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又的房間和趙政的寢宮挨得很近,呂不韋對莊襄王說她是以女官的身份輔佐趙政讀書,朝中的人大多都心知肚明,其實她是呂不韋用來籠絡趙政的棋子而已,可就連呂不韋這老狐狸自己可能都沒想到,女又的出身和心思。


    她將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掛在了牆壁上,琳琅配飾也都取了下來,她迴想起這一天,為了一個小孩而粉飾金裝,卻招來眾多非議而不是起先預期的羨慕,她覺得人心是複雜的,至少,她現在還沒完全能掌握。


    當清晨太陽的光照進房間,女又在晨光中醒來,她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金梭雲錦,想了想今天要穿什麽,一時毫無頭緒隨意挑了件藍綠色的衣裳套上隨意整了整發髻出門了,正想著要去找三途,突然想到三途在宮外,一時失了興致,想起這麽多年的習慣一時沒了突然很不習慣。


    她在寢宮外的鬆樹下張望著,想著三途什麽時候才能來,突然聽到趙政的聲音,她迴頭一看,趙政從寢宮裏笑盈盈的出來,正準備和她打招唿就聽到三途叫道:“又兒!”女又看到三途心中大喜,跑到三途身邊說:“我起來還想去找你呢,才想起你不在宮裏了,弄得我好不習慣。”


    “我可是習慣得很呀,早上終於清靜了!”三途打趣道,女又在他胳膊上使勁掐了一下。三途見到趙政,拱手施禮,趙政點頭笑笑,問:“這兩位是?”趙政看著三途身後隨行的兩位先生問。


    三途道:“相爺已經為公子請了一文一武兩位太傅,今後公子每日需得和太傅習文識字,精進武藝。”


    “這是自然。呂相爺費心了,還勞趙先生代本公子謝過。”趙政客氣的說,正欲和太傅而去,忽地轉身問三途:“趙先生往後可是要盡心竭力為呂相爺辦事?”


    三途和女又被趙政一句話問懵了,二人相視一眼,三途笑著搖了搖頭,趙政滿意的點點頭道:“那是最好。”說罷轉身和太傅走了。


    三途問女又:“不是說他口不能言目不識丁麽?”


    “我昨天晚上問過他了。原來早在這十幾年間這少年睡夢之時總會有一紅衣女子教他文藝武功,你看他平時那老老實實謙虛躬合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你知道他昨天說什麽麽?他說‘同巢杜鵑,豈有完卵’,都快嚇死我了好麽?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能說出這麽讓人費解的話,麻煩你告訴我一下,那個紅衣女子是哪路神仙幻化而成教這孩子如此高深的學問。”


    三途聽女又一說臉上帶出了笑,心道:“難道是她,若是她能經常教導一下這孩子,這孩子說出這樣的話,就不足為奇啦!”三途沒有再說話,而是向趙政的方向走去,女又知道,他隻要一句話說不清楚,那再追問也是白費功夫。


    冬去春來,春天轉眼即逝,夏荷的花苞已經停了一隻蜻蜓。天氣漸漸炎熱起來,三途和女又在秦國王宮呆了有小半年。在長幼尊卑及其分明的年代裏,女又在公子政身邊雖然也算作是伴架的丫鬟,可是眾人看公子政對女又的態度也很尊重,不晃多日,她已經變作公子政宮中的女官,掌管公子政宮中一切大小事宜。


    也不知道是適應了人多的熱鬧還是習慣了鹹陽的氣候,女又竟和周遭人群相處得十分融洽,雖然看她年紀不大,卻遇事冷靜沉著,最重要的一點是,無論什麽事情都能解決,而且是用一種意想不到的方法去解決,她和丫鬟們總是有說有笑,公子政待人謙卑,在宮中也深得人心;而三途則多在宮外替公子政處理宮外的事物,常常用公子政的名義做些懲奸除惡的善事。公子政的賢德一時間人人津津樂道。


    一日,女又正欲出宮去找三途,路上巧遇成蟜和一隨從,成蟜穿著一身藍衫黑緞,見著女又笑臉相迎,女又也欠身失禮,忽然聽成蟜說道:“女又姑娘和我王兄真是好交情,為了王兄不遠千裏從昆侖山而來,現在,可是我那王兄酷熱難耐要去尋些冰來麽?”


    女又聽他叫自己女又,不免生疑,心下不悅,她到秦國以來,人前人後都稱之為趙又,知道她身份者除了龍威山寨的一幫人就是呂府中幾個曾經落難的兄弟,也不知道是誰出賣了她。


    “不錯,酷熱難耐,我正是要去尋些冰來給公子政降降溫。”她不知道來人了解了多少,不過她不想提及,說多錯多,幹脆不說。看那成蟜雖然比趙政矮一些,不過也算得上相貌堂堂出類拔萃的公子,隻是她現在看著他一步一步逼近自己覺得甚是討厭。


    “你和你的兄長都是修仙的道士,何苦來幹涉這人世的紛擾,好好在昆侖山上修道成仙豈不妙哉。”成蟜話裏帶著咬牙切齒的憤恨,可依舊壓著怒氣。女又卻有些得意,她想看來倒不是龍威寨和呂府中的人出賣了她,她可從來沒和別人說過他們是道士。外人都以為他們是落難的皇親貴族,自己人都道作是術士,這道士一說,不知從何提及。


    “你笑什麽?”成蟜問。


    “沒什麽,隻是想起了一些可笑之事,公子還有什麽訓斥麽,沒有的話我可要去給公子政拿冰了。”女又絲毫不對他的問題做任何理會,然後道:“你這個破綻賣得不夠乖。”


    這句話足矣讓成蟜一人在原地暗氣暗憋咬牙切齒。他身邊的隨從罵道:“好個不知禮數的丫頭,公子,我們這就告訴王上,罰她個頂撞之罪。”成蟜未作答言,而是悶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才出宮沒多久女又就遇上了三途,她將遇到成蟜一事原原本本的訴說了之後,三途也覺得奇怪,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法子知道了他們的身份,而且是一知半解有對有錯。


    當三途拿著冰到公子政的寢宮時,他已經熱得把上衣都款掉了,露出結實的肌肉,女又麵上一紅怒罵道:“非禮勿視,你知不知道呀,衣衫都脫了成何體統。”那趙政笑道:“你緊張什麽,我隻不過是熱得受不了了,快快,趕緊扇扇子呀!”幾個丫鬟有害羞又好笑,看著堂堂公子被女又如此訓斥。


    “冰給你拿來了,你趕緊把衣服穿上吧,等下又著涼了,若是這時有人進來,看你這個樣子,告到你父王那去,有你好果子吃。”三途將兵遞給幾個丫鬟,丫鬟把冰一字排開,用扇子扇到,頓時涼意漸生。


    女又拿起衣衫正欲給趙政披上,忽然道:“這衣服都濕了,快,拿件幹的來,等會穿了濕衣裳非得生病了不可。”丫鬟急急忙忙的去找幹的衣裳去了。一旁三途打趣說:“我這妹妹在家都是前唿後擁一群丫鬟服侍著的,她可從來沒服侍過誰,你還是第一個呢!”


    “早看出來她是身嬌肉貴的娘子,你看她那十指芊芊肯定是什麽家務都不幹的,前些日子她幫我沏了杯茶都把手燙了,我都說了,她來這什麽都不用幹,指使丫鬟們去幹就好了,非得去,這倒好,賴了我幾天,耳根子都煩了。”丫鬟拿過一件衣衫,給裹上了,趙政一邊吃著果子道,嘴裏還不得閑的道。


    “你就知足吧!他要是能有這份心給我沏茶,灑了我都喝!”三途妒意漸生瞪著女又道。女又白了他一眼不理他。


    “我以前在趙國的時候,那裏見過這麽熱的天,我現在頸後都長痱子了!”趙政又道,三途笑了,看著女又,樂道:“熱倒是真的,不過不是天熱吧,是她熱!不信你走近探探就知道了。”


    趙政走到女又身邊,果然覺得溫度漸生,詫異問:“果然熱了許多,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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