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鯤鵬突然暴起,一把將熊浩的衣領提起來,“你扯了這麽多閑話,現在跟我說什麽朋友,你他媽的配做我的朋友嗎?”


    熊浩猝不及防,眼睛的的瞳孔瞬間放大,但是王鯤鵬立即把熊浩兩眼之間的印堂穴用指頭摁住,“你真的覺得你這種蠱惑的手段能用在我身上?”


    熊浩掙脫了王鯤鵬的手,退開兩步,與王鯤鵬對峙,“你說翻臉就翻臉。”


    “我沒拜師之前,”王鯤鵬說,“學過催眠,雖然本事不大,但是至少明白一點路數,你從一開始就跟我套近乎,讓我惦記和你之間的交情,然後把我的這種情緒放大,希望我就此放棄……我說錯了沒有?”


    熊浩的目的被王鯤鵬揭穿,一時半會緩不過神。


    “張天然要棋盤是吧,”王鯤鵬走到一棵樹邊,折了一根樹枝下來,飛快的用樹枝在地下畫了縱橫十九道,“我先跟你較量一下。”


    “我知道你是業餘四段,”熊浩說,“很不巧,我從小也跟著我師父下棋。”


    王鯤鵬伸了伸手,“別廢話,我先提醒你一句,你的那套對我不管用。”


    熊浩在王鯤鵬對麵坐下來,在平位四四路摁了一個坑,“我是客人,我先下不壞規矩吧?”


    “不壞規矩,”王鯤鵬在隨即畫圓圈,落了一子,“你知道我們的詭道的規矩是什麽嗎?”


    熊浩頓時呆住,手指摁向去位四四路的時候,手指在顫抖。


    王鯤鵬把一把並不鋒利的開山斧扔到了棋盤邊,斧頭與地麵的石頭發出了哐啷的碰撞聲。


    王鯤鵬又落了一子,然後把畫圈的手掌伸到熊浩的麵前,熊浩看的清清楚楚,王鯤鵬的手掌隻有四根半指頭,最末端的小拇指隻有短短的一截。


    熊浩的額頭開始冒汗,王鯤鵬卻氣定神閑。


    五個小時之後,熊浩臉色蒼白,手掌纏繞了一層厚厚的棉布,棉布是從他的身上的道袍上割下來的。


    王鯤鵬說:“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你明明棋力不如我,”熊浩虛弱的說,“卻從最開始就跟我發力搏殺,哪有你這樣下棋的,跟剛學棋的新手一樣死纏爛打。”


    “你在意的是你手指頭,”王鯤鵬說,“我在意的是我的一條命。”


    熊浩明白,原來玩心眼,用氣勢壓倒對方,自己根本就不是王鯤鵬的對手。現在兩人已經分出了勝負,明明自己的棋力高處對方一截,但還是輸了,再比拚法術,多半也是自取其辱。


    熊浩頹喪轉身,走到湖水邊,猶豫著怎麽離開。


    王鯤鵬在熊浩的身後說:“其實……你從來沒有跟人動過手,對不對?”


    熊浩點頭。


    “所以這就是張真人和老嚴的區別,”王鯤鵬說,“在老嚴把我推到這個位置之前,把我往死裏整了很多次,我無論遇到什麽樣的困難,從來沒有想過尋求老嚴的幫助。可是你呢……張天然舍不得讓他身邊的送死,結果培養出的接班人,就是你這樣的廢物。”


    “這就是你敢跟張真人叫板的理由,”熊浩不斷地搖頭,“你真的認為你和張真人處在同樣的地位了嗎?”


    王鯤鵬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是的,他沒有達到這個層麵,但是還有瘋子,現在他確定了,張真人不知道瘋子的存在。孫六壬為瘋子付出了太多,厭勝術,能蒙蔽天運的厭勝術,蒙蔽張天然當然是不在話下。


    熊浩的氣勢已經懈怠,無法跟過來的時候那樣,踏水而行。王鯤鵬指點熊浩:“還記得三年前的水閘的位置嗎?”


    “當然不會忘記。”熊浩說,“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按照當年的布置,在湖水下釘下了木樁,”王鯤鵬說,“你按照水閘的方位,就可以走過去。”


    “你瘋了嗎?七星陣法還不夠!”熊浩把身體轉過來,“你真的開啟了紅水陣!你忘記了當年宇文發陳的下場?”


    “我上了七眼泉,就沒有想著能活著離開,當年宇文發陳的也是抱著同樣的想法吧,”王鯤鵬說,“如果你剛才跟我對弈,你贏了,我會切掉自己的一根指頭,但是我不會讓你離開,我還有八根指頭,指頭沒了,還有腳趾,腳趾沒了,還有耳朵和眼睛,你覺得你是抱著這個決心跟我下棋的嗎?”


    熊浩心若死灰,王鯤鵬說的沒錯,法術也許真的不是決定勝負的唯一因素。他慢慢的踏上了水下的木樁,慢慢一步步走著,然後對著王鯤鵬說:“王兄,你的本事和毅力我見識了,但是你能確定七個星位的幫手,都能跟你一樣嗎,七星陣法牽一線而動全局,任何星位出了閃失,你就全盤皆輸。”


    “盡管放馬過來,”王鯤鵬哼了一聲,“我們在這裏等著。”


    “天樞的宋銀花要麵對的人,”熊浩說,“是祝由科的方巍,他昨天就已經到了官莊。”


    王鯤鵬不再說話,他當然知道熊浩的意思,祝由科的法術就是苗家放蠱的克星。祝由十三科,全部靠禳邪治病,苗家放蠱在祝由科的麵前,處處受製肘。


    祝由科與湘西的魏家不同,魏家是明代之後的後起之秀家族,而祝由科是中土流傳已久的傳承。是道教在湘西的一股重要的教派。


    祝由科很少與外道交往,因為他們從不與魏家、鍾家為伍,並且祝由科的法術,處處針對苗家。


    而方巍,就是祝由科的一派中最聲名顯赫的傳人。他出手針對天樞,宋銀花的確是毫無勝算。


    王鯤鵬看著熊浩已經離開,慢慢的坐下來,看著地麵上的一小攤血跡,鼻翼抽動。他在擔憂一件事情。


    如果宋銀花不肯原諒當年何歡、何躍兩兄弟與苗家之間的恩怨,魏如喜就算是到了官莊,宋銀花不願意接受魏如喜的幫助,她無論如何也對付不了方巍。


    王鯤鵬暗自期盼,魏如喜老爺子一定能做到,決不能看著方巍擊敗宋銀花!而魏、苗兩家的恩怨,實在是難以化解。


    王鯤鵬把陰陽四辯骷髏拿到手中,嘴裏默念:就差最後一個星位了,就差一點,一定要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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