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瞳正說著話,眼前猛然一黑,驚慌之下,正要出聲,嘴巴被一隻手給捂住。他立即醒悟是遊誌海反應迅速。可是張玥卻在黑暗裏輕唿了一聲。張玥叫了一聲,也意識到惹了麻煩,立即安靜下來。


    黑暗中三人都十分緊張,每個人都聽到對方劇烈的心跳聲。


    咚、咚、咚。。。。。。


    中巴車的前方有了動靜,然後聽見嗤嗤兩聲,是有人在劃火柴,火柴劃燃了,鄧瞳和遊誌海還有張玥看見,是售票員走到了車頭司機旁邊,點早了火柴,然後從駕駛台的下方,掏出了兩根蠟燭。售票員隨手把蠟燭也點著。接下來,把蠟燭傾斜,融化的蠟燭滴在擋風玻璃後方,售票員把蠟燭摁上去。


    兩根蠟燭在車頭,權當是車燈了。這個時候,鄧瞳才想起來,中巴車裏剛才一直都是沒有燈光的。光線都是天上的微弱星光。


    鄧瞳看了看車窗外,發現已經不再是空曠的郊區田野。


    “東山隧道。”遊誌海輕聲的對鄧瞳和張玥說。


    鄧瞳立即醒悟,原來剛才突然黑暗,是因為中巴車開進了隧道。隧道裏的路燈都是熄滅的,所以中巴車一進入隧道,就全部一片黑暗。


    鄧瞳倒還罷了,遊誌海卻非常的緊張,在微弱的蠟燭光下,鄧瞳看見遊誌海臉色蒼白,不停的流汗。鄧瞳知道遊誌海一定是察覺了隧道裏的什麽蹊蹺,於是皺了皺眉頭。


    遊誌海輕聲說:“這個中巴車的運營是九五年的。”


    “你剛才已經說過了。”鄧瞳迴答。


    “我想到一件事情,”遊誌海說,“這個中巴車肯定是有問題,過了十幾年,為什麽還掛著九五年的運營證?”


    “也許他們一直用這個運營證在行駛吧。”鄧瞳說了這句話就知道自己錯了,立即推翻自己的猜測,“啊,不對,我們進了電梯,現在的這個世界和我們的世界不太一樣。”


    “對,”遊誌海說,“東山隧道是九六年才通車的。”


    (解釋一下:宜昌東山開發區和市區隔著東山,開發區發展之後,交通不便,在九六年,市政府才開通東山隧道,以適應城市發展。)


    “還有一個解釋,”遊誌海說,“如果這個車一直在行駛,那麽這個車在九五年之後,就沒有換過運營證了。”


    “隻有一種原因,在九五年之後,這輛車就沒換過運營證。”鄧瞳說,“這輛中巴車在九五年出了車禍,然後作為常人世界裏看不見的靈車,一直在這個世界裏行駛。”


    “這種車,”遊誌海說,“我聽說過的,是專門在黑夜裏搭載鬼魂的車輛。我們上這輛車,並不是運氣好。”


    “你們說的我不懂,”張玥插嘴,“我還是看不見其他人。”


    “那你看看車外是什麽?”鄧瞳問張玥。


    張玥對著窗外看了一會,“什麽都沒有,都是黑的。”


    鄧瞳和遊誌海相互看了一眼,他們明白,張玥看到的世界和他們不同。他們兩個男人看到的外麵,的確是東山隧道無疑。兩邊還有供人行走,窄小的人行道。隻是蠟燭的光線微弱,隻能模模糊糊的看見。


    車頭的售票員弄好了蠟燭,慢慢的轉身,走迴車門的座位,然後坐下。就這麽一會,鄧瞳和遊誌海,都看見了售票員個剛才又不一樣,他還是穿著古怪的壽衣,但是臉上已經貼了一張黃裱紙。把整張臉都遮掩起來。


    鄧瞳身體慢慢向前探了探,腦袋伸到前麵一排的座位旁邊,看到右邊座位上坐的一個乘客,果然臉上也貼著黃裱紙,和售票員的一模一樣。


    鄧瞳心裏一驚,把頭看向左邊,由於鄧瞳的方位靠近左手邊,所以當他扭頭過來的時候,一張貼著黃裱紙的頭,脖子扭轉九十度,剛好和鄧瞳麵對麵對視,和鄧瞳的臉相距不到十公分。


    鄧瞳一口氣吸進去,沒有再從鼻孔裏換出來。就這麽和一張黃裱紙下的臉對視。如果是看見一張無比恐怖的死屍臉部倒還罷了。偏偏是一張黃裱紙遮著,不知道黃裱紙之下,到底是一張什麽樣的詭異麵孔。


    那個貼著黃裱紙的乘客人頭,和鄧瞳的臉對視了幾秒鍾,然後脖子轉動,迴到了正常的位置。


    鄧瞳被嚇得厲害,不敢動彈,看見那人的衣領下方,一隻蚰蜒從脖子下爬到了那人的頭發裏,在頭發裏竄了兩下,又爬進了那人的耳朵。


    鄧瞳一直失靈的鼻子好像突然蘇醒,聞到了一股濃烈的泥土腥味。


    三人慢慢的坐迴到位置上,看著前方,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都不要做聲。見機行事。


    車頭的蠟燭已經燃到了盡頭,售票員又走過去,從駕駛台下方拿出了兩根蠟燭續上。


    遊誌海輕聲的對鄧瞳說:“中巴車進入到隧道多久了?”


    “至少十五分鍾。”鄧瞳明白遊誌海的意思,“平時不堵車,中巴車的速度十分鍾開出隧道綽綽有餘。”


    “媽的,”鄧瞳忍不住說,“這是一輛什麽車?”


    就在這個時候,中巴車突然減速,鄧瞳看見車頭前方的三個人站在隧道邊。中巴車默契的停在了三人的身邊。然後售票員打開車門。


    第一個上車的人佝僂著身體,似乎走路都十分吃力,勉強爬上來了之後,向車後方走了兩步,然後後麵兩個人也上來了。


    售票員看了看車後,鄧瞳看見這人臉色還是貼著黃裱紙。


    售票員說了一聲,“座位滿了。”


    那個佝僂著身體的人嗯了一聲,然後又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難道搞錯了,明明應該還有三個位置。。。。。。。”


    售票員不理會,佝僂著身體的那個人,從手裏拿了一疊紙錢——黃坤看得清楚,的的確確是冥幣——遞給了售票員。


    售票員把冥幣收了,然後貼了在把遞給佝僂身體的人兩張黃裱紙,如果是車票,也太大了。


    佝僂著身體的人,行動很不方便,一隻手在不停的抖動,另外一隻手就把兩張黃裱紙分別貼在身後兩人的臉上。


    遊誌海連忙拉了拉鄧瞳的衣袖,然後用下巴朝車窗外點了點,鄧瞳看過去,這才看到,路邊停放了兩個棺材。棺材上放著長明燈。


    佝僂著身體的人,用手拍了拍兩個已經貼了黃裱紙的人,就要下車。他下車的動作很慢,突然看見了鄧瞳和遊誌海和張玥,他突然不動了。臉上露出非常奇怪的表情。


    遊誌海的身體開始抖動起來,鄧瞳也一樣,他們明白,這個佝僂身體的人,一定是看到他們和車上其他的乘客不一樣。


    佝僂著身體的人就這麽猶豫了一下,售票員把車門給關上。中巴車繼續行駛起來。佝僂應該是要下車的,可是他看起來並不著急,而是遲鈍的,一點點的慢慢走向了車的後方,一直走到了鄧瞳三人麵前。


    鄧瞳和遊誌海看著這人,故意視而不見。但是突然聽到了科科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兩人用眼睛的餘光看去,原來是張玥十分的害怕,她的腮幫子在不停的發抖,可是她自己也無法抑製這個本能的反應。


    張玥竟然能看見這個佝僂著身體的人!


    鄧瞳立即想到,她不是說什麽都看不見嗎!


    那個佝僂這身體的人,由於自己的身體遮住了蠟燭的光線,鄧瞳看不清他的麵孔,隻能勉強看到模糊的五官,並不太老,他的一隻手蜷曲在胸口,不停的抖動。就和一個得了帕金森綜合症的老人一樣。


    佝僂著身體的人眼睛就盯著鄧瞳看,看了很久,那個能活動的手,慢慢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出來。鄧瞳看清楚了是一個諾基亞1100型號的手機。這個手機的屏幕是藍色的弱光。在中巴車這種昏暗的環境下,藍色的幽光更加顯得靈異。


    藍光早在佝僂著身體的人的臉部,也是無比的詭異,鄧瞳這才看清楚了,這人其實也並不太老,因為臉上沒有什麽皺紋和老年斑。


    佝僂著身體的人,在自己的手機上按了好半天,然後把手機顫巍巍的遞到鄧瞳麵前。


    鄧瞳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意圖,茫然的看著對方的嘴角歪斜,唾液從嘴邊滴下來,也不知道擦一下。


    鄧瞳正在茫然,遊誌海偷偷的用手拉扯鄧瞳的衣服,意思是不要理會這個怪異的人。


    可是那個人看到鄧瞳沒有動作,眼睛露出一點交集的神色,拿著手機的手,在鄧瞳麵前搖晃了兩下。示意鄧瞳接過手機。


    鄧瞳伸出手,把手機接到手上。


    然後放到麵前,看著手機上的屏幕,遊誌海也忍不住把頭伸過來,一起看。兩人看到,手機上是一個未發送的短信,上麵隻有六個字:


    “千萬不要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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