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又啊的一聲驚叫了出來。若有所思道:“那屍骨是誰?”


    扶蘇搖了搖頭,道:“沒人知道,後來蘭生瘋了,在押送的路上咬舌自盡。我猜,那屍骨,應該是真的桃花,那個蘭生的妻。蘭家,因蘭生而興起,也因蘭生而沒落,後來去過蘭生家看過那株桃樹的人,據說後來都夢見有個粉衣女子向他們道謝,故事到最後,以蘭生的自盡而結束,那具屍骨,怕是,再也沒人知道是誰。不過後來流言四起,說蘭生害死了自己的妻,埋在桃樹下,那桃樹才會長勢大好,我小的時候聽姑姑提及,說,桃花吸了人的骨血,就會變成妖精,濃豔,且鮮紅!就像現在的這顆一般。”


    女又看著扶蘇手中的桃花,道:“你說,這棵樹下,有沒有埋著屍骨?”


    扶蘇的話提醒了女又,扶蘇道:“我不敢妄下斷言,不過,我覺得可以一試。這就去叫人來挖開試試如何?”


    女又道:“不必,現在就可以試試!”說罷,打開腰間的竹筒,拿出納寶道人圖,從裏麵取出了一個小瓶子,扒開塞子,隻看到瓶子裏掉出了幾隻肥頭肥腦的小肉蟲,小肉蟲從瓶子裏掉了出來,落在地上,三下兩下鑽入泥土裏。女又道:“這叫食屍蟲,如果這地下真有屍骨,他們一定有反應!”


    二人看著三隻小肉蟲鑽進了土裏,二人等待著他們的反應。剛進去不久,扶蘇想說什麽,就聽到女又道:“你聽,聽到了什麽?”


    二人靜下來一聽,就聽到好似狗啃骨頭的聲音,扶蘇道:“這是什麽聲音?”


    女又一臉凝重道:“這是食屍蟲啃食屍骨的聲音,也就是說,這土裏,真的有屍骨!”


    二人相視一眼。急匆匆的迴到廟宇裏,遣人挖開了那顆桃樹下的土,本以為泥土翻開之後是會像扶蘇說的那樣,埋著一具屍骨,沒想到,當泥土翻開,看到的是,大大小小,陳列在土裏錯落不齊的屍體,有的已經化為了白骨,有的,腐化成了一灘肉泥,不堪入目,女又不忍直視,扶蘇摟著女又,女又把目光撇了過去。


    本來是偷得浮生半日閑,一眾人看到了屍骨之後卻神情凝重,迴去的路上,一個中年漢子,手裏拿著家夥,忽然叫開了:“我在老家,曾經聽人說,深山之中成了精的樹林,進得去,出不來,難道,難道咱們要像那些白骨一樣,長埋於此麽?公子,公子你可得想想辦法呀!”


    隨著那人的一嗓子,帶來的隨從紛紛口角了起來,此時,亦秋喝道:“瞎咋唿什麽,你若是再大放厥詞,當心公子發落了你!”


    那人不依不饒,怒道:“現在咱們小命都不保了,你說該怎麽辦!”那人倒是將亦秋問住了,他也說不上來,此時千雨道:“大家放心吧,我家小姐已經有了計策,稍安勿躁,可不要自亂陣腳啊!”


    扶蘇看著女又,道:“你真的有辦法麽?”女又緊鎖雙眉,神情凝重的點了點頭。


    一轉眼就到了夜裏,破廟裏升起了篝火,幾個人圍坐在篝火邊,幾人各懷心事,這時千寒忽然道:“有誰看見亦秋了麽?用完晚飯才發現他不見了?”


    眾人左顧右盼,一個漢子道:“是呀,亦秋去哪兒了?”


    這時另一個侍從道:“我剛才看到他一直在房裏,會不會被今天那幾具屍骨嚇到了?那孩子聲音挺大,年紀可不大。”


    千寒道:“現在是非常時期,怎麽能落單呢,我去找找他吧!”隨後走入了後堂,隨即一聲尖叫響起,眾人好似驚弓之鳥全都乍起圍觀,隻見千寒跑了迴來,道:“不好了,亦秋,亦秋從窗戶逃走了!”


    扶蘇道:“不好,這孩子怎麽如此魯莽,外麵伸手不見五指,萬一出了事,該如何是好?”


    女又也覺不妙,十幾個隨從開始騷亂起來,一個帶頭的說道:“亦秋走了,咱們也走吧,這鬼地方,我才不要待下去呢!”


    說罷就像衝門而去,女又眼色一使,千雨千寒身形一晃,閃到了那漢子身前,兩個瘦弱的女子麵對一個彪形大漢,三下五除二就用繩結綁得和一團麻花一樣,扶蘇厲聲道:“你們是我大秦的護衛隊,怎如此經不起風浪,皇上派你們來是來保護本公子,遇事卻這般不經用,罷了罷了,本公子有言在先,若今夜是誰敢踏出這廟門一步,就算你們不被山妖害死,本公子也留不得你們!”


    扶蘇平日裏和顏悅色,此時生起氣來卻十分可怕,隻聽女又道:“千雨千寒,在此等候,我去去就來。”


    女又想衝出去,手卻被扶蘇拉住了,扶蘇道:“我和你去!”


    “可是……”女又生怕扶蘇有危險。


    “走吧!”扶蘇沒有多說,首當其衝衝了出去。女又想了一會兒,緊隨其後跟了出去。


    夜裏無星無月,初春寒涼,隻感覺林子裏一片陰森刺骨,女又點了一縷赤焰在空中,照亮前方的路,漫無目的,不知道該往何處尋找,扶蘇著急的問女又,女又道:“無妨,這林子看來是久無人煙了,在這種地方,人的味道是尤為突出,在山野精怪看來,隻要有人經過他們就能知道,現在,我也可以尋著味道找到他。”


    二人向前走著,夜裏辨不清方向,隻覺得眼前無端多了許多樹木,那些樹木似乎很害怕女又的赤焰,赤焰當前,想要阻攔,卻紛紛彈開了。走不過多久,繞過一個岔口,就聽到一個男聲的叫喊,扶蘇道:“是亦秋!”


    “走!”女又加緊腳步,眼前的樹木來勢洶洶,一波一波的向前阻攔,女又和扶蘇被幾棵樹木圍繞住,二人腹背受敵,遠處又傳來亦秋一聲尖叫,扶蘇著急,女又道:“扶蘇,你護住臉!”扶蘇嗯了一聲,隻見女又雙手燃起烈焰,向樹林揮去,火克木,眼見著枝條被燒起來了,樹木傳來女子的尖叫聲,女又看著遠處有人影攢動,心想若是再不救亦秋,恐怕要不好,這時,一條樹枝像扶蘇申去,女又沒有留意,扶蘇也不是等閑之輩,靈巧的躲閃開了,女又一迴頭,隻覺得這些樹精雖然功力不高,可是他們勢單力孤占了下風。


    女又叫道:“哪裏來的山妖精怪,我乃朱雀宮少宮主,若是還不退散,休怪我烈焰無情!”


    聽到朱雀宮的時候,幾個樹妖倒是有些驚訝,可是仍舊未退,女又實在難忍,騰空而起,抓住一根枝條,火焰傳了過去,但聽到啊的一聲,燃火的樹枝跌落,那樹妖閃退開了,後來,女又再想去抓別的樹妖,樹妖紛紛閃退,隻見閃退出一個出口,二人從出口衝了出去,看到遠處有幾個女子圍著亦秋,女又道:“錯不了,這幾個人就是昨夜我見到的幾個妖精!”


    “他們要對亦秋做什麽?”扶蘇看到一個紫衣女子身後跟著幾個紫衣女子在追趕著亦秋,亦秋一個趔趄跌倒在地,當他們逼近亦秋的時候,亦秋害怕極了,這時,女又二人和亦秋還有一段距離,女又大喊:“快些住手!”


    那群妖精哪裏顧得了她,不但沒有停止對亦秋的迫害,反倒更加迅速起來,這時那為首的紫衣女子迴頭看了一眼女又,一聲令下,身後幾個女子忽然不見了,擋在他們麵前的,是一排密實的梧桐樹,樹與樹之間還有結網。女又知道那女子要對亦秋下手,哪裏還顧得了許多,搖身一變,變成火鳳,背負扶蘇,越過梧桐,那群山妖沒有想到女又會如此輕易就越過了自己,待女又停在梧桐之上,再一尋找,卻不見了亦秋的蹤跡,心道不好,這時看到遠處一顆巨大的梧桐樹屹立在山頭,腳下的泥土在翻動,背上的扶蘇道:“又兒,我知道了,他們是想用泥土活埋亦秋。他在哪裏!”


    女又道:“這不是我們今天早上遇見的那棵梧桐麽?”女又看到那棵梧桐的樹幹上那些像是血絲一樣的東西在閃著紅光,女又知道,那梧桐肯定是日久天長,長時間吸食人的血肉,所以自己也生出了血脈,看他現在這般,想必,要開始吞噬亦秋了。


    女又剛一飛過去,就聽到那梧桐樹大叫了一聲,根係的泥土翻動開來,梧桐樹變成一個女子的摸樣,二人飛近一看,女又變迴本來的摸樣,看到亦秋從土裏慢慢爬了出來,衣衫半露著,隻看到肩膀上用金漆些著一些咒語,亦秋道:“好在趙姑娘先行一步,在我背上畫了降魔咒,否則,真要被這妖怪給吞了!”


    扶蘇道:“亦秋,辛苦你了!”


    亦秋穿好衣衫,撣了撣塵土,走到扶蘇身邊,道:“隻要能擒住妖孽,這點危難算什麽?”


    女又走到那紫衣女子身邊,見她慘白著張臉,似乎很痛苦的樣子,捂著胸口,瞪著女又。女又仔細看那女子,像是個年輕婦人,卻長發披肩,此時臉色雖白,卻還瞧得出幾分嫵媚,隻是此時惡狠狠的眼神,讓女又不解。


    這時身後一群女子跑了過來,女又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短刀,指著倒在地上的女子,道:“若誰敢在近前一步,我就殺了她!”


    這時其中一個紫衣女子道:“姑娘手下留情,莫要傷了白姐姐。”


    “白?你姓白?”女又問道。


    那女子坐了起來,道:“不錯,賤妾姓白,單名一個婉字,我等皆是乾南山多年修煉而成的樹妖,盤踞此地已有幾百年了!要殺要罰,悉聽尊便。”


    女又聽到乾南山三個字,興奮了起來,道:“你說這是乾南山?你可知道朱雀宮?”


    “自然是知道的,方才姑娘自稱朱雀宮少主人,我若是沒記錯的話,之前朱雀宮的主人是一個姓金的女子,姑娘和金宮主是什麽關係?”白婉道。


    “金宮主正是我娘親,我六歲就已經離開乾南山,至今快五百年了,你可認識我娘?”女又道。


    “談不上認識,隻是知道乾南仙境之中,有這號人物,我們在此為妖,哪裏比得上你娘在山中逍遙自在。”白婉話中酸楚,誰聽不出來,女又想著,既然她和娘有交情,正好抓了迴去盤問清楚。


    扶蘇道:“迴去再說罷!”女又點點頭,從腰間摸一根紅繩,繞了幾圈,亦秋上來幫忙,將白婉綁了個嚴嚴實實。


    後麵一個女子又道:“你要抓白姐姐去哪兒?”


    亦秋冷眼道:“放心吧,我們家姑娘若是要害你的白姐姐,早就下手了!”


    亦秋捆著白婉在前麵走著,亦秋笑道:“趙姑娘,你這法子真好用。”


    扶蘇道:“你到底用了什麽辦法,降住了此妖?”


    女又道:“山中樹妖屬木,而我屬火,我本來就是他們的克星,你看那些粉衣女子,我想應該是桃妖,而紫衣女子,應該是梧桐幻化。方才我們被桃樹困住,用火輕易就破了他們的陣法,可是梧桐卻不懼,索性直接躍過不做糾纏。今早見到那桃樹下埋著的白骨我就想著,若是妖要害人會如何害法?我記得見過山中的獅虎成精,吃人吞骨慘不忍睹,可是這些樹妖會如何之?我想起你和我說的那個故事,想著,會不會他們會將人拖入土中,化作自己精血。所以在亦秋背後用金漆寫下了降魔咒,若是妖精見到了,自然退避三舍,可是沒想到,這個白婉,卻被降魔咒傷了,不知為何。”女又不解的看著前麵走著的女子,迴頭一看,看見一眾女子在後麵尾隨著,女又仔細看著那些少女摸樣的妖精,扶蘇也看了一眼,問:“你怎麽了?”


    女又道:“這些女子,真的在此地為妖?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神情如此淒楚的女妖?你看他們眉宇之間,可真是……”女又話說一半,繞了個彎子,扶蘇問:“可真是什麽?”


    女又壞壞的笑了:“我若是男子,見了如此可憐又可愛的女妖,我也會起了惻隱,留下不走了!”扶蘇見女又笑了,心裏也安定了,這些日子女又一直不開心,現在能以往如前,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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