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沙部:


    八十一進,五十一萬九百四十八出。


    黃坤跟著王鯤鵬和徐雲風離開大廈,攔了一輛的士。上車之前,看到鄧瞳的那些奇裝異服,身份各異的幹爹幹媽,正在笨拙的用手中的器皿,計算水分。這才知道水分這個算術在師父的嘴裏稀疏平常得很,可是放在別的術士那裏來運算,卻是如此的複雜和緩慢。忍不住心裏竊喜,覺得徐雲風做自己的師父,也不是什麽壞事。


    因為王鯤鵬在氣質上比徐雲風更有風範,黃坤先入為主認定了王鯤鵬是術士宗師。所以到現在都還是認為王鯤鵬比較厲害。但是再仔細迴想,又覺得師父其實並不比王鯤鵬弱,隻是師父脾氣古怪,邋裏邋遢的,又喜歡玩網遊,很難和術士宗師聯係起來。


    剛才王鯤鵬在的士上說了一大堆關於陳平用銅壺計算水分的來曆。聽到王鯤鵬說尉僚教授陳平的第一課,就是得天下者,必有白骨千裏這句話,黃坤忍不住問師父徐雲風:“這句話真的是我們詭道入門的第一課嗎?”


    “趙一二是這麽跟你說的嗎?”徐雲風直接問王鯤鵬。


    “我記得師父答應收我做徒弟說的那句話是,”王鯤鵬說,“能不能放下個人恩怨。”


    “你遵守了嗎?”徐雲風替黃坤問。


    “沒有,”王鯤鵬想了一會,“我還是忘不了他死在張天然的手裏。”


    “所以說呢,”徐雲風把頭轉向黃坤,“什麽第一課,都是胡扯。”


    黃坤聳聳肩膀,“您收我為徒的時候,什麽都沒說。”


    “老子不是要你給我買煙嗎?”徐雲風罵道,“你忘記啦。”


    “有嗎?”黃坤迴憶,“我記不起來了。”


    “啊,”徐雲風也仔細迴想了一會,“老子也忘記了。”


    三人把鄧瞳的事情扔下,然後在申德旭的安排下,登上了飛翼船,從宜昌下遊出發,過了葛洲壩,進入西陵峽南津關峽口,一路向上遊行進。


    在船上,徐雲風和王鯤鵬兩人卻沒坐在一起,而是分別坐在船艙的兩側,各自看著身邊的風景。兩人一句話都沒說,但是黃坤看見他們兩人的臉色陰晴不定。很多時候,都是咬牙切齒,看來都在同時迴憶往事。


    飛翼船到巫山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巫山縣依山而建,大壩蓄水後,新縣城的地勢更高,路燈和民居已經把燈火亮起。在船上,看著星星點點的燈火點綴在山坡之上,並且夜幕初降,輕柔的白霧也把巫山縣籠罩,黃坤看著這個美輪美奐的景色,不由得呆了。


    三人下船,找了一個快捷酒店住下。黃坤睡在房間裏,聽著峽穀裏傳來的鳥獸聲音,一時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隻是師父徐雲風的唿嚕聲大煞風景,吵得他無法安心入睡。


    第二日淩晨,睡在另一房間的王鯤鵬就來敲門,徐雲風罵罵喋喋的起床洗漱。三人才趕路到了大寧河。


    乘船到了大寧河的上遊,棄船而行,在山穀間包了一輛無證運營的小麵包車,在狹窄的小路上穿行。


    峽穀很深,繞過一個山頭,又是一個山頭。總算是在中午,下了車。下車後,王鯤鵬就順著山上的羊腸小道,往山頂上爬。


    爬了兩三個小時,終於爬到了山頂。到了山頂之後,黃坤才看到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平地。


    原來這高山在山腳下仰望的時候,覺得山勢陡峭險峻,可是真的到了山頂,才知道山頂非常的開闊。


    這片巨大的平地,至少有一百多畝的麵積。一個老式的青磚黑瓦的院落在平地的盡頭,背後靠著山巔的石壁。


    平地上,有幾個農夫,正在鞭策黃牛耕地,這種山地,機械化耕作無法實現,隻能延續幾千年的耕田的傳統。


    王鯤鵬和徐雲風並不耽誤,走在田埂上,朝著院落走去。黃坤迴頭看了看身後,看到長江如同玉帶一樣在崇山峻嶺裏若隱若現。再迴頭的時候,發現自己和王鯤鵬和徐雲風相距很遠,立即加快步伐,跟著他們,田埂狹窄,如果不是黃坤小時候在鄉間長大,早就摔在田埂下好幾次了。


    三人行走了一半,黃坤這才發現,王鯤鵬和徐雲風行走的路線並非豎直朝著院落,而是在不停的改換田埂。


    在田埂的交叉處的時候,明明是延伸到前方的田埂,王鯤鵬和徐雲風兩人卻偏偏不走,不是向左就是向右走一段,然後再向前行走。但是他們在改變方向的時候,沒有半分猶豫,也沒有一步後退。


    那些本來在田地裏耕作的農夫,現在都呆立在地裏,看著三人急匆匆的在田埂上飛奔。


    三人終於走到了距離院落不遠的田地上,黃坤這才看到,院落和三人之間,隔了一個水潭,而這個水潭的水的源頭,是兩股細細的溪水,分別從院落的兩邊繞過,聚在這裏。


    王鯤鵬要向左繞過水潭,而徐雲風要向右。王鯤鵬看著徐雲風,猶豫了一會,也跟著徐雲風向右。黃坤也隻能跟著。


    走到了水潭的右邊,卻發現溪流雖然並不寬闊,但是也有個六七米,人不能一躍而過。


    “你走錯了方向,”王鯤鵬質疑徐雲風,“左邊應該有個木橋。”


    “你是來鍾家做客的嗎?”徐雲風擠兌王鯤鵬,“做客的都走橋。”


    王鯤鵬說:“那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麽過去,這個潭水是鍾家看家護院的,如果水裏麵沒有講究,我就不姓王了。”


    “你可以把王倒過來姓。”徐雲風哼了一聲,然後突然走進溪水。然後踏水走到了對麵。


    王鯤鵬呆了呆,如法炮製,也走入水中,踩著水走到對麵。


    黃坤正在猶豫,難道這個溪水竟然可以把人浮起來?


    “你還愣著幹什麽,”徐雲風不耐煩的招唿黃坤也過去,“別磨蹭了。”


    黃坤咬牙,也踏進水中,腳下堅硬,才知道溪水下有五個石墩,隻是被溪水淹沒,走不到跟前,就看不見。


    黃坤也走了過來。


    三人走到院落前,黃坤本以為院落的大門上肯定有什麽牌匾之類的東西。可是院門上隻是左邊掛了一把艾蒿,右邊掛了一個鋤頭。而院門是開的。


    徐雲風和王鯤鵬站在院門下,交換了幾次方位,都沒有走進去。


    徐雲風想了一會,把手伸去拉掛在院門左邊的艾蒿。


    “別拉別拉。”一個帶著草帽的農夫突然從後麵冒出來,阻攔徐雲風,“我進去給二人通報。”


    那個農夫慌慌張張的把黃牛拴在門口的一棵皂莢樹上,然後連忙謙恭的問徐雲風:“兩位能不能告訴一下師門和姓名?”


    “我姓徐,他姓王。”徐雲風不耐煩的說,“快進去,讓你們當家的出來。”


    黃坤這才隱約明白,剛才王鯤鵬和徐雲風在田埂之上一路飛奔,並不是看起來這麽簡單。田埂的排布一定是有深奧的奇門遁甲布置。可是兩人連一步都沒有退,竟然趕在了這個農夫前麵來到院門,這個本事,立即把農夫給鎮住,所以對兩人十分客氣。


    徐雲風的語氣不善,農夫當然聽得出來,但是他並不敢頂嘴,而是連連點頭,轉身向院內跑進去。草帽都跑得掉了。


    徐雲風把頭轉向黃坤,“還記得之前說的話嗎?”


    “什麽話?”黃坤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們黃家跟鍾家不對付,”徐雲風說,“老子和王八是來幫你出頭來了。”


    “你不是要來討要陰陽四辨骷髏的嗎?”黃坤遲疑的問。


    “哦,老子差點忘了,”徐雲風說,“我們要幫你對付鍾家,還要討迴陰陽四辨骷髏。”


    王鯤鵬聽了這兩個缺心眼的師徒對答,忍不住嗤的一聲笑出來。


    這時候,院子裏一個中等身材的老頭,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對著王鯤鵬不停的拱手,“抱陽子、王真人來了,來了。。。。。。”


    看樣子他對王鯤鵬十分的忌憚,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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