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宋小純的遭遇,病房裏誰都沒有說話,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說什麽。


    老天一旦不公起來,就會非常的殘忍,它特別喜歡把美好的事物撕爛摧毀了給你看。


    沒人能夠接受那樣一個本應該像公主一樣快樂生活的孩子,不但從來沒有感受過親情和關愛,就連活下去的權利都沒有。


    慢慢的,田新桐的眼眶紅了,進而有淚滑落出來,用力的抓住蕭晉的胳膊,抽泣著問:“蕭晉,你醫術那麽厲害,連全世界專家看不出來的病症都能治好,對小純也是有辦法的,對不對?”


    蕭晉一臉黯淡的搖搖頭,說:“華醫注重的是人體自身內部的調理,如果是發病早期,或許我能找到治好她的方法,但是如今,小純血液裏增殖的白細胞實在太多了。


    就像一場戰爭,敵軍已成圍城碾壓之勢,而守軍卻已到彈盡糧絕的邊緣,我現在唯一能做的,隻是補充守軍的體力和後勤,讓城池不至於那麽早被攻破,但若要解圍,還得看外部援軍,也就是骨髓配型。


    隻有骨髓配型手術成功了,我才能針對她的身體情況尋找和擬訂治愈她的方案。”


    “那豈不是還要看老天的意思?”董雅潔問。


    蕭晉歎了口氣,抬眼望向天花板,一語不發。


    良久,賈雨嬌忽然陰森森的開口:“迴頭你給我一份小純父母的資料。”


    “好。”蕭晉點頭,又道,“不過,小純善良的就像天使一樣,她不但一點都不恨自己的父母,還很思念他們,這也是她之前遲遲不肯答應認雅潔當幹媽的原因——她怕親生母親會不高興。


    所以,雨嬌姐,如果你的手下率先找到他們,要發泄盡管發泄就好,但不要傷了他們的性命。”


    賈雨嬌聞言皺起眉,還未開口,就聽巫雁行厲聲道:“你什麽意思?難道你還會讓小純迴到那種狼心狗肺的爹媽身邊?”


    蕭晉翻個白眼,不客氣道:“這屋子裏的人中,就你認識我的時間最短,不了解我的性子情有可原,但是下不為例,如果今後你還會這麽想我,我就把你所有的長衫都一把火燒掉,讓你光著身子去給人看病!”


    不知道是不是腦補到了那種場麵的刺激和羞恥感,巫雁行瞬間就變得猶如喝醉了酒,兩抹酡紅爬上臉頰,看上去嬌豔欲滴。


    董雅潔和賈雨嬌見狀都高高的挑起眉,心中對於她和蕭晉之間已經發展到了哪個地步越發的懷疑起來。


    “身為醫者,救人是我的天職,但是,對於小純的父母,我願意破例親手殺一次人!”蕭晉又寒聲接著說道,“這世間罪惡,無論殺人放火,還是殘害無辜,都出於人性之中的惡。


    說句不好聽的,這都是必然,弱肉強食本就是自然法則,我們可以製定法律去嚴懲和限製那些人,卻無法做到杜絕。


    但是,虎毒尚且不食子,人皆有愛子之心,身為父母,卻那樣對待自己的親生骨肉,這已經不是單純‘惡’的範疇了,他們不能被稱之為人,畜生都比他們高尚千倍萬倍,如果用法律或者道德去審判他們,簡直就是對法律和道德的侮辱!”


    聽完這一番話,董雅潔、賈雨嬌和巫雁行非但沒有覺得偏激,反而還都露出了認同的表情,隻有田新桐神色有些掙紮,卻什麽都沒有說。


    “但是,”蕭晉又歎了口氣,無奈道,“小純那孩子太好了,更何況,她還有個弟弟,我們不能讓她傷心,更沒有權力讓她的弟弟變成孤兒。”


    田新桐頓時長長鬆了口氣,看著他的目光也變得無比溫柔起來,輕聲問道:“那你打算怎麽做?”


    “還能怎麽做?”蕭晉苦笑,“收拾一頓,讓他們放棄對小純的監護權,然後趕得遠遠的,永世不得再出現在小純的麵前。”


    “小純呢?她會願意嗎?”


    “不願意也得願意,我如今是她的師父,雅潔也會成為她的幹媽,一旦她的疾病痊愈,未來人生絕對不會過的比真正的公主差。


    如果那個時候她的父母還能經常與她見麵,絕對會變成她一輩子都甩不掉的沉重包袱,老子可不想看見幾條螞蟥趴在自己養大的閨女身上吸血。”


    “對,你說的沒錯。”董雅潔點頭附和道,“讓他們在小純麵前表現的越惡劣越好,徹底澆熄小純愛他們的那顆心,雖然痛苦不可避免,但長痛不如短痛,一次傷心,換來一生無憂,絕對值得。”


    “可是……”田新桐遲疑道,“這樣對小純而言,是不是……是不是太不公平了?雖然我們是為了她好,但這畢竟是在幹涉和改變她的人生軌跡,至少,也應該給她一點自主的選擇權吧?!”


    “一個才十一二歲的孩子,能懂什麽選擇?”賈雨嬌毫不客氣反駁道,“要是她想跟父母在一起怎麽辦?也答應嗎?”


    “我……我隻是覺得小純太可憐了,命運對她不公,父母對她無愛,好不容易有了人疼她,這些人卻要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決定她的人生……”


    田新桐的聲音越說越小,顯然也是覺得自己幫不上什麽忙還找麻煩的行為很不應該。


    “我和蕭晉現在就等於是小純的父母,身為她的父母,在她還未成年的時候決定她的人生,這很正常呀,全世界的父母不都是這麽做的麽?”董初瑤也出聲說道。


    田新桐低下了頭,她想說宋小純情況特殊,卻又沒臉再開口。


    在三人爭論的時候,蕭晉的眉頭一直都緊緊皺著,過了許久才舒展開來,笑著拍拍田新桐的小手,說:“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若是有了孩子,一定會是一個非常開明的父親。


    但今天聽了田新桐的話,才猛然發覺,原來自己跟上一代的那些在我們眼中迂腐的父母長輩們並沒有什麽兩樣。


    別的不說,光是仗著‘都是為你好’這個理由就對孩子隨便幹涉的做法,就跟‘開明’這兩個字完全沾不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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