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鯤鵬和徐雲風二人,行走在這個城市的街道上。這是徐雲風和王鯤鵬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無論城市怎麽發展,如何變化,兩人對這個城市裏任何角落都無比的熟悉。


    兩人走累了,走到了解放路,在天橋上坐下,看著江邊,濱江公園的牌坊。車流在兩人的腳下川流不息。


    “跑了這麽久,終於可以歇歇了。”徐雲風伸了一個懶腰。


    王鯤鵬一言不發,看著解放路電影院門口。電影院已經關門大吉,即便是白天,也是行人稀少,不再是當年到了傍晚,人頭攢動的情形。


    徐雲風指著腳下的那個人行道,“當年就是那裏,趙先生守著陰關。”


    “他取了我的腎魄,讓我從這裏走到寶塔河。”王鯤鵬說,“我差點沒死在半道上。”


    兩人說了這麽一句,都想起當年兩個初學者的遭遇。


    “要是師父不死,”王鯤鵬說,“不論遇到什麽事情,都知道有人替自己解決,該有多好。”


    徐雲風歪著嘴笑起來,“這話不像是從王所長嘴裏說出來的。”


    “那時候我就是這麽想啊,”王鯤鵬說,“我在北京,我就認為,師父無論遇到什麽樣的事情,他都有辦法去應對,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他對付不了的事情。不為因為別的,就因為他是我師父,天塌下來,他都能頂著。”


    徐雲風的眼睛熱了,“幸好你沒見過他落魄的樣子,如果你見到了,就不會這麽想了。”


    “瘋子。”王鯤鵬站直了身體,對著徐雲風,“對不起。”


    “都過了這麽久了,”徐雲風輕鬆的擺擺手,“算了,我都要忘記了。”


    王鯤鵬歎口氣:“最開始隻是要入行,可是入行之後,會遇到什麽事情,我從來就沒想過。入行之後,我又想著要繼承衣缽,擊敗金仲,後來我的本事比金仲大了,又覺得要做整個湖北最厲害的術士。等我做了湖北厲害的術士,卻又想著,為什麽不更進一步,做全國頂尖的術士之一。當我真的做到了,師父卻死了。而他的死,我卻無能為力。”


    徐雲風摸著頭,“那我比你倒黴,我什麽都不想做,就像安安心心的過日子,可是到頭來,我他媽的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說完,自我解嘲的笑起來。然後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點燃,遞給王鯤鵬。


    王鯤鵬接了,狠狠抽了一口。然後對徐雲風說:“到江邊祭拜一下我師父吧。”


    趙一二也算是安息在了長江,徐雲風和王鯤鵬兩人買了一瓶酒,在江邊把酒瓶打開,然後王鯤鵬把酒倒了一半在長江裏。然後兩人一人一口,把剩下的酒喝完。


    王鯤鵬酒量不佳,喝完後,就在江灘上嘔吐。


    兩人迴到紫光園的寓所,方濁和鄧瞳、黃坤都在。看見王鯤鵬走路搖搖晃晃,方濁問徐雲風:“他受傷了?”


    “沒有。”徐雲風把王鯤鵬扶到沙發上坐著,對著方濁說,“這人喝醉了。”


    “哦。”方濁看著王鯤鵬嘴裏不停的在念叨,但是聽不清楚在說什麽,隻有對不起三個字在不停地重複。


    鄧瞳和黃坤不知道王鯤鵬到底為了什麽喝醉,隻是把王鯤鵬送到臥室,安頓休息。


    徐雲風要走了,方濁和他走出門外。兩人乘電梯到了一樓。


    方濁對徐雲風說:“王師兄不停的說對不起,你們兩人又怎麽了?”


    “沒有翻臉,”徐雲風說,“他隻是想起了從前的事情。”


    “哦,”方濁說,“那就好,我還以為他因為陣法的事情,覺得拖累了許多人,心裏不舒服。”


    徐雲風說:“鄧瞳和黃坤沒有鬧事吧?”


    “沒有,他們挺好的,”方濁說,“跟我去福利院,還幫我跑手續,挺勤快的兩個小孩。鄧瞳嘴巴很甜,福利院院長被他糊弄的挺高興。。。。。。”


    “你剛才說什麽!”徐雲風打斷方濁,“你們去福利院幹什麽?”


    “去接一個小孩送到申德旭那裏啊。”方濁說,“申德旭人很熱心啊,他在福利院收養了那個女孩來著,叫秦、秦。。。。。。。”


    “叫秦曉敏。”徐雲風提示方濁。


    “對,就是這個小孩,很可憐,”方濁比劃這說,“十幾歲了,連吃飯上廁所都不能自理,申德旭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他的妻子也是好人,把秦曉敏收拾的幹幹淨淨。”


    徐雲風的聲音變得低沉下來,“這事王八什麽時候交代給你做的,就是昨天嗎?”


    “不是啊,”方濁說,“有些日子了,好像你們從巫山迴來,他就告訴我,當年有個事情一直掛在心上,就是有個小女孩,是個腦癱,她的父親和他有過交情,現在終於他跟申德旭說好了,讓申德旭領養她,別在福利院裏受罪。。。。。。。”


    方濁看見徐雲風的胸口在劇烈的起伏,牙齒咬的格格響,連忙安慰徐雲風,“福利院其實也挺好,隻是王師兄心地好,讓申德旭這種好人家,給那個小女孩一個更好的環境。”


    徐雲風沒有迴答,而是折返走到了電梯口,按了一下電梯,電梯一時不得下來,徐雲風用用拳頭狂躁的砸著電梯按鈕。


    “你怎麽啦,”方濁問徐雲風。


    電梯門開了,徐雲風走進去,方濁跟著。徐雲風看著電梯的指示燈,從“1”到“2”,眼睛裏要冒出火來,說話卻壓抑的很,“王八是不是專門交代過你,這事就別告訴我了,免得我攙和進來,反而不好弄。”


    “那倒沒有,”方濁說話開始小心了,她發現徐雲風的情緒不對勁,“他隻是說,申德旭已經答應了,這事也沒必要告訴你。”


    “沒必要告訴我。”徐雲風點頭,看著電梯的指示燈,嘴裏問,“所以昨天我們去了七眼泉,她就讓你去福利院辦手續接人對不對?”


    “哦,”方濁迴答,“這日子早就定好了,因為昨天是周二,福利院的領導都在嘛。”


    “早就定好了,早就定好了。。。。。。。”徐雲風不再詢問方濁,徑直走到寓所門口,用手拍門。方濁說:“我有鑰匙。。。。。。。”


    徐雲風不搭理,仍舊急切的敲門。


    “麻痹的催命啊。”門開了,門後是鄧瞳,鄧瞳看見是徐雲風去而複返,連忙用手把嘴巴捂住。徐雲風沒有理會鄧瞳,穿過客廳,走到了王鯤鵬的臥室門口。用手去推臥室門,門反鎖上了。


    黃坤走過來對著徐雲風說:“王師伯說想一個人睡一覺,所以。。。。。。別打擾他。”


    徐雲風退了兩步,對著黃坤說:“你挪開。”


    黃坤不知道師父葫蘆裏賣著什麽藥,隻能躲開,看見方濁也進來了,方濁也是一臉的茫然。


    徐雲風不再言語,抬腳把臥室的門一腳踹開,門板咚的一聲,被徐雲風踢裂。徐雲風衝進去,看見王鯤鵬正坐在床上抽煙。


    正在抽悶煙的王鯤鵬看見胡子頭發都豎起來的徐雲風,勉強的把嘴角撇了撇,盡量做出微笑的表情。


    徐雲風扭過頭,看著方濁,用手指著方濁,“你不要多管閑事好不好?”


    “徐大哥,你有話好好說。”方濁問,“是不是剛才我說錯了什麽話?”


    “你和兩個小子就在一旁站著,”徐雲風盡量的壓低聲音,“不要動,也不要說話,更不要攙和,聽明白了嗎?”


    方濁懵了。不知道徐雲風的情緒變得非常奇怪。


    徐雲風不再理會方濁了,然後慢慢走到王鯤鵬麵前,用左手把王鯤鵬的頭發揪起來,王鯤鵬沒有反抗。徐雲風拖著王鯤鵬到了客廳,一把將王鯤鵬的腦袋摁進魚缸。


    方濁倒是有了一點預感,知道徐雲風會對王鯤鵬不利。但是鄧瞳和黃坤兩人都傻眼了,他們從來看見徐雲風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沒想到對王鯤鵬動起手來,一點都手下容情。


    更加難以理解的是,王鯤鵬竟然沒有任何的反抗。


    徐雲風把王鯤鵬的腦袋摁在魚缸裏好大一會,鄧瞳用胳膊拐了拐黃坤,“你師父太不靠譜了吧,再這麽下去,把我師父給恁死了。”


    黃坤已經驚呆了,根本沒法迴答。


    然後看見徐雲風把王鯤鵬的腦袋從魚缸裏提起來,然後對著王鯤鵬的鼻子狠狠一拳,王鯤鵬的鼻血立即迸濺出來,和頭發上滴落的水珠混合在一起。


    “我操!”鄧瞳一把將黃坤的脖子掐住,“師父打架,我得幫忙。”


    黃坤被掐的喘不過氣來,“那你、你掐、掐我幹嘛。。。。。。。”


    “你是他徒弟,”鄧瞳說,“我當然先對付你。”


    方濁本來已經要哭出來了,看見鄧瞳在發神經病,氣的大喊:“你們還嫌不夠亂嗎!”


    鄧瞳的兩個胳膊不停自己的指揮,鬆開了黃坤,身體後背狠狠的撞在了牆上,沙發憑空豎了起來,把鄧瞳頂在牆壁上。鄧瞳無法動彈。


    這邊徐雲風一臉猙獰,看著方濁大喊:“都說了不要你多事,你他媽的給我站好了,別以為我不敢連你一起打!”


    方濁的嘴巴憋了,對著徐雲風哭著說:“你們就鬧吧,反正都是活不長了,就鬧到死為止吧。”


    徐雲風對著王鯤鵬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腳,然後用拳頭又狠狠的打在了王鯤鵬的太陽穴上,王鯤鵬挨了打,不說話,也不反抗,隻是站直了身體,看著徐雲風。然後用手背把鼻子上的鮮血揩了揩,冷靜的對著徐雲風說:“繼續,別停下。”


    “你以為這麽說,我就真的停下?”徐雲風暴怒不已,反手手背抽了王鯤鵬一個耳光,“她隻是個腦癱,你他媽的的到底有沒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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