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女又睡不著,想著伯桑深夜約見蘇正文,不知伯桑要對蘇正文說什麽,輾轉反側不得入睡,正想著去偷聽,就看到窗外有異動,披了件外衣走出門,就看到門外站著的畢方,正想問畢方因何半夜站在門外,就看到有一老者站在不遠處,老者正在通過窗子看著房內的一切,女又見那老者麵容和藹,仔細一看,女又才發現,那不就是前幾日被女又赤焰燒死的曾老頭麽?女又知道他曾是呂不韋,掐指一算,今日正好是他的頭七。


    女又走近,看到曾老頭看著她笑了,女又看到屋內正是亦秋,曾老頭道:“多謝姑娘,老夫要去了,亦秋這孩子,以後就拜托了。”


    女又道:“你不怪我麽?若不是我的赤焰,你也不至……”


    隻見老者笑了笑,畢方走了過來,女又見老者坐上了畢方,畢方不會說話,衝著女又鞠了一躬,隨即,飛向天際。女又看著畢方背上的老者,想著他終歸是呂不韋,曾經叱刹風雲的一代梟雄,沒想到最後還是死在了她的赤焰之下,老人死後還想著自己的孫子,臨走前還不忘過來看上一眼,女又忽然覺得,人活一世,其實隻有情,才真正的讓人放不下,看著畢方漸漸遠去,女又已經不想去知道畢方為什麽帶他迴天,隻希望他來生平安。


    鹹陽宮銜嵐殿內,朱砂依舊躺在榻上一動不動,這是一綠衣宮女前來稟報,那綠衣女子名叫信柳,是在朱砂身邊呆的時間最久的一個宮女,說話行事頗為謹慎,隻是平日裏經常仗著朱砂自覺得高人一等,此時她臉色頗為難看,急匆匆的跑來,見朱砂沒睡醒不敢驚動,左右為難之際,忽聽榻上的朱砂懶洋洋的問:“什麽事,這麽急?”


    信柳支支吾吾道:“稟娘娘,陛下派人來了口信,說陛下現在在文娘娘處賞花,覺得花色正好,想叫娘娘一同欣賞。”


    “花有什麽好看的,裕華閣不就是有些桃花麽,現在都幾月了,桃花都快敗了才打發人來叫我去看,我看呐,看花是假,定是那女人在政耳朵周圍嚼了舌根,陛下才想證實罷。你去將陛下派來的人打發了,就說本宮身子不爽,屋外露氣未散,不宜走動。”


    朱砂連身子都沒動,簡單說了幾句,信柳難為道:“那差人還說了,如果娘娘不肯去也不要緊,定是娘娘身子不便,差人還說,陛□□恤娘娘,若是真的身子欠安,今兒晚間帶六宮妃嬪前來請安……還說,若是為了娘娘好,以後各宮妃嬪輪流照顧娘娘……”


    信柳話還沒說完,朱砂從塌上坐了起來,一臉不悅,烏發有些散亂,幾十年的歲月在她的容顏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她冰冷道:“知道我不喜歡那些女人還想叫他們天天來煩我。”


    “娘娘,已經兩個月沒和陛下說過話了,不過就是因為年前一碗紅豆湯的小事,陛下有意和解,都被娘娘……”信柳倒也是好心,誰知朱砂怒立而起,怒道:“多嘴,陛下差人還說了什麽?”


    “還說,娘娘若是嫌路遠不願行走,隻需派人通傳一聲,自會有人將花怒放銜嵐殿。”信柳道。朱砂聽了麵上總算過去了,展露出一晃而過的笑容。笑容轉瞬即逝,立即收好,道:“罷了罷了,替我梳妝,我也許久沒出門了,就遂了他的心願出門走一遭便是。”


    信柳大喜,附和道:“今日暖陽高照,正適合出門呢,陛下的春鸞轎已經在門外恭候多時了,陛下知道娘娘不喜行走特地準備的。”


    “少貧嘴了,去將我的金絲暖玉手爐拿來。”朱砂道,信柳使了個眼色,身後幾個丫鬟便去取朱砂說的那個手爐。


    大道上,幾個壯士的太監抬著朱砂,朱砂半躺臥在春鸞轎上,手中始終抱著那個暖玉手爐,在經過一個拐彎口的時候,看到遠處走來幾個穿著粗陋衣衫的宮娥,朱砂此時精神大好,一眼就看到靠牆站著的那個歪髻宮娥,黢黑的麵皮,捶低著頭一動不動,直到春鸞轎過了拐彎口幾個宮娥消失不見朱砂還依舊望著來時的方向,信柳覺出不對,問道:“娘娘這是在看什麽?”


    “柳兒,剛剛那三個過去的宮娥是哪裏的宮娥?”


    “哦,迴娘娘,他們三個是浣衣局的宮娥,專門浣洗宮內衣物的宮女。”


    “剛剛那個靠著牆站的宮女你可看清楚了?”


    “嗯,看清楚了,娘娘有什麽事麽?”


    “給你三天時間,去把那個剛剛站在牆邊梳著歪髻黑臉皮的宮女的底細查清楚了迴來報我,越細越好。”朱砂吩咐道,信柳滿口應是,二人結束了對話。


    話說迴頭,靈蠶村內,三更十分,此時早已萬籟俱寂,聽不到一絲聲響,伯桑屋內卻明光四射,門外傳來了蘇正文的聲音:“伯先生,是我,正文,我應約而來,請問先生是否睡下?”


    門吱呀開了,開門的正是伯桑,伯桑滿臉笑意道:“進來吧!”


    蘇正文手施一禮,轉身進屋,臉上有些忐忑,始終掛著心事,伯桑坐在正坐,蘇正文坐在側坐,蘇正文剛想開口,伯桑左手一擺,示意他不要說話,伯桑手粘一小戳燈油甩將出屋,那小小燈油好似如添神翼一般,穿過紙窗戶,飛到屋外,隨即傳來“哎呀”一聲,伯桑道:“快迴屋子裏睡去吧,我和蘇公子說些秘密,你們就是不給你這個小人兒聽的。”門外的女又碰了一鼻子灰,隻聽到屋外悶哼了一聲,悉悉索索了幾聲,就恢複了平靜。


    “先生真乃神人也,我來時盡然絲毫未曾發覺。”蘇正文笑道。


    伯桑點了點頭,略加思索道:“公子曰,何謂神人?”


    “這……不瞞先生,我來此被救之後所見所聞,從來沒遇到過,也可說是在下顧洛寡聞吧,像先生這樣,信手撚火甩出幾米開外,如此,常人許是做不到的吧。”蘇正文答道。


    “信手撚火,道家修煉之人多數盡會,沒什麽奇特的,不過,公子先言,一半對,一半卻錯了。”伯桑道,他看著正文有些狡黠。


    “如何說?”


    “這屋子裏,能稱得上是‘人’的,隻有公子你一個,你所看到的我們,除了常來的織娘,其實,我們都是異類。”伯桑平靜出奇的說,他說完抬眼觀察著正文的反應,蘇正文反應得也出奇的平靜,他眨了眨眼,笑道:“不會吧,先生這不會是和我開玩笑吧。”


    “公子覺得我這是在開玩笑麽?”伯桑也笑了。


    “怪不得我說,哪有人可以頃刻蓋樓,原來是入了妖怪窩了。”蘇正文強忍著內心的驚訝,極力顯得非常鎮定。


    “妖怪?我們之中,可沒有妖怪!你可知,又兒當初為了救你,耗費了幾十年的將近上百年的功力,又兒修為不高,今年還不過五百歲,如果真有妖怪肯真心為你,你願不願和她長相廝守?”


    伯桑如此一說,這短短幾日和女又相處的一幕一幕如倒敘一般衝上蘇正文心頭,蘇正文早對女又身份心存疑慮,現在聽伯桑如此說,道:“又兒如此對我,我心裏自然是有她的,其實,我是想她和我迴鹹陽,我啟稟家父,娶她為妻。我記得,那日我被人抬到此處,迷蒙中,我隻看到了她,我們有了肌膚之親,她從我嘴中吸出了一條很長的東西,我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可是我看到那條像蛇一樣的東西鑽進她腹中之後她疼得滿地打滾,我嚐過那滋味,此生能遇到一個這樣,肯與我共苦的人,我為何不能與她同甘呢?不過,我聽說,妖怪的壽命都很長吧,就怕有一天,我老死了如何是好!”


    說到此,蘇正文不禁笑出聲來。伯桑也笑了,伯桑道:“我們不是妖怪。”


    “那先生剛剛不是說,你們都是異類?”蘇正文被弄糊塗了。


    “公子方才說我是神人,我說,我們不是人,那則是——”


    “神?”蘇正文這下驚訝了。


    “公子可聽說過龍?可見過龍公行雲布雨?”


    “這倒是經常聽巫師們提及,可是卻從未親眼見到過,隻聽巫師說過,龍公行雲布雨以敖氏為尊,大多祭祀之時不可直視。”蘇正文道。


    “龍之中,確以四海龍敖氏為尊,勉強可以排個神字緊隨其後,其餘,江河龍族為儒氏,湖泊龍族為博氏,還有碧,紫一流姓氏的龍族,而我姓伯,乃上古神龍氏,若是你日後還見到姓伯的龍,千萬不要認錯了,上古神龍皆伯氏,敖儒博碧紫是後來的晚輩,我雖不會行雲布雨,可是我的身份不容貶低,個中情由說來話長,你隻需知道,我不是什麽妖怪,是神龍。”伯桑說完,抿了一口茶,蘇正文更驚訝了,問:“伯先生是說,你是神龍尊者下凡?”


    “不光是我,又兒乃火鳳尊者,乃赤帝祝融和王母座下金翅凰所生,我的女兒伯嬰乃西方八尾八命燈火玄貓,燃燈道人門下之客,而隔壁小樓中住著的幾位,是昆侖山詭氏,昆侖向來多仙闕,而詭氏的無極殿,是其一,若是今後你與又兒成親,大可不必顧忌什麽妖怪身份見不得人,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動亂,不說也罷,隻是你心中明了便好了。


    不過你說下凡,嗬~說來慚愧,我們之中也隻有我在天宮呆過,我此刻能與你談天說笑,實則是因為觸犯天條戒律待罪下界,神龍封號早以除去,我和又兒隻能稱之為神獸,我乃東方青龍,又兒是南方火鳳,我們的使命都是要保一方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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