那朱妃一半的機警,早叫陛下立下太子,我母子二人也不至如此看人臉色,現在宮中多了這許多生人,想來便是朱妃派來,這個狠……”鄭妃想說什麽,扶蘇止住了鄭妃的話,示意隔牆有耳。鄭妃急道:“那我們此時該當如何?”


    “走吧,我們先去大殿,看情形如何,再做定奪。”扶蘇握緊拳頭道。詭影欲和扶蘇一塊去,誰知扶蘇道:“詭兄弟和伯姑娘若是真想助扶蘇一臂之力,又兒之事,勞煩掛心了,我現在心裏最放不下的,就是又兒。”


    說罷,扶蘇和鄭妃轉身走了,伯嬰看著他二人離去,緊蹙雙眉,對詭影道:“將軍,我有一個感覺。”


    “什麽感覺?”


    “你說,我們身邊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會不會是有牽連的?”


    “牽連?你是指什麽牽連?”詭影倒是覺得新鮮。


    “若是,我幹娘是個引子,引發了我們一起去無名寨,可是我們這麽多人,非但沒有救出爹和幹娘,爹和幹娘死了,還弄丟了姑姑,而那時目睹此事發生的,似乎現在能找到的,隻有三途一人,這……這難道不奇怪麽?”伯嬰說出了自己的疑慮,詭影道:“你是懷疑三途?”


    “三途是我十叔,若說他恨我爹,我看得出來,可是若說他要害我爹,卻不見得,可難保……難保他會害別人,比如扶蘇公子。”伯嬰對於男女之情向來敏感,繼續道:“將軍應該看得出,三途對我姑姑情愫漸深,皇帝若是不在了,朝中大權在三途與朱砂手中,那扶蘇公子……”


    “我明白,三途此時性情大變,漸入魔道,無非,是為了一個妒字,你說的不無可能,你現在是懷疑,三途是有心加害扶蘇性命?”詭影道。


    伯嬰搖了搖頭:“不,我也不知道,隻是我覺得,這些事集中在一起迸發,一定有著某種牽連一定關係著某個人,將軍,不如,我們再去他府裏問他?”


    詭影也搖了搖頭,道:“他若是真的騙我,第一次他不會說,第二次更不會說。方才聽你言講,我倒是覺得,或許,他真的知道什麽,隱瞞了我們。伯嬰,我們走,他現在興許在宮裏忙於政事無暇顧忌府中之事,我們正好去他府裏一探究竟!”伯嬰點點頭。隨詭影走了。


    二人很快就來到了三途在鹹陽中的府邸,正如詭影所料,三途府中家仆顏色有些異常,人人臉上不苟言笑,似乎在緊張什麽。詭影伯嬰二人手腳很輕,來迴翻查著,想著能找到什麽蛛絲馬跡。


    此時見一年前婦人和一青年漢子走來,年輕婦人滿臉不悅,道:“真是廢物。好在爹此時不在府中,你或許還有些時間彌補,還不快些叫手下人去將那賤婢抓了迴來!連個小丫頭都對付不了,何擔大任?”


    詭影和伯嬰躲在假山後,看著婦人對旁邊的男子就是一頓數落,那男人正是閻樂,婦人是三途的女兒,閻樂道:“現在宮中政變,人人自危,鹹陽城中早已封閉,那丫頭就算有通天的本領,量也逃不出咱們的眼界,倒是嶽父大人,為何對柴房裏的男人如此在意?”


    “哎~爹做事向來不由得人多問,昨日我接到娘的口信,叫我趕緊迴府陪著她老人家,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宮中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娘說隻有在自己府裏才能保證我的安全;我昨日一迴府,就見後院幾人把守,才知道原來府裏關了犯人,此人爹如此緊張,想必,是和宮中政變有關。知此事者不過一個巴掌數得出的丫鬟,今日就跑了一個,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了,你還不趕緊派人去追,別老這麽不在意,萬一真走漏了風聲,壞了爹的大事,你我哪裏吃罪得起!”婦人越說越氣,那閻樂倒是陪著笑臉,扶著婦人笑道:“夫人教訓得是,為夫這就去!”


    ……


    看著二人越走越遠,詭影和伯嬰得到了一個消息,知道後院之中關押著一個三途較為關切的人,三途緊張得很,而此時照顧那人的丫鬟逃走了一個。


    二人相視一眼,心裏有了打算,匆匆來到後院,見真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小小一間柴房就有十來個人圍守著,二人商議之下,變作蜜蜂,飛入柴房。


    隻見柴房之中隻有一個高瘦之人,此人沒有頭發,頭頂隻見有個怪模怪樣的花紋,二人現了人身,詭影輕聲道:“這是善豹!”


    詭影記得他曾經在無名寨和朱砂的宮裏見過此人,而伯嬰也認得,心想善豹怎麽會在這裏,而善豹見了二人更是激動,正想說話,伯嬰連忙堵住了他的嘴,解開了綁縛在他身上的繩子,善豹低聲道:“快,快去救女又姑娘!”


    二人大驚,心想善豹定然是知道女又下落才被關在此處,而此時善豹手腳不受管束,碰翻了柴火,發出了聲響,二人見也得見了善豹,索性就直接打殺了出去,幾個看守的家仆二人三下兩下就解決了,帶著善豹,跳出牆外,這才安心。


    詭影和伯嬰帶著善豹來到安全之地,伯嬰問道:“你說我姑姑怎麽了?”


    善豹將自己所知前因後果講了一遍,伯嬰急了,道:“地下暗湧,何其冰冷,姑姑此時法力漸無,如何能抵擋暗湧之寒?”


    “我記得,我將姑娘帶出了一個寬闊的地方,可是那時我被暗湧浪頭拍暈了頭,暈倒在地,依稀之間我聽到姑娘在和誰爭辯!”


    “那人是誰?”伯嬰激動道。


    善豹搖搖頭,道:“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就在那柴房之中了,我身上綁著鐵鏈,因為在那暗湧之中,被波浪擊打頭部受了傷,神智時而清醒,時而暈厥,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後來我買通了婢女外出送信,通知宮中長公子女又姑娘的下落,然後過了半天,你們便來了!”


    “伯嬰,你猜對了,的確是三途,沒想到他居然騙我,還信誓旦旦的說不知道女又在哪兒。”詭影怒道。


    “你可知道關我姑姑的洞穴,是何處?”伯嬰又問。


    善豹又搖搖頭,說不知。伯嬰道:“鹹陽附近,像善豹描述的山穴就有幾十處!若是一個一個找,豈不是費時費力?”


    詭影卻陷入了沉思,隨後道:“抓此地山神土地一問便知!”


    隨後,詭影祭天祭地,召喚土地山神一問便知,像善豹所說,有巨大洞穴,洞穴內十分冰冷,又有暗湧穿過的山,附近的確有幾座,而其中一座近期大興土木的山,便是驪山。


    說到驪山詭影想起,三途經常往來驪山與鹹陽之間,詭影謝過土地山神,還勞煩山神引路,來到了驪山皇陵,山神道:“十幾年前,此處便開始了此項工程,皇帝怕死後孤寂,便興盛陰宮之術,在此建造皇陵,驪山除了周幽王之外,也就是秦皇最愛。”


    詭影點點頭,道:“我聽三途說過,趙政迷戀長生之術,可是依舊聽信朱砂之言,多年前就在驪山修葺皇陵,此事一直是三途監管。”詭影隨即問山神:“此山是否有一條地下暗湧穿山而過?”


    “不錯,此暗湧在驪山之下十丈有餘,唯獨有一處,從山腹內噴薄而出,隻是進來不知怎麽的,那原先噴湧泉水竟然停止了,有朱砂娘娘的手諭,叫小神不得插言,所以沒有問及。”山神道。


    詭影覺得十分有可能是那裏,便請山神帶路,帶著伯嬰善豹前往此處。


    不一會兒,幾人就來到了一處矮小的懸崖,懸崖底下是一條小河,沒有路通往,好在幾人會騰雲駕霧,小河正是從那山神說的山洞內流出,從兩邊的水位線可以看得出,原來此處是一條大河,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是一條小溝渠。


    還未走到山洞,山神便止步了,山神說此處開始便是朱砂下令他不得僭越之處,詭影道謝,三人便走進了那個山洞,伯嬰道:“朱砂既然如此保護此處,那姑姑定然在此。”


    善豹也道:“我也覺得十分熟悉。”


    很快的,三人入了山洞,點起火把,山洞裏雖然有路,可是路麵潮濕,很容易滑倒,伯嬰不知怎麽的,有些害怕,險些跌倒,詭影抓住伯嬰的手,將伯嬰護在身後,伯嬰道:“的確是很冷。”


    越走到裏麵,水汽越來越大,詭影眼睛好,看到了淡淡的磷光,伯嬰大喊一聲:“姑姑!你在裏麵麽?”


    伯嬰不喊倒好,隻見伯嬰喊了一嗓子,原本安靜流淌著的小河,忽然高漲起來,變成一堵厚實的牆,詭影善豹眼疾手快,閃退兩邊,那水牆將二人分割開來,伯嬰躲在詭影身後,聽到善豹道:“不會錯了,就是這裏啊!我依稀記得,我走之前,也有一道這樣的水牆!”


    那兩道水牆並未攻擊他們,隻是將詭影和善豹伯嬰三人逼退在一處角落,使他們前進不得。


    伯嬰靠在詭影背後,顫聲問:“將軍,現在我們該怎麽辦!那暗湧來勢洶洶,我……我……”


    “你不通水性?”詭影道。


    伯嬰道:“其實,其實我和姑姑一樣,很怕這樣的波濤!”


    “你大可放心,我曾聽說,上古神龍伯氏幾兄弟,分別被貶下界變為了山河大川,而這暗湧,便是你其中一個叔叔伯伯,雖然我不記得是誰,不過,就算看在你爹的份上,他也不會傷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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