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雲風坐在原地,看了看黃坤等人,猛然抬頭,懶懶的說:“算時間,我們能出去了。”


    “你找到出去的辦法了?”申德旭問。


    “王八去北京,是去找一個人,”徐雲風說,“按照北京到宜昌火車的班次,他們在一個小時前,應該下車,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外麵。”


    黃坤忍不住輕聲笑了一聲。


    徐雲風說:“這個棺材裏的人,肯定是春秋時期楚國的一個巫師,而且這個巫師一定是犯了大錯,這些我們都已經很清楚。而且這個泡桐木棺材,實際上是一個陣法方式。泡桐樹五行中應對著木,屬東方青龍。”


    申德旭問:“當年孫拂塵也提起過楚國有很多冥戰的陣法,有一種很厲害,是用於守住城寨的。”


    “是的,”徐雲風點頭,“這個陣法是蕩離。”


    黃坤好奇的說:“還以為這些事情,隻有王師伯知道的明白。”


    “你的意思就是我讀書少,沒有王八懂得多是不是。”


    黃坤沒有迴答,就當做是默認。


    “我還真的是不知道有這個陣法,”徐雲風倒是實誠,“蕩離這個陣法,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申德旭也疑惑起來,“可是這個明明是說給我門聽的啊。”


    徐雲風站立起來,伸了個懶腰,“剛才我說什麽來著,當年在三峽我還是一個保安的時候,聽見了望老太爺的古漢語。”


    申德旭立即意識到了,“看蠟。”


    “就是嘛,”徐雲風點頭,“最開始的時候,我隻是能聽見,但是我聽不明白,但是後來我學會了看蠟,這些鬼說的語言,我就全部能聽懂了。”


    “這個棺材裏傳來的男人聲音,”申德旭問,“就是在告訴你,這個棺材就是蕩離?”


    “大致就這個意思吧,我聽了這個老家夥嘮嘮叨叨一天了,就是在說自己的遭遇,”徐雲風迴答,“但是你別把他的心腸想的太好,他更多的是在詛咒。”


    “他是在詛咒?”黃坤和申德旭同時問道。


    “我來把這段話告訴你們吧。”徐雲風說,“媽的,整整說了一天,別這麽看著我,我說過兩次了,隻有我能聽見。”


    徐雲風開始慢慢的說起來:


    這個棺材裏的人是個很厲害的巫師,在楚國的宮廷裏做事的。地位還很不低。但是他卷入了宮廷裏的爭鬥,當時楚國的國王有三個兒子。楚王不知道該立那一個兒子繼承王位。於是三兒子找到了這個巫師,因為這個巫師最擅長的本事,就是會下巫蠱。後麵的事情也沒事太多好說的,就是這個巫師弄了人偶,放在三兒子的房間裏作法事。詛咒死了楚王的大兒子和二兒子,三兒子成了唯一的繼承人。本來這事就已經結了。可是三兒子還不滿足,要巫師繼續作法事,詛咒死楚王。


    這下就捅了簍子。因為楚國的國王,身邊一直都會有一個隱藏身份的巫師,這個巫師從來不參與任何鬥爭,他隻有一個任務,就是保護楚王。


    楚王身邊的巫師,馬上就知道了有人在用巫蠱詛咒楚王。他的法術比楚國繼承人找來的那個巫師更為高明。


    所以兩個巫師爭鬥之後,施展巫蠱的巫師被打敗,三兒子為了王位所做的事情就都真相大白。


    至於後麵三兒子到底繼承了王位沒有,我也不知道,我讀書少,這個被打敗的巫師也不知道他死後的事情。


    這個巫師犯了弑君的大罪,所以就用了最為狠毒的巫術來懲罰他。這個巫術大家也看到了,由於巫師的身份高貴,所以還是弄了泡桐樹來安葬,放進了八十一個長壽烏龜,用金蠶絲把巫師的身體綁住,巫師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烏龜吃自己的身體。泡桐樹能保存死人的屍體不腐,也能讓活人段時間死不了。這個刑法就持續了幾百年。巫師每分每秒都在承受巨大的痛苦,看著自己的身軀內髒被烏龜吞噬。在巨大的痛苦中,掙脫了右臂上的金蠶絲,於是在棺材內壁,寫滿了巫蠱的符咒,並且將自己的語言和咒語都灌入到符咒裏。


    徐雲風說了這麽多,申德旭和黃坤聽得心驚肉跳。


    “想知道他巫蠱的咒語在說什麽嗎?”徐雲風問。


    “最好是不要知道。”黃坤搖頭。


    “再過半個時辰,”徐雲風說,“如果我們出不去,我們就都跟他一樣,渾身的血肉潰爛而死。”


    “啊——我明白了,”申德旭驚唿,“他的咒語,就是把棺材上的蕩離,轉移到這個倉庫上!”


    “蕩離,古代楚國流傳的一種守城術,”王鯤鵬看著方濁,“後來被墨家組織吸收,可是這種陣法也擋不住楚國被秦國滅掉。”


    “王師兄你有辦法?”方濁問。


    “有辦法的是你。”王鯤鵬拉著方濁走到倉庫邊緣,用手慢慢撫摸倉庫的牆壁。


    “裏麵有十一個人,”方濁迴答,“但是我拉不出來,這個蕩離的結界太厚重,我力氣不夠。”


    “瘋子在裏麵,”王鯤鵬說,“他的力氣夠用,而且他已經知道你來了,所以你隻需要等著,他會有辦法的。”


    王鯤鵬帶著所有人都退開幾步,看著眼前的這個蕩離陣法。時間已經到了傍晚,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還有不到半個時辰了,”王鯤鵬的眉頭緊鎖,“瘋子現在就是一個大毛病,他什麽都不放在心上。”


    尋蟬輕唿一聲,她也看見了倉庫突然輕微的晃動一下,但是這個晃動,一閃而逝。


    突然眾人的頭頂傳來一片嘈雜,天空頓時黑暗下來,不知道幾千幾萬隻麻雀飛到倉庫上方,一圈又一圈的盤旋。王鯤鵬感覺頭頂掉了一個東西,用手一抹,發現是一團鳥屎。方濁立即拿出紙巾給王鯤鵬擦了,王鯤鵬苦笑一下。


    眾人看著領頭的十幾隻麻雀,垂直向下,衝入了倉庫的房頂。


    “為什麽麻雀能飛進去!!??”申德旭的下屬都叫起來。


    “如果徐大哥再不出手,”方濁也驚慌起來,“我也沒辦法了。”


    頭頂上方盤旋的無數隻麻雀紛紛的隨著領頭的麻雀撞向倉庫,一部分撞死在房頂,鳥屍掉落,羽毛飄的到處都是。而更多的麻雀飛進了倉庫。


    所有人都開始驚慌的議論。


    “安靜,”王鯤鵬示意所有人不要再出聲。


    然後大家都隱隱聽見一個男人沉悶的荷荷聲音,聽起來像在哭嚎,但仔細聽了,又好像在獰笑。


    徐雲風在倉庫裏慢慢的行走了一圈,眯著眼睛對著申德旭說:“來了。”


    “什麽來了?”申德旭的助手看著四周,但是什麽都沒看見。隨即,他的臉龐出現了一道傷痕,這個傷痕很大,皮肉綻開後,可以看到白森森的一道深槽,幾乎到達骨頭。然後鮮血很快就湧出,一張臉全部變的鮮血淋漓。


    所有人都知道空氣中有利刃,看不見的利刃在飛舞。


    “保護好自己的要害,特別是咽喉。”申德旭警告眾人,他的肩膀上一道清風掠過,衣服被劃開了一道裂縫,很快鮮血也浸染了他的胳膊。


    徐雲風走到棺材前,對著所有人喊:“他的咒語隻有一句,那就是‘任何打開這個棺材的人,都將屍骨無存’。”


    所有人都站到倉庫的角落裏,保護自己的要害。徐雲風指著黃坤大喊:“你別跑,你過來,走到我這裏來。!”


    黃坤本來已經走到了倉庫的偏僻角落,聽了師父的話,不能違抗,隻好彎著腰,飛快的跑到徐雲風身邊。利刃在破空的聲音在耳邊不停的劃過。


    “把螟蛉拿出來給我。”徐雲風對著黃坤大喊。


    黃坤摸索半天,才想起來,“我已經給你了。”


    “啊,是嗎?“徐雲風在懷裏摸索,果然螟蛉在自己的身上,”你他媽的怎麽不早說!淨耽誤事。“


    黃坤無語。


    徐雲風拿著螟蛉,知了殼子瞬間化作一柄炎劍,火光由赤到橙,然後變藍,藍到了極處,變成了白色。倉庫裏一片白光,映射的所有人眼睛刺痛不堪。


    但是在白光的照耀下,空氣中鋒利的刀刃,大家看的清清楚楚。這些飛刃在倉庫裏到處飛舞迴旋,數不清到底有多少。


    這些飛刃一旦碰撞到炎劍,就裏掉落,落在地上化為灰燼。


    徐雲風把炎劍對準了棺材,舉起來,將棺材劈成兩段。


    烏龜殼子全部從棺材裏滾出來。


    徐雲風指揮黃坤,“裏麵還有一隻是活的,你找出來。”


    黃坤不敢怠慢,趴在地上,一個一個的尋找烏龜殼子搖晃。突然看見師父的雙腳前方,站立了兩個灰白色的脛骨。


    黃坤慢慢仰起頭,看見脛骨的上方,是一具骸骨,骸骨的頭部還有血肉,隻是焦黃幹涸,黑洞洞的眼眶,正對著師父。


    “你還愣著幹嘛!”徐雲風用炎劍對著骸骨,嘴裏大喊,“把那一隻活的給找出來。”


    倉庫裏那個誰也聽不懂的咒語又開始了,但是所有的飛刃不再到處無目的飛旋,而是集中到一個方向,衝向徐雲風。不過徐雲風並不害怕這個,飛刃一旦碰撞到了徐雲風的身體,立即如同飛絮一樣飄落。


    申德旭在一旁看呆了,嘴裏喃喃的說:“這個人到底是誰,從沒見過有人能做到這個境界。”


    申德旭看到徐雲風施展出來的本領有兩個方麵,第一個是徐雲風能施展詭道的鎮派之寶螟蛉,這個也還罷了,因為隻要是詭道的司掌,就能把螟蛉化作長劍,隻是從前傳聞,即便是詭道司掌,螟蛉也隻能變化為鐵劍,原來真正能使用得出神入化的,竟然能螟蛉冒出火焰出來。


    第二個方麵,這隻是一個理論上的存在,那就是可能有一種人,命格火旺到了極點,任何屬於陰間的東西,觸碰到他的身體,就會化為灰燼。


    道教的曆史上隻有一個人同時具備這兩種本領。那就是北宋年間,斬鬼升仙的道家宗師——黃裳。


    為了進一步證明自己的推斷,申德旭也慢慢移動到徐雲風的對麵,果然他看到了徐雲風的眼睛與剛才完全不同,兩個眼眶裏同時出現了兩個瞳仁。而且左眼的瞳仁已經變成了赤紅色。


    黃裳斬鬼升仙圖,申德旭見過,那張圖裏麵,黃裳是四隻眼睛,上麵的兩隻眼睛是通紅的。


    申德旭到現在才真真切切的明白,眼前的這個徐雲風,身手和地位,決不在王鯤鵬之下。可是竟然沒有這個人的任何傳聞,實在是太奇怪了。


    空氣裏的飛刃愈來愈快,刀鋒劃破空氣的聲音隱隱有了雷聲。再這樣下去,倉庫裏的人都很難逃過這一劫。


    徐雲風突然哈哈的笑起來,眼睛裏的一黑一紅兩個瞳孔,看起來讓人不寒而栗。黃坤尖叫起來:“師父,我找到了。”


    申德旭看到黃坤拿著一個烏龜爬到徐雲風的身邊,那個烏龜頭四肢已經伸了出來,但是頭部縮在龜殼裏。徐雲風的手指張開,放在龜殼的前方晃動,烏龜的頭猛然伸出來,向徐雲風的手指咬去,卻咬了一個空,原來是徐雲風的手掌輕微晃動,他的一根指頭缺了一截。


    就這麽一個間隙,徐雲風的炎劍揮下,把烏龜的腦袋砍掉。申德旭看到這個細節,心裏發毛,因為他也觀察過王鯤鵬,王鯤鵬的手指也是少了一截的。


    按照詭道的規矩,看來這個兩人的手指頭都是拜對方所為,他們兩人並不是王鯤鵬所說的兄弟關係,而是更加複雜得多。


    申德旭還在胡思亂想,徐雲風已經又抬起炎劍,平平的揮動,把那具屍骸的頭顱砍掉。


    然後徐雲風對著上方大喊:“方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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